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因又明显地走神了,楚长沐这次也不着急,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自己回过神来。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
“你说你要走,我便又想了想从前的事情,许是我太过繁忙总拘着你了吧,你若是想出去看看便去吧,这家中永远都有一个你的位置。”
明盛因被那个“家”字触动了心绪。
或许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吧,也许席方真的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呢,也许那双眼睛并不是夏侍卫的,他不过是点背地和凶手长了一样的眼睛罢了,也许是因为……
但是还不等明盛因给楚长沐开脱完,便听楚长沐道:“不过,你可否在帮我做一件事情。”
明盛因感觉心中什么东西“唰啦”一下,碎落了一地。
“什么。”
“二皇兄的府中,有一份有关于晏大人的东西,你应该知道,晏大人从来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的人,江南御史已经提前将编造好的证据送到了信王府,你也不想晏大人被冤枉吧。”
“若是被冤枉的,为何要偷出来呢,直接证明他是错的不就可以了吗?”明盛因心如明镜,这东西一定是与楚长沐自己相关的,他从来都没有善良到要帮别人打扫战场的地步,只是如今两人关系有一些问题,楚长沐没有办法直接地说出来罢了。
“费口舌总归是不好的。”楚长沐回答道。
明盛因这次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她本来想着要给他一个机会,如果这次,这次他提起了他们的初遇仅仅是为了回忆,她便当之前一切都是错怪了他,便好好地待在瑾王府中,听话不乱走,也不去联系崔行水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可是现实狠狠地甩了明盛因一巴掌。楚长沐依旧是那个楚长沐,半点也没有变化。
明盛因将口中最后一口虾咽了进去。
“最后一次?”
“肯定是最后一次。”
楚长沐伸出了四根手指,“我发誓……”
“不用了。”
明盛因起身走了出去。
楚长沐的眼神有那么几分的晦涩。
之前楚长阳已经侧面地敲击了几次,关于楚长沐有把柄落在了楚长阳的手中,席方的事情仍然是楚长沐心中的一个不能磨灭的疤,一根不拔出去总归会影响心情的事情。这两天他已经派了很多的人去打探信王府的情况。听说信王府最近动作很多,府中以信王妃睡眠不安可能是撞鬼了为由请了不少的和尚道士和捉妖师。
楚长沐看着明盛因的背影。
在北疆的时候,明盛因受了点伤,楚长沐是知道的,这点伤让明盛因更好的控制却又不失去自己的作用,楚长沐为了这个度高兴了许久呢。
现在更发现自己的先见之明了。
明盛因若是能死在信王府中更好了,若不然的话,楚长沐就打算费一些力气了。
明盛因从来都没有想到,楚长沐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入一个圈套当中。
信王府她可不是第一次来了,对于守备巡逻的情况,只是随便摸索便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样子。因为心中的消极懈怠,明盛因这次明显有一些漫不经心,所以当她施法将守备定住的时候,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
从墙头一跃而落。
明盛因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信王的书房当中走过去,伸手碰到了书房门的那一瞬间,明盛因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压,整个将她拢住,几乎瞬间地,明盛因便一跃而出,然而已经晚了。
书房中的捉妖阵法已经被启动,门框上贴了许多的符咒,若是在平时,这不过就是一堆没什么意义的纸罢了,但是现在明盛因受着全方位的压制,很快便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雪上加霜的是,屋中走出了拿着卦盘的捉妖师,明盛因脑中昏昏沉沉,几乎是要顺着他指引的路走过去,却突然间感觉心口一热,双眼骤然睁开,双手掐诀,直接朝着那捉妖师冲了过去。
那捉妖师没想到明盛因还有反击的能力,短暂顿了一下之后,抬手,巨大的八卦阵在小院子中显现。
明盛因毫不退缩地直接冲了上去,法诀打在了那个年轻的捉妖师的身上,小捉妖师反应慢了几分,被打的退后了几步。
明盛因又一次掐起法诀,想要故技重施,但是那捉妖师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当中反应了过来,不甘示弱地冲了上去。
如今两人还在阵中,明盛因法力受到压制,没有办法全力对付那捉妖师。
