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纳一直觉得这整个军营之中似乎是有着什么变化,但是到嘴之后,却是又想不到究竟有什么变化自己能够看到。
推开遮帘,赵拓出现在眼前,看着样子并没有什么事情改变一般,依旧和平日里并无两样,简单点头之后,便是扶起崔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仔细看间,却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位皇子心底里的悲伤之意,看来李循的死去,对于这位殿下打击不小。
“殿下身体为重,还是不要太悲伤了,李帅乃是我军中重器,此番离世,乃我大齐之损失,也是我等心中之痛。”
一番捶胸顿足之后,崔纳总算是将这一次的“表演”一次性带过,其实李循的死,对于自己来言并没有什么,而且心底里也一直对于那个老家伙指手画脚很是不满,若是真的深究起来,纵然心中有些悲痛,也绝对不像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程度。
赵拓淡淡的坐回到主位上,轻抚着手中的玉佩,低声问道:“不知道崔将军此番前来,所谓何事?莫不是军中有什么军务,将军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这句话,可就算得上是威慑了。
谁都知道,崔纳在朱雀军中,那可就完全算得上是一人之言,还能有什么事情是这位做不了主的?不过这是在以前,现在身份使然,便也就有可能在这样的将军位置,出现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
“殿下说笑了,末将前来,乃是询问我军此番军队事项,我已经听闻,西蜀军队已然出现在据此不足三十里之外,而且已经与我先锋之军进行过一次交战,所以.........”
“我军先锋大胜敌军,斩首数千,威震我大齐雄威,不过这些,可不是崔将军现在应该操心的,我军下一步方略很快就会下达到前方军阵之中,崔将军只需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便可,其他的,不需要多过问。”
语气生硬,甚至于带着一丝冷意。
崔纳瞬间便跪倒在地,脸上正色道:“末将前来,并非是为了自家利益,前翻犯下错事,致使我军大败,我心中绞痛,自然不敢再此番情形之下,做那逾矩之事,末将为的,乃是我大齐安危,我大军安危啊殿下。”
赵拓淡淡的望着眼前的崔纳,若是原先的话,自己或许还真的就会相信眼前这位所言,但是自从舅舅去世之后,舅舅原先的告诫言语就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在自己的心头刻下了狠狠的一笔,就算是心中觉得话语不假,但是却也依旧冷冷的望着。
舅舅突然去了,自己谁都不信,谁都不可信!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将军多虑了,还是那句老话,将军还是速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便是,今日能够见你,已经是感念着将军为我大齐所作的贡献,若是放在平常的前军将军身上,我绝不会见,你可知道?”
崔纳心中隐隐作痛,其实这翻过来,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杂念,却是没想到,竟然是遭人误解。
也难怪,自己现在的身份,突然之间过来,而且还是在李循刚刚离世的时候,实在是说不过去,赵拓心中能够这样想法,也确实是怪不得他人。
“崔将军,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先回吧,我这里还有些许琐事在身,来人呐,送送崔将军。”
说罢,赵拓已经转身而去,这就要离开。
崔纳急了,赶忙站起身来,走到赵拓身旁,躬身见礼,“殿下,虽说我等原先与李帅确实有些冲突,但是现在西蜀炸称八十万的大军正在我军对侧,若是但凡有失,我大军四十万精锐,可就危矣!军队有失,我大齐亦有失啊殿下!”
赵拓淡淡的看了一眼,这样的言语并不能让自己完全的相信,依旧是挥了挥手,命一旁的士兵送客。
崔纳终于是死心,看来眼前这位殿下对于自己已经有了认定,无论如何说下去,只怕也是枉费。
“唉~”低声叹了口气,狠狠的推开一旁前来送客的兵士。
崔纳走后,赵拓心中并没有什么感觉,看了许久,便淡然的转到案几一旁坐下。
手上重新拿起了原先还未看完的军报,就仿佛李循生前一般,认真仔细的看着每一份军报。
舅舅走了,就这样突然之间,设呢么事情都没有交代完毕,就这么走了。
永远永远的,自己再也无法在那样伟岸之人的影子下得到庇护,他在看到李循身穿一身黑甲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慢慢的死去。
原先的侥幸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瞬间之中仿佛突然掘开的大堤一样,势如破竹,无力抵挡。
“殿下......”
赵拓点头回应,从自己的沉思之中回来。
“此事就按照原先商议的来,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有劳顾将军了。”
顾唯正要离去,却是突然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冲着正看着书简的赵拓见礼道:“其实殿下并没有必要这般防备崔纳,经过亚UN县那件事情之后,想必崔纳在朱雀军中已经是名声扫地,所有的兵士都会开始观望,已然不足为虑,与其这般防备此人,倒不如先稍加利用,让其带领手下兵士,度过眼前的危难再说,若是一旦有任何不妥,依照殿下手中的力量和威势,定然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将其抹去。”
赵拓冷冷的望了一眼,“我知道,你下去吧。”
顾唯心中一惊,赶忙低首离去。
自打李循走后,就算是自己这样对于这位皇子不太了解的人也是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一直以来这位殿下都是待人接物之中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岂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实在是耐人寻味。
一切的一切只能够归咎于李循的突然离世。
心中轻轻一叹,也不知道李循走的时候对于这位殿下究竟是说了什么,竟然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让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种感觉。
顾唯走后,大帐之中的赵拓心中突然之间升起了一阵烦躁,甚至于多少之中有着一阵孤独。
眼睛微红,对于舅舅生前的音容笑貌突然浮现在心中。
顾唯!亦是不可信!
