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碎发披落,肩胛骨铠甲如同披星戴月,厚重的像身上的责任。
低头垂眉仿佛蝴蝶驻足,眉若弯月,皱眉,皱了一池春水,浓密的睫毛小扇子般,翩蹴翻飞,好像就要起舞。
“赤发,何时醒来呢?”声线低柔无奈。
灵猴魔君冷哼一声,假惺惺的看着倒胃口,侮辱不屑之言就要喷薄而出,极道魔头使了个眼神,灵猴知他有顾虑,仍是不依,就要出声之际被一道光波封住喉咙,不得出声。
一双淬了毒的蛇睛拼命瞪着极道魔头,极道魔头不为所动,赵雪儿装作无知,屋内暗潮汹涌,气息怪异。
若干人也不敢出声,下人端着脸盆有条不紊的进来退出,毛巾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床上的男人从未如此脆弱过。
且是剑眉星目,薄唇抿的死紧,脸色不正常的带着紫色,红润的发亮,胸膛一胀一胀的,带着些急促,只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只脚向前,踌躇的发出几声细碎的脚步声,宝蓝色裙摆落在地面平添几分繁华,纤纤玉手解开赤发的白色内衫,指尖有流泻的莹莹光彩,奴婢侍从惊愕一瞬,连忙垂颅俩眼不闻眼前事,不敢阻拦。
入目是一片紫红,惹人瞩目,赵雪儿扫视一眼,眼底一言难尽,又合上内衫,负手退离几步,立于灰黑色深沉的纱帐后。
除了太医,众人未敢抬头,心尖一颤,他束手无策。
灵猴魔君与极道魔头诧异的盯着他,赵灵儿余光扫过,默不作声。
男女大防早抛之脑后,在此刻显得无足轻重,终是医者仁心,救命哪分男女。
一干人呼吸声都停泻,凝重,不敢阻拦,故,目光死死盯着脚尖,耳朵如野猫竖起来。
赵雪儿冷眼一瞥,乌压压的发旋,自是不必理会,“太医且观赤发日后可否好转。”
被唤的太医声名显赫,却是一手沾须,雪白厚重的胡须被一手握住,颤颤巍巍的,早料到有此一问,他面色惭愧,“老夫......无能。”
这赤发,哪有日后,时日不多矣。
有斜阳自窗外洒落,格外照拂男人,笼罩在他身上更是显得一尊佛像般大气凛然,只是毫无生气,赵雪儿眉头一挑。
“你若是无能,何人有如此能耐。”一声连绵无绝的叹息,“罢了。”
岂料赤发头坨从胸膛挤压出一声怒吼,嗓音嘶哑崩溃,似乎用尽全力,眼帘紧阖,眉头皱成川字形,铁骨铮铮瘫在床榻被定型,动弹不得,令人看着不禁心酸。
下人吃惊,不受控制的抬起头来,仿佛方才心惊胆战的不是他们,实在是场景太过吓人,不得不说一番。
甫一抬头,一道紫色流焰硬生生从赤发肚脐横空飞出,这刺人双眼的火唆使众人都将双眼蒙住,只将其眯成一条细缝可做视用。
而赤发,如气体都被抽出,腹部极速瘪缩,令人乍舌,喉头似有哽咽,一口浊血喷出。落在雪茫茫的银发上像蘸了红墨,又像髻了梅花,极具视觉效应,白映着红,美轮美奂,其实是一幅惨烈景象。
面前奴婢不知所措,被血液溅个正着,呆若木鸡不知作何反应,半响,抬袖擦去,脸色一片灰白,被吓丢了魂。
她鼻畔净是血腥气味,闻的她想作呕,平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第一次如此恼恨人分三六九等,连胆子都是。
她一手捧着心房位置,默不作声的反应过来,耷拉着脑袋像什么都没发生,恭敬的退下,一旁的管家瞪她一眼,她尤自沉浸情绪无法自拔,好在人是清醒不少。
赵雪儿瞧着心烦,食指微动,指尖流光一闪而过,眉间流露暴戾,每个人都有克制不住的心思,如同,赤发头坨是云魔坛的一把手,如果救不活,她让云魔坛损失一个人物又当如何。
简直大快人心,如若她没猜错,理应如此啊。
瞳孔收缩一瞬,手上动作验证思维,她又要动手,太医侧目,竟瞧见胸膛印迹加深,肚脐一片焦黑,哪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众人头颅垂的更低,颈项似有天鹅那般长,弯下来竟是能够压着胸膛,谁都知赵小姐脾气再好不过,莫逆其本意,乃是面冷心热,轻易不处决人的。
“我留下,亲自想法子,都退下吧。”坚毅至极,别无他法。
同时五指伸直,手掌摊开,上面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无心细之人注意。
而后,便是一干侍候的排着队逃命似的出来,还不敢表露出来那种急切,待他们出去,有几分人去楼空的错觉,冷冷清清。
灵猴魔君固执的站在原地,狡猾的极道魔头这会子也不劝人了,赵雪儿声音和煦,“你们若是能打下手也好,莫要弄错了,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那面是我诊脉之地,那面是天材地宝聚集之地......”
