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呆缓缓睁开眼来,看了一眼一旁的曹沮,又偏过头去。
自从那位公主殿下来过之后,自己和曹沮的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去。
至少,有了水和食物。
就连原本一直叫嚣着的那个狱卒,也多少之中带着几分客气。
能被公主殿下指明保下的人,那么还真的说不定就可以安然的从这里离去。
“吃饭了,吃饭了。”狱卒懒洋洋的走了过来,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要知道一般用刑之后,至少也得缓个几日才爬得起来,确实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只不u哦一夜功夫,竟然能够活生生的站着。
曹沮被惊醒,身子稍稍一动,眼中就露出一丝痛苦。
这才想起自己和洛呆二人是受过刑的。
洛呆拍了拍曹沮的肩膀,走到狱卒跟前儿,接过饭食。
走到曹沮身旁之后,便开始一点一点的喂到口中。
“别了吧.....”曹沮突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洛呆微微一笑,他已经知道曹沮心中想到的是什么了。
龙阳之好,在富贵人家之中并不少见。
狠狠的拍了曹沮一把,“我说你这脑袋里一天天的想着些什么?”
曹沮也瞬时间不好意思了起来,“哈哈,我这不是不能对不起雪荟嘛这不是。”
“你啊你...”
一提起雪荟,洛呆忍不住手上微微停顿,不过很快就又归于正常。
在这样的地方待着,很容易就忘却了时间,根本感受不到流逝。
还好时日尚短,估摸着也就进来了四日。
曹沮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稀到只剩下汤汤水水的米粥,每一下都显得很是吃力。
他原先就有旧伤,现在又经受着这样的严刑拷打,洛呆几乎不敢相信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其实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定然是有人在推波主流,但是如果三皇子那边的人手不能够尽快反应过来,那么就算自己这一次大难不死,却也不会必有后福了。
归根结底,这一次的事情终究还是三皇子那边的行动实在太过于明显,这样一来便完全暴露在外,这就不得不提防他人在暗处的动作。
但是到现在为止,洛呆都没有看到三皇子那边对于情况的察觉。
算是吃过饭之后,对于外边的一切都完全无法获悉,就算是简单的一些消息也只能够通过狱卒的闲聊方能得到。
远距离的探听对于二人来说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所有的种种都经过空气传到耳中。
“听说了吗?最近这几日四大票行已经开始不兑银子了,这可是公开挑战起司农令了。”
“嘿,胳膊还想拧得过大腿?只怕最后也得落得个撞南墙的结果你信不?”
“你还别说,我家那口子有一个远方亲戚,人家说这次的行动都是背后有个大庄家在动作,看着好像是四大票行分别行动,其实......那都是一个人,知道不?”
“嘿嘿,那倒是有点儿意思了,不过不关我的事儿,老早我就把银子兑好了。”
..........
洛呆听了一会儿,脸上逐渐失望起来,不过倒也难怪,这些狱卒一天天的所要面对的不过就是阿谀奉承上头,欺压鱼肉下边儿,哪有那些闲工夫出去打听。
估摸着这些个消息早就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嘴里,说不定早就已经变了一番陈词。
缓缓坐下,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
“阿呆,你说咱俩出的去吗?”曹沮龇牙咧嘴的趴在地上。
他在受刑的时候叫的最是厉害,也最是嚣狂,自然而然的也就受到了特殊的待遇。
“事情并不关你的事,都是我当初已经被安置在这样的位置上,身不由己,与你其实并无什么干系。”洛呆顿了顿,“你放心,我定然保你周全,纵然是用命!”
“放屁!我说的是咱们俩,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干脆死在这儿得了,下辈子继续做兄弟。”曹沮气呼呼的挪了个地儿,脸朝向另一侧。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现在情况已经超出我的预计,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说不知道,少在这跟我说这说那的,我曹沮头顶天脚踩地,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曹沮扯到了伤口,脸上一阵狰狞。
“好吧。”洛呆怔了怔,不再说话。
为今之计,其实倒是有一个好主意,只不过一想到对方的身份,洛呆心中就有些抗拒。
季南风作为三皇子手下最为信任的人,自然是一直以来都作为三皇子的代言人,这样的话,只要能够说动季南风,那么这件事情也就简单了许多。
不过正是变得简单,所以在过程之中就会显得很难。
首先不管自己这位师傅的难缠程度,就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能否从这道门里边儿将消息传出去也是个问题。
四周望去,皆是沉寂不动,混吃等死的囚犯。
要么便是稍远处一直大声喝骂,赌着银子的狱卒。
这些人整日贪着桌上的银钱,今日不是你赢就是他赢,很是无聊。
想到这儿,洛呆倒是突然之间心中有了计算。
黝黑的走廊之上,输了钱的狱卒骂骂咧咧的走着。
这个时候他都会像往常一样,随意的在牢房之中简单巡视一番,然后继续回到赌桌之上。
嘴里嘟囔着,“他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狗日的出千子,手气能他妈的那么兴?还什么风水轮流转,呸!老子他妈的才不信!”
