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那人是呼延历。”李显的面容立即阴云密布，手里的活却没放下。

“是又怎么样？”莼娘立即觉察出李显的反应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代表你亲哥和你翁母反对这件事。”

莼娘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代表我哥哥、我翁母。”

“因为呼延历是匈奴人，匈奴人曾经劫掠过我们的故乡。”李显加大了分贝。

莼娘摇了摇头，道：“显哥，你是真的不了解女人。”

“好，你告诉我我怎么不了解女人，难道你忘记了你的父母、兄弟。”

“我不敢忘记，只是我要告诉你，女人会为了让她感动的人而放弃一切。只要有人对我好，真心待我，我愿意生活在草原上。”莼娘冷冷地看着李显，内心感慨万千，李显在听到自己说要嫁人的时候，在乎的只是新郎是不是个匈奴人，若刚才他有一丝的不舍，女孩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呼延历的求婚。

“好吧，就算我们谁都不认识对方，你愿意留在这个地方做匈奴的女人我管不着，不过请你走出这座毡包，我永远不想见到你。”李显的话很决绝。

“哼哼……”莼娘冷笑了一句，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对眼前的男人抱有一丝希望，可现在她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对她一点心思都没有，这边促成了自己的义无反顾……

莼娘走了，走的十分坚决。微风从身边吹过，她的衣襟随风飘荡。她感慨目前的自己竟然没有失望情绪，而是觉得一身轻松，心宽得就像这个草原，好像能容下所有的东西。她想现在就跑到呼延历那边，告诉他自己愿意嫁给他，看他欢呼着的样子，看他把自己抱起来紧紧不放的样子。这才是一个女人想要的东西，为了深爱自己的人、为了怜惜自己的人、为了愿意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付出一切，乃至一生。

……

莼娘的走让李显心情变得十分糟糕。他对呼延历的痛恨由来已久，他杀死了卫效忠夫妇，他还几次想杀自己，要不是这个人是呼延莺儿的大哥，自己那天的钢刀绝不会手软。现在和自己青梅竹马小妹妹说要嫁给他，真是活活气死人。

“我真的不了解女人吗？”李显又想起了郑莼娘的话。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们会因为爱一个人而远走他乡，在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下生活，哪怕那人是自己兄弟姐妹所唾弃的，只要自己喜欢也在所不惜。曾经田小盈还不是义无反顾地和自己来到这个荒凉的西北边陲。只是自己想建功立业，平时都在忙军务，真正陪伴她的时间寥寥无几。她是图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现在她不在了，自己的女人变成了呼延莺儿，这个匈奴郡主对荣华富贵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为了自己，她也愿意挺着大肚子随自己回到敦煌。这样的付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自己是真的不懂莼娘，她从来没想过背叛自己的翁母，但是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只为爱人，哪怕这个世界都不理解她。

……

呼延历听到郑莼娘给他的答复后并没有欢呼雀跃，而是感动地木然站了好一会儿，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对她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禀告父王，一定要给你一个体面盛大的婚礼。”

“你别去了，我只愿你能好好待我，而不是要什么盛大的婚礼。”莼娘轻轻的说。

“不，必须的，你等着，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呼延历说完，就跨上骏马，朝呼延部族大营那边奔去了。

……

呼延啸在前方战场没占到什么便宜，灰溜溜地带着部族返回了燕然山。对于他而言，燕然山不是久居之地，要是不能重新夺回自己在西域老窝，他的部族一定会遭受其他人的排挤，就连优留单于也会想办法肢解自己的势力。

而自己的家族现在也是一片混乱。女儿呼延莺儿，不明不白地肚子就大了起来，眼看就要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在匈奴平民中屡见不鲜，很多女人生下娃子，连爹是谁都找不到，但她是匈奴的王女，这般轻浮实在叫人气恼。虽然自己几次下令，不准郡主外出，但是这个疯丫头就是不听话，总是挺着肚子，在草原上策马扬鞭，好像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怀孕一样。

自己的儿子呼延历最近也总是魂不守舍，为了一个汉人女子竟然和那个受伤的汉将去决斗，幸好别人手下留情，不然恐怕他早就小命不保。

呼延啸正在不高兴，呼延历竟然一本正经地来见他。

“父王安。”呼延历单膝跪地道。

“好了，历儿，有何事，快说吧。”

“父王，孩儿看中一个女孩，请父王赐婚。”呼延历心情急切，说得异常直接。

“哼，又是那个汉人女孩是不是。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之前为了他和别人决斗，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的胆子越来大了，竟然连婚假这样事都提了出来，可知道能和我呼延家攀上亲的不是贵族就是王侯，哪能让你娶一个不明来历的汉人女子。”这番话早就在呼延历的意料之中了，一点都不意外，可是现在自己心比金坚，父亲的话并不能让自己打退堂鼓。

“父亲，王家的女儿也好，大公的女儿也好，我都没兴趣，我只要郑莼娘，孩儿已经发了弘誓大愿，此生非她不娶。”

呼延啸听到“此生非她不娶”几个字后勃然大怒，训斥道：“你还有没有我呼延家继承人的风骨和睿智，现在部族蜗居在燕然山，像丧家之犬一样，你不上心帮忙就算了，还总是给我添乱，你的婚事是你自己的事吗，它关系到整个部族的利益甚至存亡。”

“孩儿明白，现在汉人占据西域，我部虽力战数日仍然未能取得尺寸之地，我作为世子有责任为父分忧。但是父王，一码归一码，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我不会让步，莼娘我是娶定了。”

“好，好，”呼延啸气得牙痒痒，“你给我滚出大帐，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

呼延历从父亲回来，他预计到了这个事情一定会非常困难，只是刚刚在莼娘那里夸下海口，现在碰了一鼻子灰，给她没法交代。

莼娘听了呼延历的叙述，会心一笑，她不求呼延历能给自己什么名分，这个男人为了自己顶撞了他的父亲，已经很让她感动了。

她第一次转进了这个男人怀里，一边抚摸他的脊背，一边轻轻地说：“我想要的你是一辈子对我好，你这样我已经很感动了，不要再去找你父王了。 ”

呼延历听到莼娘这么说，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自己夸下海口，现在反倒让女人来安慰自己。不过就这件事，更让世子对她增加了几分尊敬，毕竟俩人在一起最需要的事理解，莼娘的话说明她是真爱自己，爱的是人而不是浮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