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从少年的口中传来,分不清是白色还是黑色的皂褂单衣早已被汗水浸湿,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来。
“终于突破二层了!”
茅屋内,铺着干稻草的石床上,一名样貌俊俏,十五六岁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犹如睡醒的老虎,露出噬人的神情。
身形更是一晃之下,便出现在了屋外,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去捕捉。
“呼...哈...嘿...”
一阵拳风凌冽,少年的身形在茅屋前的空地上辗转腾挪,竟是隐隐有几道模糊的残影出现。一双不算大的拳头,在半空中快速出拳收拳。虽然只是一套最简单的基础拳法,可是不知为何在少年的手中却隐隐透露出一种让人莫名的心悸来。
且不说少年的力道如何,单凭眼前这份近乎恐怖的速度便足以轻松击败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连对手的身影都捕捉不到,又谈何击败对手呢!
呼喝声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少年的身形也重新显露,变成了往日里那个总是将“你好我好大家好”挂在嘴边的胡莱。
胡莱?这个名字真是胡来!哎...可这是我那个死鬼老爹给我取得名字,如果我真的改了名字,恐怕他老人家在阴曹地府都要上来掐死我。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子,我是儿子呢!
改名字这个念头几乎每天都会在胡莱的脑海中浮现,可每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深深的叹息而结束。
不过今日的胡莱却是没有像平常那样在自己的名字上哀伤太久,因为他今天终于突破到了灵徒二层。
胡莱脚下的这块大陆,名叫潜龙大陆,至于缘由已经无人记得。
只知道这片大陆被分为五洲十六道四十二府,各府下辖无数的县、乡、镇,数以亿万计的人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而在这片土地上,却存在着一群“仙人”。他们可以日遁千里,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可以排山填海,追星揽月;可以上天入地,与天同寿。
他们被无数的普通人称为仙人,而这些仙人则自称“修仙者”!
幸运的是胡莱便是这些修仙者中的一员,而且在今天突破到了灵徒二层。
修仙者是一群以追求长生为目的的人,他们修炼法术,与天夺寿。从境界上可大致分为灵徒,寿命与普通人无异;星阶术士,寿两百载;月阶术师;寿五百载;元阶大术;寿千年。至于再高的境界,则已经存在于传说中了。
且不说修仙者所能够修习的各种神鬼莫测的法术,单说能够增长寿命,便足以让所有人都眼红,毕竟谁不想多活几年。
可是想要成为修仙者,除了要有足够的机缘外,还得有灵根。这是种先天性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灵根究竟从何而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灵根之人,万万是无法感受到天地灵气的。没办法感受到天地灵气,自然也就没办法修仙了。
巧合的是胡莱便是拥有灵根之人,虽然是最差的五行灵根,但最起码能够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成为一名普通人口中的修仙者。只是最后能够走到哪一步,便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嗯...灵徒二层能够初步在体内聚集少量的天地灵气,在施展术法的时候便轻松许多,即便是这简单的拳脚功夫,也都要比普通人厉害许多。如果按照世俗江湖上的规则来看,恐怕此时我已经达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即便是比之那些顶尖高手,怕也是相差不远。”
胡莱暗自点头,略显稚嫩的俊俏脸上,露出几丝足以迷死万千少女的笑容来。
如果此时有一个普通人在一旁听见这番话,恐怕会惊到下巴脱臼。一个年仅十几岁的一流高手?这在世俗中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事情。那些一流高手哪一个不是一把年纪,即便是天分好的也得三十岁往后吧!
倒不是说这些人不努力,而是想要成为世俗的一流高手,必定是经过长年累月的习武,便是百年来最天才的“西方不败”,也是在二十五岁哪年踏入一流高手,三十岁踏入顶尖高手。
可这是哪里?修仙者的世界,又岂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
“哎呀...糟糕”
原本沉浸在晋阶喜悦中的胡莱,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大呼出声。
“今天是死鬼老爹的祭日,差点给忘了!”