狱卒低头看了看手中所剩无几的银子,垂着脑袋,不时地叹了口气儿。
就在狱卒简单看过牢房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之间一块儿小石子儿砸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微微的疼痛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是却也是吓得他怪叫一声。
“谁啊!”
“这位大哥莫惊,正是在下。”
狱卒定睛一看,“你?你他娘的.......”
“我是来给大哥送银子的。”
狱卒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洛呆。
“笑话?你有几个子儿?要是........”
话还没说完,眼睛就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一块大银子吸引住了。
洛呆微微一笑,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道:“只要大哥你帮我一个小忙,这锭银子就是你的,而且事情完后之后还有一块儿,如何,大哥不考虑一下?”
“这........兄弟,我也不瞒着你了,这牢房里所有的犯人,谁的银子我都可以收,唯独你们两个的........不能收。”狱卒面露难色,“你也知道,我们头儿一直有吩咐,不许我等接近你们二人,更不能行任何的方便。”
洛呆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狱卒口中所说的那个“头”是谁,也知道那个狱卒头头奉的是谁的意思。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洛呆自然是不会轻易的放弃,也是不会这般甘心。
“你要知道,一个人一旦走背字儿就很难翻身,你输了这么多银子,甚至于其中就有这你不少的俸禄,一旦再输下去,只怕是这个月都要揭不开锅来,长此以往,如何翻身。”洛呆开始催眠般的说道,“这锭银子虽说不算的什么大数目,但是至少也会顶的上你一个月的俸禄,你自己考虑。”
狱卒开始纠结起来,原地打着转儿,就是不肯离开,但是却也不愿意伸手去接银子。
这是好事儿,至少洛呆的话语起了一些作用,甚至于已经激起了狱卒心底的贪念。
果然,就一会儿功夫,狱卒就开口道:“说,什么事儿!”
“小事情而已,不过是希望这位大哥带着我的口信,去找一个人而已,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你确定?这样我就可以拿到银子了?”
“正是如此,只需要传一个话而已,这锭银子就是你的。”洛呆挥了挥手上的银子,笑眯眯的说道。
看着这位狱卒的表现,洛呆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
看着还在纠结不已的狱卒,洛呆直接便是将手中的银子塞到了狱卒的手中。
“好!老子就帮你这一次,你记住,无论什么人说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我绝不会承认,你也休想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洛呆微微一笑,算是答应。
狱卒这才不放心的缓缓离去,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看上几眼,这才放心。
随后,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虽说是等待,但是并没有多久的功夫。
在一个夜晚的时候,大概就是晚饭结束,洛呆静坐在地上,看着四处寂静黑暗,陷入了无神的境界之中。
“丁玲”的铁索碰撞声响过后,狱卒点头哈腰的出现在楼道处,看这样子,似乎某个大人物就要到来了一般。
一个黑影显露出来,平凡无奇的身姿,透着一种说不出口的压抑。
“你在外边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入内。”
沉声之中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小的知道。”狱卒哈着腰出去,不忘将牢房紧紧关上。
洛呆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这个样子很是熟悉,不过按照自己的估计应该不可能这么快。
这让他感到很是诧异。
季南风似笑非笑的望着洛呆,“怎么?坐了几天牢,坐傻了?师傅都不认识了?”
洛呆淡淡的开口,就好像好久没有说话一般的沉涩,“见过师父。”
没有钥匙,季南风就直接站在正对面,二人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
“你总算是知道来找我,这倒是好事儿,至少你算是成长了不少,就像我说的,一切事情都建立在一个关系网之中,你纵然是再怎么不待见我,最终如何?不还得找我?”
洋洋得意的话语在这昂阴沉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洛呆上下打量了一番季南风,原先想要说的话语突然之间因为脑海之中想法而生生的被切割开,他沉默了。
气氛开始凝重起来,因为无人说话,曹沮借着微微的烛火有些焦急的望着洛呆。
或许就像洛呆当初所说的,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真正能够帮助他们两人的也许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中年男子。
但是奇怪的是,原先已经计划好的洛呆,突然之间不说话了。
是他变了计划?还是说又是另有隐情。
终于,在烛火快要熄灭,灯油即将告罄的时候。
突兀的声音出来,正是洛呆的声音。
“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漏掉了一个可能性。”
“哦?什么可能?”季南风依旧背着手,脸上流露着戏谑的样子。
“你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只是迟迟不愿意表露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变化,却又不肯伸手去碰触。”洛呆顿了顿,“你果真厉害,两者之间竟然可以游刃有余,只是不知道三皇子殿下究竟是否知道你的事情?”
“哈哈哈哈。”季南风终于笑了,笑得很是得意,微微摇着头道:“你还真的不愧是我的弟子,什么事情只需要一点点提示就知道的这般仔细,你可以出师了,真的,我不开玩笑。”
“二皇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不不不,你搞错了,我的乖徒弟。”季南风狡捷的眨眨眼,“这一次 可绝对不是那边出价高跟着那边儿。”
“你不是说过永远都不要心存侥幸?一旦事情败露,只会令得自己的下场变得惨重?”