她手指的地方令灵猴魔君和极道魔头看着眼花缭乱,止了作鬼的心思,灵猴魔君不待赵灵儿话说完便一脚踏出门外,极道魔头意味深长与她对视一眼,也随灵猴魔君之后而去。
只有两人伫立,形成一个对立方,原来是赵灵儿请来的那位太医,都是医者,都能理解。
老太医稍稍松一口气,医圣之名定然实至名归,有救就好,不必砸了他的招牌,复又摇摇头,后生可畏。
目光幽长的落在眼前倾世佳人脸庞上,已入朽木之年,他自不可能生出龌龊旖旎心思,厚重干枯的唇一颤,女子对他微笑,想要留下帮忙的想法落空,终是尽数吞回腹中,老了,少年人自有把握。
想罢也不停留,步伐稳如石松,一身正气坦荡荡,袖中清风将门合上,药箱挂在腰间极快躲避,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众人全部摒退,赵雪儿利落转身,心细的将四周窗子都合上,只留一扇通风透气。
心中还有一个想法,这医书还是适合不见天日,避免让人瞧见,确实要怎么谨慎心细怎么来的,自床头摁下一个机关,有上空下实的木盒横空而出,当赞一声巧妙。
木盒中央嵌着一本厚重的宝书,下凹的木盒四周只是松松的托起这本书,这一沓子纸张看起来就十足珍贵,也难怪赵雪儿不轻易示人的。
一手有些费劲的将此书抠出来,机关一摁,木盒迅速缩回去,一切恢复原状。
赵雪儿抚摸着棕褐色的牛皮封面,硌手的触感昭示着这上面镶嵌着多颗宝石,颗颗品种不同外貌不同色泽个头俱不同,可见精致一斑。
叱喝一声,“该是你救济苍生的时候了!”
宝书有所感应,剧烈波动之后缓缓升空离开手掌,金光一跃,包裹着整本书的光直戳戳的刺人双目,赵雪儿并未以手遮目,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好个强悍的女子。
直到金色光芒映满着她的双眼,瞳仁都变成金色的,女子明媚动人,神圣不可侵犯。
自上古传来虚空的呼唤,有强大的威压朝她靠近,一个不妨就要跪下摔倒,眼神惊变,威压却又消失不见。
只是耳边从四面八方飘来声源涌入耳里,挥之不去,痛苦不已,“以汝之名,唤吾出世,必是有求,礼需免矣。”
魔药宝典这四个字在封面上金光灿灿,极具份量,从左至右踱过一层金光,兀自飞到赤发头顶,刷刷几页翻过,忽的掉落,落于地面非仰倒非纷飞,工整的像本来就应如此,半丝未动一丝不苟的等人观看。
声源强制抽离,如它来时那样,赵雪儿试探的靠近,没有反应,身子自然的放轻松,轻快的奔去。
蹲在地上忍不住错愕的张大嘴,很快调整过来,小脸上又是一片冷若冰霜,心中所想和嘴上所念如出一辙,“第五十六页,乌阙子,性凉,服可致邪毒入体......”
恍若酊湖灌顶,脑海一片清明,不少与之对应的学识涌入脑海,乌阙子,此药非同凡响,其昂贵程度可以达到与一座小一点的城池价值对等,一般人怎会大动周折,唇角勾勒出冷酷的弧,有笑意渐清晰,是何许人也可以少些烦恼了。
一看此人,赤发头坨,是云魔坛和万家的人了,漱的站起身子,眼中迸射出冷芒,一迈一踱步的朝着赤发头坨所在靠近。
赤发冷硬的轮廓上打下一层阴影,赵雪儿俯视他的脸,本是生机勃勃却被毒药残害的憔悴,气息微弱,也有些不忍,不然,她来帮他一把便是。
清澈的眸子闭上,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把小巧尖利的匕首,银光一闪而过,哗的一声,刀入皮肉,有血溅在她欺霜盖雪的脸上,她和之前的丫头一样愣住,怔怔的看着闷哼一声都无的赤发。
退后一步,抿了抿唇,说不出话,床上的,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她只觉讽刺,安息吧赤发头坨,不是我下的毒,要怪便怪真正给你下毒之人,你活着时行事狠辣,死后投个慈悲人家吧。
再闭眼时,赵灵儿清楚的知道,心脏一受损,那魔气必会叫嚣着出来,一股紫气从赤发体内横冲直撞的找到出口,险些将她冲撞,又从仅剩的窗口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