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东墨国㬚殿下好女色,常出于烟花之地,又因生得俊俏,十分讨青楼女子的欢心,年纪虽轻,却已经是个欢场老手了,北澜誉初见墨若旖还觉得她与自己想象中的㬚殿下有出入,甚至还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冒充的,如今看她这么一副登徒子的好色模样,心中的所有疑虑便一下子打消了,“㬚殿下,请你直说那件古怪的事情。”他不悦地开口打断道。
“好吧,”微微耸了耸肩,墨若旖颇为觉得无趣地砸了砸嘴巴,“那美人儿的手掌有很厚的茧子,像是长年习武留下的,不像是练琴啊或者做些手工活留的,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会武功,她叫秋月。”
微微执笔记下了秋月这个人,北澜誉问道:“然后呢?”
“之后我们便继续去游玩,期间我的婢女与穆太傅去参加了酒巷子擂台赛的比酒大会,我与十三殿下便在擂台底下观看,看得正起劲儿,那杀手突然出现,我与十三殿下皆没有防范,反应过来了之后,我们二人便一道逃跑,跑到了一片废弃的宅子时,那杀手追了上来,我想那杀手应该有三个人,因为当时在擂台下袭击我们的是一个,追到了废弃宅子的是另外两个,后来十三殿下为了救我受伤了,幸好这个时候穆太傅来了,赶跑了杀手,我们才能保住性命,后来的那两个杀手,其中有一个被我在眼睛里面洒了药粉,无药可治,不出三日,他的眼睛便会溃烂脱落,剩下两个黑黑的窟窿,你也可以按着这些线索去盘查。”墨若旖心里面清楚若是那些杀手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与其留下线索被人追查到,那些杀手的头目还不如直接将那个瞎了的杀手处理掉,北澜誉追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但是总得给他一点儿事情做,否则北澜誉便会觉得她不配合,反正这小太子养尊处优惯了,他查不到什么折腾累了就会放弃了。
北澜誉倒是极为认真地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仔细将墨若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待最后一个字落笔之后,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问道:“幸好太傅赶到?㬚殿下可有怀疑是巧合?”他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怀疑穆胤之策划了这场刺杀,墨若旖不得不感叹这个小太子果真是脑回路清奇。
“太子殿下,你会不会多心了?且不说穆太傅贵为一国太傅,你的启蒙先生,就凭着他身居高位,为万民请命,而我又是两国和解的使者,他在这个节骨眼谋划一场刺杀,对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墨若旖说得字字在理,其中的道理北澜誉也很清楚,只是他仿佛是确信了什么事情一般,眉眼不仅没有半分缓和之意,反而是越发地冷语,“即便穆太傅没有嫌疑,他背后的人也有嫌疑,说不定,穆太傅只是被人利用了。”
瞧见北澜誉似乎对某一个人怀有极其强烈的憎恶之意,墨若旖细软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微微点了点,暗暗思虑着北澜誉口中所说的穆胤之背后的人到底会是何人,现在北澜国朝野势力分为三派,苏氏一派,北澜奕一派,而北澜渊也一派,墨若旖有时候也看不太清楚北澜渊这个人,他身为一个帝王,稳坐皇帝之位那么多年,不可能看不见苏氏的野心,但是让人感觉奇怪的地方,便是他有意无意地维护苏氏一派,这一点墨若旖当初在祭台上的时候便有所察觉,但是如果北澜渊是心甘情愿将北澜国拱手送给苏氏一派的话,他不会处处提防着苏氏,也不会用北澜奕来牵制苏氏,现在的局势,就像是北澜渊故意让北澜奕与苏氏一派分庭抗礼,借此来稳固自己的皇位,因此墨若旖便将北澜渊划分为既不属于苏氏,也不是属于北澜奕的一派。穆胤之背后的人应当是北澜渊,北澜誉对北澜渊恭敬有加,两人也是父慈子孝,按理来说,北澜誉应该不会对北澜渊有什么怨恨憎恶之意,墨若旖虽然与北澜誉相处不久,但是也看得出北澜誉这个耿直说话不留余地的性子是藏不住话的,他若是讨厌一个人,必然会有所表现,不会不露痕迹。既然北澜誉所厌恶之人不是北澜渊,那么,便应该是北澜奕兄弟二人了。
就在北澜誉话音落下后不久,一道声音蓦地自殿门处传来,接下了他的话,“穆太傅被什么人利用了,太子可要好好调查清楚,莫要给人强加罪名。
来人一袭暗色的锦绣华服,俊美出众的面容宛若九天天神一般,而他那一双黑曜石般深邃倨傲的眼眸跃动着雪狼一般嗜血的光影,虽是和北澜璟如出一辙的面容,但墨若旖一眼便人出了,来人是北澜奕。
“㬚殿下,”北澜奕自殿门走入,朝墨若旖微微作揖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便朝北澜誉行了个标准的宫礼,“臣北澜奕,拜见太子。”