“哈哈,我有这么说过吗?”季南风缓缓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你早就知道二皇子殿下一直以来都在蠢蠢欲动,所以顺其自然的依靠三皇子这边的身份进行利得,以此来作为日后成事的筹码,果然想得周到。”洛呆开口道。
“我告诉你,前往二皇子那边儿做事正是受了三皇子的旨意,这可并不是我所想要的,只不过后来转念一想,既然说两边儿皆是由我来联系,那么何不如我直接来一个相互中间人何如?嘿嘿,纵然日后哪方失利,我也已经稳赚不赔,这样的买卖,你说谁不愿意做?”季南风咧着嘴笑道,“就像是这件事情,正是我想得主意,既然你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倒向一边儿,那么何不如稍稍利用一下,纵然是事情失败,也没什么大碍,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成的很是顺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但是谁又能想得到这是还未回京的二皇子等人所为?没有人会想得到,就算是三皇子,也只是稍稍疑惑,绝不会往其他方面考虑。再者说,罪罚一旦下来,就算是有疑点,也绝对不会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早就知道二皇子殿下一直以来都在蠢蠢欲动,所以顺其自然的依靠三皇子这边的身份进行利得,以此来作为日后成事的筹码,果然想得周到。”洛呆开口道。
“不错,你总算是开窍了,论实力,三皇子终究还是所有人之中最为雄厚的一个,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短暂的时候超越过去,既然如此,何必要用自己的短处和三皇子硬碰硬?何不借助朝野上下,那些腐儒士子的力量?就算是事情终究定了下来,可是凭借着这样的一股子力量,也依旧可以使得三皇子焦头烂额,到那个时候,说不得还会有机会到来。”季南风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想要抓住三皇子的把柄?将这件事情作为污点,以此嫁祸给三皇子?”
“我告诉你,前往二皇子那边儿做事正是受了三皇子的旨意,这可并不是我所想要的,只不过后来转念一想,既然说两边儿皆是由我来联系,那么何不如我直接来一个相互中间人何如?嘿嘿,纵然日后哪方失利,我也已经稳赚不赔,这样的买卖,你说谁不愿意做?”季南风咧着嘴笑道,“就像是这件事情,正是我想得主意,既然你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倒向一边儿,那么何不如稍稍利用一下,纵然是事情失败,也没什么大碍。一旦这件事情成功之后,三皇子殿下哪怕是最终得了天下,有了这么一个把柄在手,联合腐儒士子的力量,纵然是庙堂之上,也依旧要乖乖的就范,束手束脚。”
“既然三皇子如此力量强大,你又为什么要离弃强者,转而迎合弱者?”
“嘿嘿,这个无可奉告。”季南风果然城府深沉,说到这儿便不再说话,看了洛呆一眼,“我到这儿就是来告诉你,自从你拒绝老子的招揽,你他娘的就注定要做一枚可悲的棋子,任我摆布,不要有任何侥幸!谁也救不了你,时机一到,你的罪就会不由自主的上身,躲都躲不掉。”
季南风淡淡的看了洛呆一眼,“怎么样,现在应该找我没什么事了吧?我很忙,不要老是叫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所安排的,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其他人,不过我可不能够保证他们会再一次听你的,哈哈。”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却好似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转过头来,“你小子倒是有点运气在身,竟然是绑上了公主这条线儿,当初老子就觉得静公主看你的眼神不对,倒是有些本事啊你。”
洛呆总算是清楚了所有,原来自己与公主早就已经认识,只是一直以来自己还不知道而已,而季南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不过我告诉你,你这件事儿,只是一个公主可还救不出你,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合作,若是乖乖合作,不过是几年罢黜,你我师徒一场,我又怎么会日后富贵,而忘记了你?就当做帮为师一个忙。”
这些话语若是放在常人的口中出来,只怕是脸上多多少少的都会有着一丝羞怯,但是现在从季南风口中所出,却是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说着一件最为平常不过的事情,提了一个最为简单不过的要求。
“砰”的一声,牢房的大门重新关上。
“没脸没皮季南风........”
黑色幽静之处,曹沮突然提了一句。
洛呆失声笑了,“你这话哪里听来的?”
“你怕是不知道,所有人都听说了,估计是因着你这个徒弟身份,这才一直以来都瞒着你。”
“哈哈,贴切,确实是贴切。”
“你看看刚才那个家伙那副嘴脸,我还真的是以为高手多多少少的都会有着那么一点风范,现在看来,这人要是一旦没脸没皮起来,还真的和他的武艺没什么关系,你说是吧。”
“有道理,你说要是季南风突然哪一天遇到一个比他还没脸儿的,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曹沮哈哈一笑,“要我说,应该是没有!”
洛呆微微一笑,陷入了沉默。
调笑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事情的状况依旧还是摆在两人的面前。
这明显就是一个局,纵然是当初自己二人并没有前去大牢之中,想必季南风也一定会有着其他的方法来完成现在这样的状况,所以,实力确实也是决定着一个人地位的根基,这是毋庸置疑的,向他们两个现在这样的,或许也就只能够像现在这样随意的嘴上说说而已。
“无论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我欠你的。”洛呆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样的话一开口,曹沮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微微一笑,“好,那我就等着你还我,可给老子记着了,我这一顿打可不能白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