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13日 晴
犯错的中秋节
昨晚,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连队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犒劳全体官兵。
二排的饭菜,这一次应钭排长的要求,全部由党员、骨干去连队驻地挑回来。
人均半瓶啤酒是雷打不掉的,另外吃完饭后,每人分发了一个柚子、两个苹果、两个月饼。
这是所有二排的战友,在炮阵地上度过的最后一夜,大家心里一定都想着:终于明天可以回营区了,我要在连队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吃个饭、睡个安稳觉。
喝完酒、吃饱饭,领了柚子、苹果、月饼,新兵们坐到一旁吹牛、聊天去了,我们这帮老兵拉上钭排长,也坐成一圈开始“侃大山”。
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的月亮,它挂在夜空中,像个“月饼”一样的圆。
“此时此刻,我故乡的那个她,有月饼吃吗?她会不会也刚好抬头仰望着月亮,想着我这个人呢?”借着酒劲,本来在内心酝酿了一段时间的情话,还是没有勇气,当着众人的面,把它说出来。
意会、意会,不可言传也。
XXX,“侃大山”我是老老实实的当听众,跟着瞎78起哄的命。
老郭开玩笑地说:“唉呀!挺舍不得这个地方的,炮阵地后面有两颗树,中午休息的时候,拉开自带的吊床,分别挂在两颗树的中间,吊床随着自然风左右摆动,安逸地躺在吊床上,睡个小午觉,不知道有XX多爽!”
“郭永鹏,这里到处是坟墓,你不怕被女鬼缠身吗?”陈志杏说完,自己却先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瞧见陈志杏的脸上,那是喝得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似关公,又似个病人。
老郭一本正经地说:“我们GCD员个个是‘无神论者’,还会怕女鬼?来多少,咱们消灭多少。”
雷云吉酒后满脸通红,他抱怨着叔叔雷副政委没有特别关照他。
钭排长反问他:“为什么这次打演习,好不容易见着了,你不跟你叔叔多聊几句呢?”
雷云吉嘿嘿地笑了几声,语气平淡地说:“反正现在我也无所谓,平安退伍就行了,不想去麻烦他。”
我对张黎明说:“黎明,这次演习回去,连队估计又会有新的党员指标来了,这回你的入党申请书我不仅要帮你写,还要帮你交。以你的军事素质,没问题的,你自己也得争取、争取?”
张黎明装出一副好生气的样子,借着酒劲说:“钭排长,你看老梁这个家伙那壶不开提那壶。你们都知道的,我家里那位相好的,等我等的急得不得了,我得赶紧回去,把她给收拾了。”
这话一说出口,立即笑倒了一大片。
东扯西拉了一会,钭排长看了下表,八点半了。
赏月完毕,吹哨集合、点名。
钭排长点名提完要求后,又把夜间岗哨安排的顺序,给我们念了一遍。
全体二排人员站好炮阵地的最后一晚岗。
夜里睡得正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
这么晚了,还紧急集合,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脑子里一边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一边快速地穿好衣服,冲出帐蓬。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团军务股吴参谋站在帐蓬外面,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哨子。
钭排长迅速整好队,向他报告。
吴参谋一脸严肃地站在队伍前,大声地质问我们:“晚上,没人站岗吗?干部呢?党员呢?敌特分子完全可以不费一枪一弹,一锅把你们端个底朝天。你们的警惕性呢?你们的敌情观念呢?都到哪里去了?”
这时,我们明白了,原来是没人站岗。
事后才知道,陈志杏不胜酒力,误事了。
夜时十二点,第二班带岗的刘富强下岗前,叫醒陈志杏和袁春灵去换岗,结果是袁春灵独自去站岗,陈志杏穿好衣服后,又倒头睡着了。
刘富强呢?以为陈志杏去了,自己没等到接班,就直接回帐蓬里睡觉了,他也没有用手电照一下陈志杏的铺位上有没有人。
俩人交接班不正规,导致误岗了。
吴参谋在队伍前,讲了有近半个小时,临走时他指着全排说:“难道一连的兵,就是这种作风?团首长前几天还在全团干部会上讲,我对榴炮一连的军政主官有信心,相信以他们的能力,今年肯定能带领一连走出困境,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结果你们这帮人拖后腿呀!一定要改!一定要改!!”