胡莱的父亲也是一名修仙者,只不过在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死了,只留下胡莱一个人。至于胡莱的母亲,从他出生起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除了挂在胸前的那枚戒指,再没有任何遗物。
胡莱对母亲的所有印象,几乎全都来自于父亲的口述,以及自己在每个辗转难眠夜晚的想象。
胡莱很是熟稔地将石床上的干稻草收拾起来,千万别小看这些干稻草一样的东西,它们可是胡莱的宝贝。
这些看起来像是干稻草一样的东西,名字叫铁荆棘。是一种连品级都算不上的灵草,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够轻微的聚集一些天地灵气,让原本稀薄的灵气稍微浓郁那么一点点。让修士在吸纳天地灵气时能够稍微快上一些,只是提高的程度几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铁荆棘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除了它浑身长满了尖刺外,而且还异常的坚韧,一般的刀砍火烧根本没用,拿来当麻绳倒是不错。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铁荆棘处理起来极为的麻烦,在处理过程中除了要时刻注意别被上面的尖刺弄伤以外,还得经过连番多日的暴晒,才能够将其藤条中的水分除去,最终成为胡莱石床上看到的类似干稻草一样的模样。
被处理过的铁荆棘,非但没有变得柔软,反而愈发的干硬。人坐在上面极为的不舒服,再加上其所能够提供的效果也极为的轻微,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会将铁荆棘铺在自己的床上。这也就造成铁荆棘近乎烂大街,无人问津的局面。
胡莱将床上的铁荆棘一根根收集起来,捆成一团放在了茅屋的拐角。他倒是不担心有人会来偷这些东西,只是一个人已经习惯了整洁的房间,即便茅屋里除了一张石床外再没有任何的家具。
随后胡莱也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摸出一只竹篮,竹篮里放着些许纸钱,还有两根香烛,以及一瓶劣质烧酒和几样果品。拿着这些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胡莱匆匆向着后山走去。
....
小半个时辰后,竹林内威风徐徐,青翠色的竹叶在风中肆意舞动,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爹...我来看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听见,但是...”
竹林内,一座不起眼的坟冢上落满了枯黄的竹叶。半人高的坟头上压制几张新换的黄色纸钱,石碑前摆放着几碟果品,以及两根只烧到一半的香烛。
胡莱跪在坟冢前,看着石碑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嘴角渐渐弯了下来,话语中带着几分哭腔。
“但是...我真的好想你啊...呜呜...”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从未见过自己母亲,一直与父亲相依为命的胡莱,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失去了最后的一位亲人,也就是胡莱的父亲--胡为储。
也许胡莱的母亲还活着,也许早已死了。这些...胡莱并不清楚。所以在胡为储死后,胡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每年的今天都会来这片竹林里祭奠生父。
也只有在这里,胡莱才会露出内心的柔弱,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父亲,今年我十五了。我也成功突破到了灵徒二层,我一定会继续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女人!我要亲口问问她,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想起那个女人,胡莱的眼睛里便露出无尽的愤怒。虽然胡为储在胡莱只有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死了,可是早熟的胡莱无数次地见到胡为储在深夜对着天上的月亮长叹。
那双思恋的眼神,无奈的表情,深深地刻入了胡莱的心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胡莱才会愈发“记恨”那个抛弃他们的女人。
“父亲,最近我在山下的私塾里拜了个先生,这是我学着写的一篇祭文,今年便以此祭奠您老人家吧!”
胡莱站起身来,从身上的一只口袋里摸索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展开纸张,将上面的内容大声读了出来。
呜呼我父,不幸夭亡!天各一方,人岂不伤?
我心悲痛,酹酒一觞;父灵在上,享我蒸尝!
吊父慈爱,为爹为娘;十载有二,未敢有忘。
吊父高德,行善皆良;以身作则,严己宽彰。
吊父弘才,文武筹略;墨舞腾龙,进阶大堂。
想父当年,雄姿英发;哭父早逝,俯地流血。
哀父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
呜呼我父!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
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此情!
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
泪已尽,人未殇!
念到最后,胡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整个人伏倒在地,痛哭流涕。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却是不合时宜地响起,同时传来一阵叫好声,以及肆无忌惮的取笑声。
“好...好啊...真是一篇感人的奠文,可惜...他死啦...哈哈...哈哈...”
“唉...可怜没爹娃,躲在这里一个人哭鼻子...啧啧...真是让人同情呢...哈哈...”
“哈哈...给你死去的老爹写文了,是不是该给你活着的爹也写啊...”
哭倒在地的胡莱渐渐地收起声音,即便是还没有回头,他也能够猜到来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