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珍味楼,宋梓辰已经替我们点好了饭菜,没想到第一道就是豌豆黄。
他看到我的眼神里有些惊喜,反倒像个不好意思的孩子,伸出手来挠了挠自己的头,笑着对我说道:“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我就点了。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它还是不是你从前喜欢的口味。”
我点了点头,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大概是母子间的缘分,平安也喜欢吃这豌豆黄,所以我特地点给你们吃的。”
我回过头来看着平安,平安却摇了摇头对我说道:“父亲撒谎,我哪有说过喜欢吃这豌豆黄,是父亲每次都说娘亲喜欢吃,非要买给我吃罢了。”
平安一脸的无奈,倒惹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用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只是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味道。大约是过得时间太久了,真的想不起来当年的味道是什么样子了。
但我还是笑着对宋梓辰和平安点了点头,“嗯,好吃。”
宋梓辰也给平安夹了一块儿,叮嘱平安道:“平安,这是你娘亲最喜欢吃的点心,你要记得,以后要是她想吃了,你就买个她吃。”
平安认真的点了点头,模样甚是可爱。
“好了,我们快吃饭吧。”我摸了摸平安的头,对着宋梓辰笑着说道。
我们坐在一起吃着饭,宋梓辰不停的给平安夹菜,笑着对平安说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娘亲将你照顾的这样好,不知不觉你已经长的这么高了。”
“娘亲日日给我和弟弟做好吃的,我自然长得快了。”平安倒是会说话,笑着对宋梓辰说道。
“弟弟?”宋梓辰有些惊讶。
我正打算给他解释,只是还没等我开口,平安便拉着宋梓辰说道:“是啊,就是绍青舅舅家的弟弟。娘亲每日在家中要照顾我们两个人,可辛苦了。”
宋梓辰这才明白过来,对着我点了点头。“姐姐,这些天你在家中要照顾两个孩子,真的是辛苦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道:“这原本也就是我该做的事情,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呢。不过两个孩子都极其乖巧可爱,尤其是平安,他帮了我许多忙。”
宋梓辰点了点头,笑了一声继续问道:“绍青和阿渔姑娘的孩子应该也不小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啊,你们走后没多久,他们的孩子就出生了。原本一直是由我和阿渔在家中照顾两个孩子。后来绍青就出了事,阿渔整日食不下咽,坐立难安。就给我留下一封信去寻找绍青了,后来就一直是我在照顾两个孩子。不过还好,这些日子一直有梅香陪在我身边,我倒也没什么辛苦的。”
宋梓辰听我说着话,不自觉的将拳头紧紧的握住,而后又慢慢的松开。对着我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愧疚的对我说道:“姐姐,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绍青,才让他出了这样的意外。我真的是……”
还未等宋梓辰把话说完,我便开口打断了他。“战场上的情形变化莫测,又不是你能预料得到的,再加上绍青的性格,但凡是他想做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呢。”
我苦笑了一声,继续对他说道:“只是青儿失踪的蹊跷,我远在金陵,其中的细枝末节无法知晓,如今你既然回来了。还请将其中的详细情形告诉我。或许我们能找到其中的漏洞,然后查出青儿的所在。”
宋梓辰对着我摇了摇头,“我们此去西北作战,绍青忽然失踪,我在戈壁中整整找了绍青三个月,却还是没有丝毫线索。再后来阿渔赶来,军中的人以为她是地方的奸细,将她抓了起来。还好被我撞见。我将其中的详情告诉她,为的是不让她乱跑,可是这丫头性子太倔,我怎么劝她也劝不住,竟然在夜里趁着警备松懈偷偷溜走了。在后来,我连阿渔也没有找到。”
我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你在信中已经对我说过,我都知道了。”
宋梓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姐,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你要照顾好绍青,如今他却音讯全无不知所踪。没有找到绍青,我原本不应该回来,但是情况刚刚稳定,军中实在是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我知道你见到大军归来,心中必然难受,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若是要责备我,我一定不会有所怨言。”
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着宋梓辰说道:“这又怎么能怪得了你呢,连我在家中都没能拦得住阿渔,你又怎么能拦得住她呢。绍青他既然跟着你出征,自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此次绍青真的找不回来了,那也是自己的命数吧。”