瞧见了北澜奕的身影,北澜誉一双小狐狸般漂亮清透的眼眸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冷色,一张本就板起不言苟笑的面容神色越发地冷硬,“奕王好兴致啊,竟然偷听本太子和㬚殿下谈话。”他的声音一派讥讽之情,仿佛是认定了北澜奕生来便喜欢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一般,言语十分不客气。
“臣只是恰好受父皇召见入宫,顺道过来看看㬚殿下,并非要偷听你们二人讲话。”无视了北澜誉夹枪带棒的话语,北澜奕一派坦然地回了一声,不卑不亢地与北澜誉对视着。
瞧见北澜誉与北澜奕这二人势如水火的情况,墨若旖心下方才猜测的事情便有了答案,想必先前北澜誉口口声声所说的穆胤之受人利用,应该就是指北澜奕了,这北澜誉是苏玉婉的儿子,苏玉婉与北澜奕势不两立,北澜誉为了母亲针对北澜奕,倒也是很正常的,就这么想着,墨若旖忽然觉得唏嘘不已,帝王之家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华丽的锦衣下千疮百孔,亲兄弟尚且斗个你死我活,她本来还觉得有些为北澜璟鸣不平,现在看来,北澜璟做一个中庸之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与不是,那便只有奕王自己心里清楚。”微微冷哼了一声,北澜誉便拂袖离去了。恰好此时宫人传膳食上来,墨若旖见状,便盛情邀请道:“奕王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
黑曜石一般深邃倨傲的眼眸眸光微微动了动,北澜奕就着墨若旖的话坐了下来,倒是十分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啊。”
膳食一一被训练有素的宫人呈上来了之后,墨若旖便让清心殿里面的太监和宫女都退下去殿门等候,偌大的前厅里面,便只有北澜奕与墨若旖两个人,微微举起筷子伸向那盘自己垂涎已久的酥香丸子,墨若旖一颗丸子还未送进嘴巴里面,便听到身侧的北澜奕忽地开口:
“你把宫人都打发出去,留下我们二人在这里,就不怕旁人说我们私相授受,暗地里面密谋些什么事情吗?”
微微咬了一口这炸得酥脆的丸子,墨若旖一边咬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奕王,你怎么也和太子一样疑心病那么重了?再说了,这里可不止我们两个人。”苏玉婉的眼线遍布得到处都是,指不定现在他们二人,就被一大群人监视着呢,哪有什么机会说悄悄话。
北澜奕自然也明白墨若旖的言下之意,微微举起筷子去夹菜,他缓缓道:“你莫要担心,方才我进来之前,已经让我的护卫去清理掉这些眼线了,现在确实只有我们二人,所以,你想说什么便说。”
闻言,墨若旖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抿起一抹浅笑,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完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软萌狡黠,“还是奕王聪明。”墨若旖留他下来,确实是有些话要和他说,但是担忧于苏玉婉的眼线,方才便不能直言,还想着等一下寻个机会给北澜奕递张纸条,把那些话都写在上面,现在北澜奕已经将那些眼线清理掉了,她也可以放心地畅所欲言了,“我留你下来,一来是想要询问一下十三的情况,他怎么样?中了这个追魂散,会不会引发他的旧疾?”
“你知道十三的旧疾?”不知是不是墨若旖的错觉,一听起自己说起来北澜璟的旧疾,北澜奕素来深邃冷厉的眼眸忽地泛起了几分寒光,神情也冷下了几分,仿佛是想起了某个可恨的人,又像是他十分不满墨若旖提出来一般。
“不是他幼时溺水留下的顽疾吗?”不明白北澜奕为什么会有这种过度的反应,墨若旖微微眨了一下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毛,一派不解地看着他,“是宋太医告诉我的,这件事情不能提吗?”她如同一个初到陌生的地方茫然不懂地方习俗的异乡人一般,试探般询问他的意见。
瞧见墨若旖茫然无知的神情,北澜奕暗暗缓了缓情绪,连带着眼眸里面的寒意也淡了几分,“他无碍,”没有直接回答墨若旖的问题,北澜奕不露痕迹地带了过去,“多谢你关心。”
“他也是为了救我,”微微抿了抿粉嫩精巧的嘴巴,墨若旖接着方才的话头,“对于遇刺一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北澜璟与世无争,而北澜奕却是野心勃勃,对于这些阴谋权术,他比较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墨若旖想听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