胸口中那团火越来越火热,明盛因依靠着这些许的气息,隐身想要空遁出信王府。
然而信王府中比她想想的防御还要多上几分,等气力用尽,渐渐显性之后,明盛因才发现自己不过走出了几步之远。
头嗡嗡地疼。
那捉妖师又一个法诀打了过来,明盛因已经没有力气招架。
好在最后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明盛因的身边,一把抱起了已经在原型和人形中间转换的明盛因,飞身出了信王府。
出了阵之后的明盛因虚弱到了几点,化成了纯白的一只猫儿趴在崔行水的怀中。
崔行水不断地往明盛因的体内输入真气。
他之前给过明盛因一个符,有保护魂魄内丹之用,也有传信定位的因素在其中,方才在宫中突然感应到了,便飞奔而来,希望这次他没有迟到。
崔行水深夜从宫外回来,这件事情传到了年迈的楚皇的耳中时候,楚皇欣慰地一笑。
“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啊。”
旁边的小太监不知道楚皇是什么意思,只得跟着傻笑。
明盛因保持着自己的原型一直到了三四天之后。
于是青玉宫中突然间多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小姑娘的事情很快地便传遍了后宫当中,楚长沐自然是也听见了这个消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只希望她能够安生地待在宫中吧。
明盛因在青玉宫中每日都是懒懒的,早晨醒了便趴在院子中的竹椅上,崔行水送过来吃的她便吃上一口,若是不送过来的时候,她也便不吃了。
之前有人当着明盛因的面儿喊崔行水国师的时候,崔行水还有那么几分的担心,怕明盛因会因此多想一些什么,然而看上去明盛因并没有任何的感觉,更多的时候她都保持着自己那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让崔行水担心不已。
晚上的时候,崔行水惯常陪着明盛因说话。
“今儿的菜感觉味道如何?”
明盛因没有说话。
崔行水叹了一口气。
“我早便说过,这世界没有你看上去那么良善的。”
明盛因终于肯施舍给崔行水一个目光,却仍然没有说话。
“盛因,你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你还有很多的日子要去过的。”
崔行水知道明盛因的心结在于楚长沐,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白玉的玉佩。
“你当知道,他一直都是骗你的,连你们最开始的相识,也都是充满了算计的。”崔行水将玉佩递给了明盛因,明盛因迟疑着接了过来。
“这是他的东西,只要你想,烧了这符,就能看见你们的过往,你可以看见每一次他对那个姓许的都说了什么,他们究竟是如何联合起来欺骗你的。”
明盛因手中抓着那块玉佩,却迟迟地没有动手。
“怎么不想看吗?是知道了他一定是骗你的对吗,那为什么还要为这么一个人伤心难过呢,也许他现在正在王府当中陪着哪个侧妃侍妾,过自己幸福的日子呢,他可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如此伤心的姑娘在哀悼为他逝去的青春。”
崔行水的刺激疗法倒是有了一点的用处,只听明盛因淡淡道:“你不是也骗了我。”
崔行水愣了一下。
“你之前说,你只是与苗燕飞认识,事实上,就是你让他去救我的不是吗,看着我觉得我很傻是吧,很简单很简单很拙劣很拙劣的手段就能骗到我。”
“不……不是……”
崔行水这会儿又体会到了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为什么每次她试图要说一下楚长沐的缺点的时候,都会被明盛因联系到他的身上呢。
“你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中接近我的,你们不过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崔行水这次真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这件事情了。
那日过后,明盛因便又回归到了从前的状态,别人跟她说话,她也很懒得有反应。
青玉宫中的人皆是很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明盛因,明盛因乐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不想与任何的人有交流。
明盛因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摆脱了郑侧妃之后,仍然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她面色冷淡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都不足十五岁的趾高气扬的小姑娘。
“本公主听说你在青玉宫已经住了很久了,居然还要崔先生服侍你?”