宋梓辰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和我说道:“这一场战争打得实在是太辛苦,刚开始的时候犹豫水土不服,许多将士都生了病,战况几乎是节节败退。直到后来绍青出奇制胜,这才取得了第一个胜利。大家都很高兴,在军营里摆了庆功酒。可就在此时,我和绍青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他提议要一鼓作气乘胜追击,而我觉得敌军的实力尚存,应该先停止进攻养精蓄锐。于是我们两个人发生了争执。绍青的脾气你也知道,只要是做了决定,就很少有人能说得动他。所以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我决定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再和他商量。那天晚上大家的心里高兴,就喝了很多酒,喝完之后就回营中休息了。没想到到了后半夜,有人大喊绍青带走了他的士兵,去追击敌军了。我得了这个消息之后十分吃惊,赶紧起身查看,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绍青带着他手下的士兵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茫茫荒漠,他们走的蹊跷,一点踪迹也没留下。”
“那后来呢?”我着急的问道。
“后来的三个月里,整个大军白天打仗,到了夜里便分批寻找绍青。就这样找了三个月,却还是杳无音讯。当时我一直怀疑绍青和部下是被敌军俘虏了,于是想尽办法买通了地方的一个军官。可是他传来消息,说他们的人也从来没见过绍青。绍青就这样不知所踪,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之后我也一直在派人打听,却还是没有人见过他们。直到这场战争取得胜利,对方投降,我见到了对方的首领,也最终确认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绍青的消息。至于在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不过我临走之时,已经安排下去,由驻守当地的人继续寻找绍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兄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踪迹。”宋梓辰和我说着,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眸深邃,好像里面装了亿万星辰。“姐姐,你放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一定会找到绍青的。”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绍青失踪,我的心中固然难过,可是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听劝阻违抗军令,我又能怪得了谁呢。
我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那阿渔呢,之后你也没有打听到她的下落吗?”
听了我的话,宋梓辰变得垂头丧气起来,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自从阿渔到了军营之后,我就命人日夜照料,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可是这丫头古灵精怪,表面上什么也不做,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是没想到竟然趁着夜里跑了出去。之后就再没了消息。阿渔姑娘离开之后,我也是到处打听,不过有人说见到过她,说她朝着东北方向去了,我命人沿着东北方向去找,到最后也是没了消息。”
我点了点头,眼睛有些酸涩,对着宋梓辰哽咽着说道:“那日是我不好,我本应该拦着她的,没想到她留书出走,如今也没了消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孤身一人,若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可该怎么办?等到日后青儿回来,我该怎么向他交代呢。”
宋梓辰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的安慰我。“姐姐,你别着急,不管是绍青还是阿渔姑娘,我都会找到他们的。等到忙过这一段日子,我就亲自再去一次西北,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们,将他们平平安安的给你带回来。”
我自然知道宋梓辰是在安慰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有他在,我就会感到莫名的心安。他说能找到青儿和阿渔,我就相信他。
“如今我来宋府,孩子还在家中由梅香照顾。”我对宋梓辰说着。
宋梓辰点了点头,“明日设宴,让梅香将孩子带来,索性你和平安都在这里,带上孩子在这里多住几天。我还没有见过绍青的孩子,想必也和他父亲一样机敏勇敢。”
我笑了笑,提起平安和家中的孩子,我就好想有说不完的话,对着宋梓辰高兴的说道:“是啊,那孩子的眉眼处长得像绍青,嘴巴像他的母亲。如今越长越大,倒是愈发好看了。”
那一顿饭我们吃了很长时间,直到晚上才离开了酒楼。原本要坐车回去,平安却闹着要去逛街市。
“平安,父亲累了,让他回去休息吧。”我摸着平安的脸蛋说着。
宋梓辰却摇了摇头不打紧,一把抱起平安,坚持要陪着我和平安去逛金陵的大街。
我们走在桥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记得小时候,我也常常跟着父亲来这里放花灯逛街市,这一转眼,真的是过去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