军训前夕的一个晚上,所有的同学齐聚在整齐而又明亮的教室内。我扫视一周,发现了一个特点,这个教室的大部分座位被女生所占,而仅仅北边的一小部分是我们的天下。在座的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脸上都挂着一丝兴奋,男生兴奋的是这么多女生有没有长相略微出众的,而女生兴奋的或许是在寻找有没有自己所中意的男生。
当辅导员一脸严肃的出现在教室时,整个教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我记得那时她先是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之后便开始步入正轨,首先立下了一些“甲鱼的臀部——龟腚(规定)”,听她说完这些所谓的规定,一瞬间,我周围的同学纷纷感叹,这特么是大学还是高中?刚刚摆脱了一个压抑的环境,怎么瞬间掉进了另一个陷阱。莱州牛人林晓正还有些嗔怒:“我当时填报志愿时一定是特么的喝多了,大脑是短路的,报了这么个学校。”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叹气声。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和我一样阴差阳错误选的。
好一阵抱怨声过后,辅导员发威,吼道:“抱怨什么抱怨?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你们是来学习,以后你们是要走向医学岗位的,是要治病救人的,不好好学习谁还敢让你们看病?”
听着她的训斥,莱州牛人林晓正以一种胜利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赢了。之前他就预测我们这个辅导员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特别后悔,本想体验大学生活,谁料想,此刻的感觉又像是回到了高中那种压抑的生活。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
讲台上的女首领开始发话:“如今我们这个班有一百零八位同学,待会儿你们每一个人都要上台进行自我介绍。以让其他的同学能够认识一下你。”
这得有一百零八位同学。听她说完我的眼前浮现出四个字“梁山好汉”。看来讲台上的那位只能是我们的首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有些同学暗地里就称她为女首领。
看着一个个同学走上讲台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介绍着自己,且每个同学讲完台下都是一片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帅哥靓女上台,那掌声更是如雷贯耳。我犹豫了很久,早也得上,晚也要上,早晚都得去,还不如早去。于是,转身给周围宿舍的其他几位成员知会一声,起身上台。看得出来,他们对我的这一举动有些惊讶。
当站到台上,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咚咚跳个不停。看着台下坐的同学,尤其是那些稳坐泰山的女生,我是说不出的紧张。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一刻大脑没有短路。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我依旧是既兴奋又紧张。我还是以往日文艺小青年的口吻说出了一段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七言诗句。
金秋九月随风飘
皇家学院开口笑
八方学子心友好
为实梦想齐报道
江北小伙叫林宇
今日有缘聚同僚
天若有情天亦老
与朋共聚喜乐闹
世间繁华如一梦
悬壶济世等重要
小生轻狂年又少
万望诸位多关照
……………………
在如此紧张激动的情况下,我还能讲出这些,这是我都不敢去想的。当然了,好像还有一些其他什么之类的话,但我已经记不得了。结果是台下所发出的掌声热烈程度,是我从未见到过的,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冠以“文艺小青年”的称号。
第二天上午,便开始了所谓的新生入学军训。
我发誓,对于那次军训,是我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严格程度无法想象。起初,老天爷都在帮助我们,时而刮风时而天变得阴沉。可后来,老天也逃之夭夭。强烈的太阳光径直照在我们的肉体上,就像是审问犯人时所用的那种探照灯,刺痛而且全身无力。我们还要一动不动的站着,让我有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很是恐慌。而身边则开始弥漫一股恍恍惚惚的味道,弄得我们四肢酸痛无力,我那颗可怜的小小头颅像是要裂开一样。如果说对于这种军训,男生还能坚持,但有些娇弱的女生就无法承受,有的还晕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时间,在教官说解散的一刻,所有的同学无一例外全是一种姿势,瘫坐在地上。教官突然发了善心,带领我们和旁边的班级拉歌。我们都忽略了一点,教官是当过兵的,而部队的业余生活就是一群状如牛的小伙子与另一群人进行对歌。
教官开始教我们一些拉歌时的常用语,比如:要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绵羊……听着这些用语,在座的每个人都来了精神。就在我们商量着要唱哪首歌时,旁边的班级在他们教官的唆使下开始叫嚣:“超声班来一个,超声班来一个!”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定该唱哪首歌,一时间他们就应经开始挑衅,不一会儿,又开始了:“要唱就要快点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咩……像绵羊!进了歌场要唱歌,你们不要往下拖……”
而我们班的男生都笑了,坐在地上扯开嗓门对他们喊:“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让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
旁边班级又来劲了:“冬瓜皮,西瓜皮,超声班级耍赖皮!”
