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0月13日 晴
静的来信
漂亮的信封、卡通的信纸、娟秀的字迹,日盼夜盼,我心中的她,来信了。
她在信中夸我是一个凛然正气、追求上进的军人,欢迎我加入到她的“圈子”当中。
这里的“圈子”是她以前读高中时,写的一篇文章,文中她是这样写的:“在我身边生活着不同的人,组成我----静儿生活的‘圈子’。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让生活在‘圈子’里的我,是让我欢喜、让我忧愁、让我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地淋漓尽致。”
她的思路清晰,三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的,居然还这么能写?!
我想,可能是我找到共鸣,遇到知音了。
晚上,我兴奋地从针线包中取出海训时捡的海螺和贝壳,给它们分别擦擦亮。这可是计划将来见面,我送给她的礼物。
希望我在擦亮海螺和贝壳的同时,找到灵感,写好这封回信。
2000年10月16日 晴
军人的爱情
司务长叶江的爱人,从江西老家来部队探亲,今天是第二天。
姚指导员上完了第一节政治教育课,在课间休息时间他得知司务长的爱人上午在炊事班帮厨。于是,他亲自到炊事班热情地邀请嫂子,来连队三楼俱乐部给全连官兵,讲一讲她和司务长的“爱情史”。
嫂子倒是干脆,欣然应允。
营区年轻的女性来得极少,平时除了服务社的几个老嫂子外,基本上看不到其她的异性。
姚指导员在第二节课开始之前,将嫂子请到了三楼,他俩一前一后正准备踏进俱乐部的大门,我们全连官兵随着连值班员一声“起立”的口令,齐刷刷地迅速站起来,并即刻送上热烈地掌声。
嫂子客气地说:“战友们,请坐下,谢谢你们。”
她说完,又微笑着朝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嫂子她不仅长得苗条、好看,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她和司务长叶江是高中的同学。
从她的讲话中,我可以感受到她作为知识女性,温情且睿智的一面。
她给我们讲了司务长叶江在几年以前,带给她的一次刻骨铭心地感动,或许是因为那一次感动,让她下定决心付诸终生。
那是一个突出其来异常寒冷的冬天,农历快过新年了。
她因公事到温暖的南方出差归来,乘坐的长途汽车在途中出了故障,晚点了两个小时到达。
长时间坐车,头昏昏沉沉的她,下车了才发现,此时外面已大雪纷飞多时,而她的衣服却穿得极其单薄。
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车旁,身体顶不住寒冷,打起了冷颤。
突然,广场空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她快速地跑来。
看得越来越清晰了,来人头上有积雪,身上好像披着雪白的“伪装”一样,两手将一件什么东西,紧紧地搂在胸前,生怕它沾上了一丝雪花。
男人在离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大声对她说:“生日快乐!亲爱的。”男人说话的时候,嘴里吐出一团一团的雾气。
她看清楚了,搂在男人胸前的是一件军绿色的大衣。
男人右手从大衣里掏出一束玫瑰花,递到她的面前,在白雪的映衬下,火红的玫瑰花显得格外的鲜艳。
男人顾不上自己还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两手将军绿色的大衣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用手立起大衣的毛领,捂住她的脖颈,接着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快速地打开来,给她戴在头上。
她拿手轻轻地拍下落在眼前这个男人头上的积雪,男人微笑地看着她,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真白,她心里说。
此时,幸福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这个男人,让感动的泪水,把落在男人脸上冰冷的霜雪,溶化。
男人幽默地说:“亲爱的!别搂得太紧了,小心把我买的玫瑰花弄坏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这里有那么多的人看着,如果你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当时下车的人的确很多,并且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停下了脚步,纷纷站在边上,冒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默默注视着这对紧紧抱拥在一起的恋人。
她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任由幸福的笑容和感动的泪水,混杂一起肆无忌惮地在脸上蔓延。
她跟我们讲,这个男人,就是叶江。
通过这件事情,她并不是想说,叶江有多么的浪漫。
当时的情况是,叶江经过自身的努力,从战士考上了军校,这是叶江进入军校学习的第二年,正值军校春节放假,叶江在家休息。
她呢?这一次出差的时间比较久,在外面处理的事情很多、很繁琐,忙得根本不记得过生日这回事了。快要回来的前两天,她给叶江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大概返回的时间。