这样重要的时候,却好似要告诉自己崔纳可以重新启用一般,舅舅生前就已经告诫多次,崔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永远不可掌权,看来这些人一同从事多年,也相互之间有着其自己的利益分布,小看他了。
长吁一口气,赵拓狠狠地揉了揉脑袋两侧。
刚刚已经和顾唯商定完毕,既然朱雀军先锋已经取得首胜,那么就依靠这一机会,继续打西蜀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军中的实力自己心中清楚,所说经受过一次惨败,但是却也并未到达伤筋动骨的时候。
既然西蜀军队想要来一场决战,那么倒不如就顺了候愠忠的意思。
三军之中,虽说玄武军战力有损,但是前后加起来,也是足足有着四十万精锐兵士在手,所以说,这一战,赵拓并不担心。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舅舅当初的担心确实也是有着一定的道理,西蜀军队果然打着如意算盘。
“咚”的一声,赵拓紧紧攥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舅舅的遗志,定然要完成,纵然是有再大的阻碍,也一定可以将其移平!
........
顾唯出了大帐之后,便被一个身影挡住。
其实并不惊讶,依照崔纳在军中的威势,这些小道消息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一直以来,顾卫并没有刻意的将消息隐藏起来,所以也就自若的望着崔纳。
“殿下突然变成这样,是你的谗言!”崔纳眼中几乎可以看到实质的怒火一般,语气更是极不客气。
顾唯淡淡的说道:“李帅之死,对于殿下是一个打击,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我就打算重新谏言,让你与沈枫都重新接管各军,但是殿下并没有什么表示,我想还需要时日。”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告诉你,西蜀军队已经准备完备,我军这番进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完全说死,你觉得这样贸然进军,是否是一个好主意?恩?”
“那又能怎么样?全军已经到了这个位置,而且西蜀军队就在前方不足三十里外,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我只看到了一个字,那就是进!我们别无选择,既然当初能够进军囚龙关,就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哼!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候愠忠是谁?我军粮草之事,你觉得能够瞒得住谁?纵然一直以来皆是由三边征集粮草,但是却也是杯水车薪,我军不足半个月,就会断粮,后方粮草无法运抵,到那个时候,战局胶着,谁能够保证必胜无疑?”
“决战就是!你朱雀军做不了的事情,不代表我白虎军做不到!我军可为先锋,你若是觉得办不到,我可以代替你来,我不会退缩的,若是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要丢车保帅了,告诉我,你想让谁做那个“军”?恩?”
崔纳瞬间无话可说,自己一直考虑的是如何解决目前的停滞态势,确实没有想到,全军四十万人,怎么可能安然离去。
不决战,定然就会有断后之军,三军之中,谁可以?
只怕谁也不会愿意冒着风险,作这个傻瓜。
愣了一会儿,崔纳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朱雀军为先锋?我......重新领军?”
顾唯叹了口气,“你等原先之行,已经不得殿下信任,李元帅已经交代了很多事情,但是这般大战,失去你们的支持完全不可成,自然就需要你等勠力同心才是,这一战,乃是关乎我大齐国运,无论心中有什么想法,我希望都是在决战之后。崔将军,你是军中老人,想必我军现在的处境你应当知道,我言尽于此,你多多想想吧。”
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崔纳已经默然不语。
他作为朱雀军主将,一直以来都是军中老一辈的存在,这样的大局关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心中哑然得正是顾唯的这一番作为。
明明趁着这个时候,顾唯完全可以一个人挑起全部的军政之事,但是此人却行事如此光明磊落,这样看来,倒是不失为一个寒门之中的人才。
相比之下,沈枫就........
党政,党政,果然,就算是在军中,也依旧是躲不开这两个字。
顾唯渐渐远去,崔纳也是缓缓醒悟过来,看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想错了。
回到中军大营之外,众亲卫正站立在此,原先的冲突导致了双方人手只见依旧显得剑拔弩张,很是紧迫。
“见过崔将军。”黑金将军依旧是铁这个脸,仿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般。
但是其实这位黑甲将军曾经与崔纳二人正是熟识,只是后来并未再有什么交集。
一个进了朱雀军,一个则做了黑甲军,也就是李循的亲卫军队。
崔纳微微一笑,“走了。”
说着,冲着黑甲将军身上便是重重的一拳,看上去让人很是诧异。
黑甲将军也是愣住,不过半晌之后,这才反映过来,虽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却也是挤出来一个那么不像笑容的笑容,看上去甚是诡异。
两边原本紧张着的兵士,突然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呆在了原地。
不过很快得,伴随着一阵马蹄声的响起,崔纳已经翻身上马,径直便朝着前军,也就是朱雀军的营地而去。
还愣在原地的亲卫们赶忙翻身上马,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狠狠的落下。
夕阳渐渐升起,在这样的下午,看上去平添着几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