而周围的几个班级,包括临床、全科、麻醉、药学、甚至连护理系的那些姑娘们都开始起哄,他们齐声喊:“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一二三四五六九,我们等的好长久;七六五四三二一,不唱绝不放过你;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一声接一声,都开始参与到这场拉歌队伍中来,我想他们不是参与是来看热闹。
而我们班此刻觉得时机到了,摆谱也摆够了,开始鼓足了气力吼,唯恐歌声不够响亮: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侵略者
消灭了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人民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
立场更坚定
…………
这一刻,没有什么临床、全科、麻醉、药学、护理,有的只是一个整体——超声三四班。
等我们唱完了,对着那些旁边的“仇人”大声喊:“我们唱了该谁唱?超一!超一来一个,超一来一个……”
纵然军训是苦的、是累的,但那一刻的我们,却是快乐的。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似乎都早已忘记站军姿和踢正步带来的痛楚。
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本来还有欢送晚会,但是我们的教官必须要赶回部队,所以只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送行。可是那一晚,班内大部分的男生都喝得前仰后合,脸红通通的。我依然记得,那个晚自习,女首领发威的样子。
当她走进教室一看,南边女生一个不少,而北边的男生就只剩下不到七个。那一刻,女首领的脸上有的只是满腔怒火。结果可想而知,喝酒的男生包括那个内定的班长在内,被罚操场跑圈,据说是一直跑到吐。我和宿舍的郭春没有参加,侥幸逃过一节。最后他们在班长的带领下及酒精的麻醉下,纷纷向辅导员低头认错:“亲,我们错了!请你原谅我们吧!”辅导员没想到他们会整出这么一场闹剧,许是被他们的诚心和可爱的样子所打动,便化戾气为祥和。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天的早晨第一节课竟是解剖课。我真怀疑这老师们是不是故意的,早晨刚刚吃过饭,就要面对一具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尸体,还要将尸体的各个部分拿在手里细致的观察。台上的老师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手里还拿着一块婴儿的头骨开始他自认为精彩的演讲。殊不知台下的学生此刻已有种想要奔厕所呕吐的感觉,这种状态持续一天,中午饭都已再无胃口。
直到晚上回到宿舍,我的大脑中还再闪现着白天的情景。
宿舍不一会儿又开始喧闹起来,是本地的两个仁兄,一个叫刘东,一个叫徐桐。他们拎着两包啤酒,就这么走进宿舍,想法无非只有一个,以表他们当地人的热情好客。梁山好汉、莱州牛人、滨州小哥、菏泽地主加上我这个江北小生,坐在了一切,开始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勾当。
徐桐举杯热情奔放说了句:“我和刘东作为地主首先欢迎各位远道而来。我们先干为敬。”说着,一杯啤酒仰头喝下。
接着刘东说:“既然我们相聚在此,说明就是一个缘字,那我们就是兄弟,要一同度过今后这两年的生活,为了兄弟一词,我们一同举杯,干了它!”
众人齐声:“喝!”
开场语过后,便开始了各自的碰杯,时间不长,五六瓶酒已被我们喝掉。这时的我已经是感到轻飘飘的,而他们几个像是越喝越勇。尤其是郭春,不愧是来自梁山,一百零八将遗留下来的“大块吃肉,大碗吃酒”的精神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开始打圈,不停的打圈,轮番敬酒,但凡是有人跟他比酒,他都来者不拒。徐桐对他的这一举动感到有些意外,“你小子挺给劲啊,能来多少?”郭春酒瓶一放,嘴一抿道:“我都不知道自己酒量几许,反正至今我还没醉过一次!”一句话出,立时引来我们几个的诸多猜忌。郭春似乎早就料想到我们会认为他吹牛,于是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出宿舍,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打啤酒,我们几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有徐桐不服,他根本不相信郭春。两个人索性放开架势,开始相互较劲。至于结果,可想而知,酒后徐桐去洗澡回宿舍时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郭春则是不停的说话。
那一晚,酒精麻醉了我们每个人的神经,而我好像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爬到自己的床上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