可是她没有想到,江西这两天大雪纷飞,气温骤降;更没有想到的是,叶江有心,对她生日的重视;最没有想到的是,客车晚点两小时,叶江顶着寒风大雪,翘首以待站在空旷的广场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每一辆进站的汽车和下车的乘客,为的就是等待她的归来。
此时此刻,当她握紧叶江冻得通红的双手,她的心彻彻底底被融化了。
后来,叶江军校毕业,分配到基层连队。
她在单位由于业务能力出色,担任主管的职位。身边和单位里的很多人都劝她说:“当兵的,有什么好?就那么一点‘死工资’,饿不死、撑不饱,以你自身的条件,找个比叶江更好的男孩子,岂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她微微一笑,善意拒绝。
她告诉我们,从叶江的身上,她看到了一名军人的质朴和责任。
一个能吃苦、肯负责、有担当的男人,即便是以后跟着他吃苦、受累,她也无怨无悔。因为嫁给这样的人,她心里特别的踏实。
嫂子讲完,台下掌声雷动。
我们谁都猜不到,其貌不扬的司务长叶江,居然还有这种恋爱经历。
嫂子说的话,很有说服力,男人必须能吃苦、肯负责、有担当。
姚指导员在台下和我们一样,端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听嫂子讲着。
我坐在第一排,既听嫂子讲她的“爱情史”,也一并关注着姚指导员。我知道嫂子的话,让他想到了很多,因为他的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全连官兵都知道,姚指导员的爱人,在安徽老家没有工作,儿子才两岁,他的爱人既要照顾家里的老人,又要照看小孩。
从他参加“国庆五十周年阅兵”集训开始,再到一连担任指导员加在一起的时间,有两年多了,他的爱人只带小孩来部队短暂探亲团聚了一次,转眼又分隔两地。
结婚后的军人家庭,往往得承受比常人更多的相思之苦。
我在想,姚指导员和嫂子在结婚以前,也一定有着一段令人难忘的“爱情故事”。
当代军人没有踏入烽火连天的战场,却以默默地付出、无私的奉献,铸就了对祖国的忠诚。
军人的称谓之所以神圣,就是因为它代表着两个字----奉献。
2000年10月21日 晴
连队电话
昨天中午,连队新装了一部座机,位置在一楼的楼梯间,电话号码:0596--6627426。
今天上午,姚指导员在连军人大会上,要求全连干部、战士要爱惜它。并且他给大家详细讲解了打电话的时候,使用200卡的操作办法。
讲完操作方法,他又带领全连官兵学习了一遍《电话使用规定》:接、打电话的时间,周一至周六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二点之间和晚饭后至晚点名之前,两个时间段;周日白天休息,可以全天使用电话;每晚九点熄灯以后,不能接、打电话;电话的日常保管和接听,由每天的连值日员负责。
连队文书昨晚已经将打印好的《电话使用规定》,张贴在座机的上方,另外给每个班都复印了一份。
200卡打电话,三毛钱一分钟,买五十块一张的卡,送五块钱;买三十块一张的卡,送三块钱。
以后,连值日员又多了一项接电话的新工作。
营直的那部磁卡电话机,必须用专属的983卡打,操作起来相当繁琐,我抱着感受一下的态度,去试过按上面的几个数字键,又硬不说,反应还慢,打通一个电话,一长串数字按下来,手指就好像拉了单杠一样,累得发软。
现在各个连队都有了座机,磁卡电话这个“老古董”,将很快彻底“失业”。
2000年10月27日 雨
爱军的生日面
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
连队给养员下去收了各班的木瓜,六班的木瓜摘了十多个放到给养车上,我顺手摘了几个拿到工具棚,盖上了草木灰,等木瓜自然熟透了,给六班以前的兄弟们尝尝鲜。
尽管六班的人员都分散了,但是六班菜地里长出来的木瓜,每个人都倾注了辛勤的汗水。
晚上,我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看书。
最近一段时间,我读到了一本好书,是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
我深深地被书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所吸引,每晚熄灯后,还努力地借着外面路灯的光,赶紧地看它几页才睡觉。
“咚、咚、咚”,有人在敲窗户的玻璃,我抬头一看,是徐爱军。
打开窗户,徐爱军着急地说:“班长,生日快乐!我、我专门给你煮的生日面。”
徐爱军说话,一着急就稍微有点结结巴巴的。
我说:“爱军,你这是干什么?被人家看到了,影响不好的。”
徐爱军嘴里唉呀了一声,接着双手把碗从窗户外面递给我,他一边笑一边说:“没事的班长,吃吧!炊事班的陆金龙看到了,多少钱?我给他。”
行,谢过徐爱军,我接过了大碗。
好家伙!沉甸甸地。
打开碗盖,我的妈呀!面条上面盖着四个荷包蛋、两根火腿肠,这碗生日面,起码顶两碗“病号饭”的量。
徐爱军问我,六班还有几个“毛人”去那了?
我说,看电视去了。
他催促着我快点吃完,不然冷掉了不好吃。
望着这碗生日面,我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外面早已下停了的雨,又开始了飘飘洒洒,难道连老天爷也被感动到了。
在他的注视下,我喝了一口汤,有点辣辣的。
我缓了口气,等辣味过了,大声对他说:“哇!徐大厨,好喝!”
徐爱军站在窗外,笑得左摇右摆,好像个孩子一样。
我说外面下雨了,让他进六班坐坐。
他说要上三楼俱乐部,找六班那几个看电视的人去,等一会他下来拿碗,说完转身就跑了。
平日里,我不怎么吃辣,今晚再辣,我也把它给吃了、喝了,因为这是我带的兵,亲手给我做的生日面。
谢谢你!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