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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你可知我今夜为何高兴

2018-06-18发布 3319字

墨祁㬚还在一圈一圈缠着腰带的时候,北澜奕已经换好了衣裳,独自坐在屏风外的桌子旁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墨祁㬚还在磨磨蹭蹭不出来,他双指微微屈起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声音倒是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好了吗?”

北澜奕话语传来的同时,墨祁㬚正好打好了腰结,麦穗挂坠的腰带勾勒出了他纤细的腰身,“好了。”他说话的同时便徐徐走出了屏风,京墨买的这两套衣裳皆是普通的平民衣着,料子一般,花纹更是一般,不知是墨祁㬚生得漂亮还是怎么的,竟无端穿出来一种华贵漂亮的感觉,北澜奕的目光自那麦穗挂坠的腰带缓缓往上移,最终定在了墨祁㬚那张唇红齿白,漂亮细致却微微带着几分茫然懵懂的面容上,深沉如水墨一般浓得化不开的眼眸流转着幽幽的光泽,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换那么久?”

“还不是这腰带,我生来就不喜欢这吊儿郎当的东西。”言语之中似带着几分恼怒之意,墨祁㬚撒气一般弹了一下腰带上那累赘至极的麦穗挂坠,尔后便缓缓抬起了眼眸,一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便映出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为什么觉得熟悉而陌生,是因为此时北澜奕的面容上不知何时多了胡子,浓密的胡子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了去,唯有一双黑曜石般深沉乌漆的眼眸亮得惊人,凉得渗人,虽然是一副糙汉子的模样,但是俊美程度却一点儿也不逊色,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北澜奕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取出了一块黑色的面纱,走到了墨祁㬚的跟前递给他,“戴着这个吧。”

鬼使神差一般,墨祁㬚依着他的话系到了发髻间,遮掩住了他的面容,待他回过神来时,北澜奕已经将屋门打开了,“走吧。”他换了一种强调和他说话。

闻言微微一怔,墨祁㬚随后便跟了上去。

乌桓仍在那条通往一楼大堂和而来雅间的阶梯旁守着,人来人往,北澜奕与墨祁㬚很快便混入了这些上上下下的客人之中,路过乌桓的时候,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墨祁㬚一脚踩空,踉跄了一下,所幸身侧的北澜奕及时出手抱着了他,不然他肯定摔个狗啃泥,乌桓的目光如同被扎了刺的野兽一般,迅速地朝他们二人望来,墨祁㬚心如捣鼓,那厢北澜奕却极为自然地横抱起了他,用他那变换过的嗓子低声责备道:“你这婆娘如此不小心,摔着了怎么办?你不嫌疼为夫可心疼了。”糙汉子的爱意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粗里粗气,却关怀备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墨祁㬚便将头垂了下来,从乌桓的角度望去,就像是娇羞一般,二人俨然一对恩爱已久的夫妻,乌桓的目光在他们面前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移开了,继续紧盯着每一个从上面走下来的人,直到墨祁㬚与北澜奕二人走出了那酒栈,乌桓也未再望过来。

转出了酒栈后面的长巷之后,北澜奕便将墨祁㬚放下了地,问道:

“你独自一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墨祁㬚平素也不觉得自己矮,只是这北澜奕却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他觉得碍眼之余听到他的问话,恍然醒悟般一拍自己的脑门,“坏事了,”他简直要哭出来了,“我不是一个人的,我是与㬚殿下还有十三殿下以及穆太傅一起出来的,但是他们走丢了,我是要寻他们的。”

“谁走丢了?”北澜奕眉头微微蹙起,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㬚殿下和十三殿下。”

那厢墨若旖与穆胤之一同带着北澜璟回到十三殿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落日的余晖洒在小桥流水上,却被墨若旖与穆胤之匆匆的步履踏碎了。北澜璟自小身子骨便很弱,为了休养之便,府上也一直住着医师,奴仆跑去传令,须臾过后那医师便提着药箱赶了过来,此时北澜璟已经被穆胤之平放在了床榻上,那只受伤的手臂也经过了处理,只是尚还有脓血在上面,那医师检查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对他施针药敷。期间墨若旖一直站在屋内,却又没有走上前去,一张初雪般清丽稚嫩的小脸似乎愈发地苍白,可是那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却是雷打不动的镇定,如若不是那微微泛红的眼圈,她就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一直在静静地望着北澜璟昏迷的面容,不上前打扰,也不挪动半步,穆胤之看得出来,墨若旖非常担心北澜璟,

“没事的,阿璟不会有性命危险。”他声音平缓地告诉她。

听见穆胤之的话,墨若旖宛若小扇子一般长睫微微动了动,尔后便转过了一双澄澄湛湛不染一丝杂质的剔透眼眸望向了他,“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精巧粉嫩的小嘴抿了抿,有种固执地要他给出一个说法的孩子气模样。