吴参谋将“一定要改”这四个字,反复说了两遍。
钭排长在吴参谋走后,没有责怪我们任何人,他对我们说:“出了这件事,是他的过错,上级怎么处理,他一个人会扛着。”
听了钭排长的话,我心里一阵阵发酸。
今天中午,顺利返回营区;下午,忙着各种器材入库。
老班长钟汝林从炮兵旅集训回来了,他说参加“尖子比武”考得还不错;张健也回来了,听他说“东海五号演习”结束后,军委副主席张万年上将,亲自接见了船载炮的部队,他有幸跟上将同志握了手,真是走了“狗屎运”。
晚上,连队点名时,领导没有对中秋节那晚误岗的事,提出批评。
我心里纳闷,该不会是团里的吴参谋,网开一面没有向上级汇报吧?要不可能是连长和指导员听完钭排长的汇报后,将此事留着以后处理?
真的替钭排长担心,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在部队里的发展?
2000年9月18日 阴
痒
团里扩编增加一个152营,营房暂时安排在团老教导队旧址。
近几天,除了下午四点以后搞生产外,其它时间全连集体“出公差”,到老教导队整治环境卫生。
前天,全连集合带着镐、锹、砍刀、扫把等工具,浩浩荡荡地奔赴老教导队,我们进入到院内一看,大部分人傻了眼。
一排排红砖的房子,教室和宿舍墙壁内外斑驳、蜘蛛网密布;操场上杂草丛生、排水沟淤泥堵塞;花台里的冬青树,树干不仅长的有大拇指般粗细,而且疯狂地散枝落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干吧!既来之,则安之。
吕连长和姚指导员对各排的任务,进行了大致分工。
我们二排负责在操场上砍草,望着长得一人多高的野草和小树,用我老家的话说:“这林子里面,都可以赶老虎了。”
砍草用锹砍,工具棚的铁锹是清一色的“月牙儿”,砍起草来不仅方便,而且不比镰刀慢,遇到粗壮的树枝,直接上砍刀。
忙活了不到一个小时,陆陆续续地听到有人喊身上痒。
李光辉,皮白肉嫩,是六班第一个喊痒的,我让他先把衣服解了,在边上凉快下。
吕连长让人跑回连队,迅速叫卫生员刘祥带上抗过敏的药,跑步到老教导队。
刘祥带来的风油精和清凉油摸了之后,还是痒,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药,止不住痒。
连队一大半的人都出现了过敏的症状,姚指导员的脖子上,也起了几个大红疙瘩。
六班李文飞,痒得像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连徐晓伟这身糙皮粗肉,都未能抵挡得住。
眼看再这样坚持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连队两位领导经过商量,命令连值班员马上吹哨集合,立即带回。
回到连队,痒的人、不痒的人,听通知都将衣服给脱了,只剩一条大马裤在身上,有的人狂奔到卫生间冲澡,有的人仰面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磨擦着痒的地方。
沈营长听说一连出现集体过敏的情况后,命令营部军医火速赶到一连,对过敏的人员进行治疗。个别过敏严重的人,由营里出车,立即拉到团卫生队打针。
刘祥又从营部卫生室,领回几大瓶抗过敏的维生素C片回来。
中午,连队开会研究对策,营里的领导和军医也过来参加了会议。
对老教导队的环境卫生整治,营、连领导经过集体讨论,提出两点应对措施:一是整治时人员必须穿迷彩服、戴帽子,将迷彩服的衣领立起来挡住脖子,裤管用高梆袜子扎起来,防止灰尘、树叶等过敏源接触到身体;二是每班发放风油精和上海牌花露水各两瓶,每次开工前,必须对暴露在外的皮肤进行涂抹,筑牢“防护墙”。
沈营长特别交待:一连去老教导队整治环境卫生时,营部军医和卫生员必须携带卫生箱保障到位。
经过三天时间的努力,终于将院内的杂草、水沟整治干净,各个房间的室内卫生清理到位。
今天晚饭前,姚指导员通知我们,团里分配给一连的老教导队环境整治任务,我们已经通过了团领导的验收,后续的任务交由二营四连继续完成。
这几天弄得人有些神经过敏了,在菜地协助炊事班收菜时,拿刀割那长得像草一样的韭菜,都心有余悸,简直是痒怕了,严重的条件反射。
六班的木瓜树,最高的那颗,已有近两米高了,可惜的是四颗树,单单就一颗树的树杆上,结得有木瓜。
记得上半年,木瓜树刚开花的时候,它开着一朵朵的黄花,花的颜色和南瓜的花差不多。
不开花的三颗树,我等不及了,估计它们全是公的,即便是长得再粗、长得再高,可能永远也不会开花结果,明天抽空把它们给挖了,留着简直是浪费六班的肥料。
晚上,给我的静姑娘写了第一封信。
很抱歉地说,我两张纸都没有写满,还是先行打探清楚后再说。
邮递员同志,请你一定要帮我送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