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臭名满校园

张慕润提前下课，一个人夹着个讲义夹子，回到了家。心里还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他越想越气，在家也坐不住，索性信步走出家门，来到了离校远不远处的街心公园。

街心公园倒是有很多的闲人，一些上了点年岁的女人们，不辜负她们的大妈称号，见缝插针地利用场地大跳广场舞。尽管那些舞蹈也没有多少美感，但是那么多的人，整齐地排列在那里，跳出整齐划一的步伐，倒也有着一些气势。

张老师看着这些自得其乐的大妈们，心头隐隐一动。她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也许是上有老下有小，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她们在此时此刻，把那些所有的烦恼，统统都抛到脑后去了。自己快乐，叫别的人看着也高兴。

除了跳舞的，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小型的戏班子，他们沉醉在戏剧情境中，小型乐队目中无人地在演奏。不过，张老师觉得那些音乐倒也协调，听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悦耳。更为难得的是，那些一脸素装的演员，有模有样，有腔有调地唱着。戏班子也有自己的观众，演员唱到高潮处，观众就极其热烈地鼓掌。

张老师听了一回看了一回，不知不觉中，出来时的郁闷情绪就少了许多。他又向前走去，这里好像是运动区域。有好些人围成一圈，在踢毽子。稍远处还有几个人在打羽毛球。

街心公园的稍远处，有几个老者在下棋。车马炮，大战正酣。他们全然不顾那些悠扬嘈杂的声音，只顾聚精会神地厮杀。张老师对象棋不精，但是略通，自己上场肯定是臭棋，但是观战，却是能看出其中的道道。

他就驻步细看。这一看就看出了门道。坐在棋盘两端的倒显得镇定自如，像极了淡定哥。反而是那些旁观者，一个个像红了脸的斗鸡，叫唤声一个比一个高。更有甚者，支招嫌不过瘾，亲自出手。而主战者，却不给面子，不管支的招走得怎么好，一律不算数，他统统都给移回原处。

由这个象棋摊，张老师想到了上午的冲突过程，很像啊。原本自己跟学生，像是这主战的两方，尽管是厮杀，却是十分的谨慎，双方也都没有走出几步棋。可是那个什么教导处的处长，却像是这些旁观者，看热闹。

本来，国人就喜欢看热闹，看热闹的人，不嫌事情大。或者说，看热闹的人，唯恐事情不够大，不够热闹，自己看得不值。

问题是看热闹的人，一旦转换身份，去支招，或者干脆自己赤膊上阵，那事情就有了变化，支招这就成了交战的当事人。而原来的当事人就成了看热闹的人。后来的事态演变，果然教导处长也成了当事人，那些闹事的学生，却成了悠闲的看热闹者。

这叫张老师很有感触。就又多看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叽里咕噜地叫唤起来，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

家里并没有现成的饭菜。因为他和老婆都在学校任教，谁也没有工夫专门在家做饭，就都在学校教工食堂吃饭。张老师急匆匆地赶到教工食堂。

吃饭的人已经接近尾声了，自助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好吃一点的饭菜，前面来的人挑走了。迟到者也不能有什么怨言，谁叫你来迟了呢。有道是，来得早的，想吃什么有什么；来得好的，有什么吃什么；来得迟的，只能是剩下什么吃什么了。

张老师随便吃了一点就回家了。

回到家，面对的是一张挂了霜的脸。这一张脸，原本是很好看的，也是很有名的。妻子陈夏荷，是本校传说中的四大美人之一。她接近一米七的身高，不用高跟鞋也能亭亭玉立起来。高高耸起来的胸脯，是少妇骄人的风景，却没有半点掺假使杂。仅仅是这个身段，就叫多少人徒咽口水。就更不用说她白瓷一般的皮肤，顾盼生辉的美目了。

其实，但就姿色而论，陈夏荷并不是沉鱼落雁之貌。即使你有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貌，随着韶光老去，岁月又会照顾你到几时呢？

这就不得不说到气质了。古语道，腹有诗书气自华。陈夏荷偏偏不是那种牛粪蛋子外面光的绣花枕头，她也是校园公认的才女。

她有自己的专业，她中文系毕业，教的是写作，本人也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只是现如今看诗的人越来越少了，曾经有人说过，写诗的人比看诗的人多。不管写得多还是看得多，人们一说起诗来说到诗人来，还是会流露出自觉不自觉，由衷不由衷的尊敬来的。

但是对于陈夏荷来说，她自己倒是对于诗人这个名头无所谓的。她写过发表过几首无病呻吟的诗作以后，只是在极小的圈子里为她赢得了一点点的名声，对于她的生活，对于她的职业生涯，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所以，她认定，如果当初她不是图虚名考了文科，在理科可能会取得更大的成就。她就特别钟情于理科的人。在理科里面，她又得知，数学是一切科学的皇后，就特别心仪学数学的人。

她就遇到了张慕润。张慕润，光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跟大数学家陈景润是有些渊源的。就是羡慕陈景润的意思。张慕润虽然现在默默无闻，但是当初是以数学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本校数学系的。

他们结婚以后，各有各的事业，文科理科，相辅相成，倒也相安无事。像今天这种一进门就给冷脸看的情况少之又少。他们虽然不能说是模范夫妻，但是也还没有到了七年之痒的危机期。

看到老婆的冷脸，张老师禁不住一怔，怎么回事？他就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了？”

老婆没好气地说，“哪里不舒服了？哪里都不舒服！”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慕润。张老师虽然是书呆子一个，脾气也还是有的，不至于动手，嗓门的分贝却是会提高不少的。就说，“有能耐到校长那里去指手画脚，在家里称王称霸有意思吗？”

老婆冷笑一声，“到校长那里指手划脚，我还没有到那个份上，倒是有人给教导处长戴上弱智的帽子了。”

听到老婆说出来这句话，张老师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连忙低声下气地问道，“信息爆炸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啊，你怎么知道了？”

老婆哼了一声，“不光是我知道了，全世界的人谁不知道啊？你这一下可是大大地出名了啊，你到校园网上去看一看！”

说起这个校园网，只是学校有关部门建立起来的一个局域网，是一个内网，依附于互联网的一个内网。上面无非是一些学校的新闻八卦。还有一些对学校不满的学生在贴吧里弄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张老师对这些东西历来不甚在意，也不关心，更不关注。他基本上不上学校本身的局域网。可是他老婆，陈夏荷女士，却喜欢在贴吧里上传一首两首自己新近写的诗，得意不得意另说，起码她的学生，她的一些仰慕者，会给她面子，会跟一些帖子。

张老师没有再说什么，自己打开电脑，点开校园网的网页。果然，大字标题扑面而来：数学老师PK教导处长。还有比较具体的标题：老师称处长弱智，处长叫老师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