明盛因靠着藤椅不说话,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让她作为猫的本性暴露无疑,她蹭了蹭自己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眯着眼睛。
“喂,本公主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
青玉宫的大宫女悬七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公主……公主……国师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明姑娘?”
城阳公主不屑地看向悬七,“本公主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得到你这个丫鬟同意吗,滚到一边去!”
悬七坚持地站在城阳公主与明盛因的中间又劝解了几句,城阳公主一时怒火中烧,一巴掌便甩了过去。
明盛因睁开了眼睛,悬七的左半边脸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让开吧,拦着她做什么。”
悬七执着地站在原地。
“你过来。”
明盛因难得地朝着悬七勾了勾手。
悬七愣了一下。从明盛因来了之后,悬七便一直在旁边帮忙照顾着,这姑娘连动都很少动,别说突然间主动地说起话来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到了明盛因的身边。
明盛因随手从袖子中扔了一盒银色的药膏过去,“喏。”
悬七下意识道:“多谢姑娘。”
明盛因坐直了,看向了城阳公主。
“公主?”
“是,见到本公主还不起来行礼?”
明盛因嗤笑一声儿,又躺了回去。
“本姑娘以前以为公主都美若天仙呢,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城阳公主不提防明盛因突然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看向明盛因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的恶毒。
“本姑娘见到过各种想要爬床的女人,公主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呢。”
城阳公主不过就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虽然三番五次地纠缠着崔行水,但是脸着实是没有厚到可以和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爬床的问题,一时间眼睛就红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姑娘家家的……你这样……你肯定会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也不会如同公主一般急不可耐。”
明盛因这出口可是狠辣了,很快地城阳公主就哭着跑出了青玉宫去了。
明盛因很是不屑一顾地看了一眼城阳公主远去的方向。
“就这种心里承受能力也想来找我的麻烦,啧啧啧,真是不忍心说她到底有多么天真了呢。”
悬七看向明盛因的眼中带了些许的崇拜之情。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明盛因有那么几分的奇怪。
悬七低头笑道:“奴婢甚少看见公主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呢。”
城阳公主喜欢崔行水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楚皇最开始的时候便没有赞同过这件事情,后来知道了崔行水有喜欢的人之后更是极力地劝阻城阳公主,奈何城阳公主各种不放弃。青玉宫的宫女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但凡有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就经常会来找麻烦。
所以青玉宫中所有的宫女对城阳公主都是一种又畏惧又愤怒的状态,如今突然间城阳公主吃瘪,让悬七着实是想嘲笑那么一番。
明盛因听了这件事情之后,却又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懒懒地又躺了回去。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么。”
悬七愣了一下,看明盛因这个样子着实是不在乎的样子,苦笑了一下。
原来既往不利的国师大人,也会有吃瘪的时候呢。
明盛因一天一天地消瘦了下去,崔行水看在眼里,却并不知道怎么办。
明盛因已经习惯了将自己耳边所有的话都当做是耳旁风,压根也不拿这些话当一回事儿。
那日早晨刚刚推开了门,却看见了院子中坐着一个老人。
满树的桃花,散落在老人的头上,肩上,座位边,本来是一个很奇怪的场景,明盛因揉了揉眼睛。
“你是哪位老神仙呀。”
端着茶杯的悬七愕然,然后忍不住地笑出声儿来。
这些天,明盛因虽然兴致不高,但是说出来的话的确是能让人高兴许久的。
那老人抬起头,看见明盛因的一瞬间先愣了一下。
明盛因皱了一下眉头,凑到了桌子前。
那老人才喃喃道:“真的好像。”
“像谁?”
跟在楚皇身后的公公已经知道了明盛因像谁。
“认得邵宁吗?”
明盛因摇头。
“那去过大名吗?”
明盛因想了想点了点头。
“见过什么人。”
明盛因已经知道了楚皇是什么意思。
“我在大名化形,见到了一个撑伞的女子,很喜欢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