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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死有余辜

2018-06-20发布 2222字

在百里成纪批注了批红的当天晚上,远在千里外的尔是山大门中开,聂旧符手执狭长黑刀一马当先,往往手起刀落就要收割下一条人命,鲜血滚在刀柄,随着一次次挥动肆意飞动,聂旧符此时一脸冷意,哪里还有早上时候那副街边地痞无赖的嘴脸。聂旧符在前,一十二流云弟子紧随其后,随即便是一声声长啸嘶吼,五百装备精良的轻骑鱼贯而入,冲杀尔是山众人。

狮驼寨占地极广,因而待到五百轻骑涌入,喊杀声大起,这才被后面的人知晓。今儿正当刘癞子轮休,听见屋外动静,慌忙穿好衣服,拿起放在门口的大刀,冲出屋门。

等到本已经脱掉外套裹在床上的刘癞子穿好衣物出来,以流云派为首的众人已经冲杀止此,刘癞子此生最后的视线也就定格在了这时候。才冲出屋门的他,还未待分清局势,就觉得眼前一暗,一柄即使在黑夜也能认得清楚的素白长剑穿胸而过,直透心口而出,一袭白衣飘动而过,伸手接住素白长剑,看也不看这边一眼,继续前行。

这辈子做过最大过错也就是当街调戏过如今看来甚是不堪入目的黄花闺女的刘癞子,被那户黄花闺女所处的大户人家逼到了尔是山,混混度日。

他长舒口气,没来由的有些感激那一袭白衣,一柄长剑。坑洼不平的脸上不加以丝毫怨毒、悔恨。

可以去死了,下辈子再来。

作为江湖中的中流砥柱,流云派在江湖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吹雪楼十年一次的大评中,囊括了江湖中人、门派、兵刃等等一系列的排名次序。其中流云派就拥有《刀评》中排名第三的‘饮浊酒’和第八的‘掌中风雪’,而在《剑评》中也有排名第七的‘白鹭’和第十三位的‘春水’。此时聂旧符执掌饮浊酒刀不留痕,脱去厚重棉衣的他此时穿上了一件适宜活动的黑衣,旁边形成鲜明对比的张义方白袍加身,白鹭剑每次出剑必造生杀。眼看已经可以望见狮驼寨大殿,突然从左右边各冲过来两人,左边来人在聂旧符看来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带着自己上山的何伯的第三个儿子何众。何众探身袭来,聂旧符横刀划过,却被何众两手握住,两手都套上了指虎的何众厉声说道:“果然还是看错你了。”

聂旧符抽刀后退,见张义方接过了另一人,不禁嬉笑道:“怪只怪你眼力差,眼光差的人,怎么混得了江湖?”

“哼。这里可不是什么江湖。”何众欺身而上,“朝廷的走狗,纳命来。”

聂旧符手中饮浊酒如臂指使,你来我往间已经挡下了何众十余招。借着一个空挡,聂旧符手中一滑,罡气用在刀口,以刀做剑式,用出了流云派一十七式《割云剑》中的绛云一式,直刺何统领手腕。在何众看来,面对的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直刺,但周身力量好似都被无形的禁锢在了原地,被包裹在了一起一样。聂旧符手上用力,左右一挑,立时挑断了何众的手筋脚筋。

手中脱力掉下指虎的何众后退几步,聂旧符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横刀按在何众脖子上,“这一刀是替何伯教训你的。”

何众两手脉不住的淌着鲜血,整个手掌无力下垂,他讪笑一下,“凭什么?你凭什么提我爹教训我?”聂旧符两眼一横,手中饮浊酒又动,“滥杀无辜,还需我凭借什么吗?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到了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既然已经是习武之人,怎可不辨是非?今儿我就废了你的功夫,省的再让你为虎作伥!”

何众瘫倒在地,被聂旧符横刀划过的两脚也像双手一样汩汩淌血,又被聂旧符断去了脚筋的何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摆过头瞧见与自己一道赶过来的王和通已经伏诛在白鹭剑下,本就丑陋的脸上布满了剑痕,可怖至极。远远听到一声呼和,继而又是嘶吼惨叫,虽然躺在地上,但何众已然猜到平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被叫做‘伶俐鬼’的张虎扑也在本家张公公的五百轻骑下丧了命。

姚新桃闪过来,眼见聂旧符双手拄着刀低头看着一个四肢尽费的粗壮汉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听到动静,聂旧符冷冽神情一扫而光,挂着笑脸答道:“没什么。我们走!”

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何众,聂旧符一甩饮浊酒刀身血迹,施展开流云身法,与张义方、姚新桃一道往大殿而去。

被废了功夫又废了四肢的何众动也不动,身旁到处都是叫喊厮杀声,你来我往的交击中,架在小路旁的火盆落下,点燃了白天垂在杆子上的狮驼寨大旗。大旗倾倒,周遭木屋也被散落的火星点燃,整个狮背峰南山腰火光漫天。没来由的想起前日才见过的父亲,以及许久不曾见过的母亲,再就是那个在父亲看来比自己还重要的‘大黑’、双双娶妻的两位兄长。何众长舒口气,何家有后了,不需要我这个废人了。

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本来是用作残害临近边陲地区村落用作的毒药,只需将其投入水源,就可借此毒杀整个村子,方便用作取血。

三年前自己失手打残了邻村一户男人的左腿,为了躲避官府而不得不冒险深入尔是山,都说尔是山匪患成群,才不到半天,狼狈不堪的何众就被一处寨子误以为是其他寨子的探子而被追杀,还好碰到了如今狮驼寨的主事人,三年前从北芦境远道而来的一百余人,这才死里逃生,还被寨主赏识,传授了些功夫,当上了统领。

何众自嘲一笑,将红色药丸送进嘴里。

自打当上了统领,寨主便交给自己一盒药丸,并交付自己寻找些僻静罕至的村落,然后,杀了整个村子的人。

一开始真是心惊胆战,尤记得第一次动手的时候,被一个突然出来的老头吓了一跳,差点将整个盒子都扔近水里。后来在搜罗来的尸体中,何众找到了那个老头,已经被跟着自己一道过来的二十来个黑衣人放干了身上的血,只剩下了皮骨。

之后便是轻车熟路了,每每找到一个村子,何众都会被寨主赏下许多财帛,还手把手教自己练功,每次看着被黑衣人装在特殊器皿里面的鲜血也不觉得有什么惊惧了。

一个村子、两个村子、三个村子……

一户、两户、三户……

一口人、两口人、三口人……

“聂康,你没错,我真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