“这追魂散虽然听着可怕,但是是江湖上惯用的毒药,不难解。”穆胤之明面上似乎是给她解释他方才那样说的缘故,但是似乎又不止这一层意思。

墨若旖澄澄湛湛的剔透眼珠微微一动,抓住他话里的深意,“你是想说,那些来刺杀我们的人,并不是要取我们的性命,是这样吗?”如若不是这样,那些杀手大可使用那些一招毙命的毒药,何须要大费周章用这种烂大街不难解的毒药,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那些杀手的本意不是要取他们的性命,而是要弄伤他们,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很值得思量了。

“是,”浅碧色的琉璃凤目跃动着粼粼的光泽,穆胤之道:“那些人要做的,就是要弄伤你们,但是究竟是你,还是十三殿下,抑或是你们二人,就需要问你了。”

墨若旖知道穆胤之为何会这么想,因为那杀手的目标是北澜璟,是她,或者是他们二人,意义是不同的,一者很大可能是北澜皇亲,二者,可能是北澜皇亲,可能是那些被东墨将士杀了家人的北澜族人,也可能是,墨若旖的眼前蓦地浮现出了墨绯璃那双摄人心魂却没有半分生气的眼眸,如果是他们二人,可能也不少,但是这三种可能总结起来,都少不了一股势力,那就是苏玉婉,但是如果那些杀手真是苏玉婉派来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墨若旖尚未想通。

“小殿下,你在这里照看十三殿下,我需得入宫一趟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穆胤之道,北澜皇子和东墨殿下一起遇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于公于私,他都须得禀告给北澜渊知道。

“好,”墨若旖点点头,初雪般清丽剔透的面容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你去吧。”她的目光再度落回了面容苍白的北澜璟身上。

繁华低垂满楼,细风拂过衣袖,桌案上的檀香燃起缕缕轻烟,宫殿内却是空无一人,雕栏玉砌的宫殿犹如一幅空寂的墨画一般。柳蔓菁在侍女的陪同下提着刚做好的糕点走到凌霄宫的时候,守门的太监如是禀报她,

“参见柳贵人,柳贵人,圣上如今不在殿内,他吩咐过,若是柳贵人为小狐狸送来糕点,交给奴才就可以离开了。”

闻言,柳蔓菁精心装扮的面容似闪过一丝失望,

“有劳公公了。”她双手将手中提着的小食篮递给了那公公,仿佛是不死心一般,她追问道:“公公,你知道圣上去哪儿了吗?”

那公公仍旧是低眉顺目着,语气恭顺地回了一声,“回柳贵人,圣上去了摘星楼。”

人生得意须摘星,因为墨若旖十五岁及笄宴会上的一句酒后戏言,墨绯璃命人大兴土木修建了摘星楼,还下令除了墨若旖之外,旁人不得靠近,此事柳蔓菁在尚未入宫之前便听说过了。

摘星楼楼高百尺,向天而立,即便是在高低错落极尽奢华的东墨皇宫之内,也是醒目异常,除去了无法逾越的高度之外,这摘星楼巧夺天工之处便是每一处工艺纹路都是不同的,足足百尺之高,却没有一处重复,那繁琐的工艺技术在当年可是绞尽了很多能工巧匠的脑汁,费了许多的财力物力,不知是否是得天独厚,这摘星楼上攀着许多凌霄花,暗色的石路楼阁疯狂地攀升着团团簇簇颜色鲜艳的凌霄花,满眼的绿翡与绯色映衬得这摘星楼如同世外悬崖一般,可谓奇险,让人第一眼看去心生错觉,仿佛是到了某处云深不知处的仙境高山。

摘星楼下,一水墨色衣袍的男子伫立于台阶之下,长身玉立,挺拔颀长的身姿宛若是一株清傲无双的墨竹,他宛若红色彼岸花一般华美得摄人心魂的面容没有任何的情绪,潋滟的眉目极盛却没有半分活气,寒凉得仿佛能破开那从凌霄花枝头落下的华光。今日墨绯璃批改完了奏折之后,那只嗜睡圆滚的小狐狸忽然起身跳下了龙案,一路跑出了凌霄宫,吩咐去跟随的宫人回来复命,这只小狐狸一路跑到了这摘星楼,因墨绯璃先前有令,旁人不得靠近这摘星楼,那宫人便回来将这消息告知于他,墨绯璃听了之后安静了半晌,便起身独自一人前往这摘星楼,待走到了这摘星楼的台阶之下,他忽然又顿住了步伐,一双宛若缎墨一般流光溢彩的眼眸幽幽沉沉,仿佛是在思索些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他终究是什么也想不出来,他犹记得,那孩子酒后拉着他的衣袖说的那几句话,

“皇兄,你可知我今夜为何高兴?”澄澄湛湛的眼眸染上微醺的笑意,墨若旖一张初雪般清丽稚嫩的小脸透着几分红扑扑的醉意,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头顶上的这片漫天星辰都不如她的笑靥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