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灯火阑珊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黎安琛赶走了苏家父女,琛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苏氏的股份,吞并了苏氏的公司,把苏鄀父亲一生心血彻底夺了过来。他应该很高兴的,事实上他确实很高兴。
可是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他甚至有些动摇了自己的信念,自己这般苦苦挣扎为了什么?得到了想要的权利,可是自己似乎弄丢了最爱的人。
他们互相猜忌,争吵,甚至险些背道而驰。时至今日,黎安琛多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被权势完全冲昏了头脑,虽然自己让莫西米受到了伤害,好在他还有机会来弥补,不是吗?
苏鄀已经答应和她的父亲去澳洲了,自己给她的钱足够她挥霍一辈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对不起她吧……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对不起一个人的,只不过从前那个是人莫西米,现如今那个人变成了苏鄀。明天,他就会和苏鄀去办理离婚手续了,然后自己会亲自送她上飞机。等到没有了这些牵挂,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像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求婚了。他能想象到莫西米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欣喜若狂的表情,想着,他不自禁弯起了唇角。
他这一生,注定要在莫西米与自己的宏图大志之间作出取舍。不过既然没到那一天,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暂且偷欢,不去想那些琐事?他摇了摇头,他知道莫西米也明白,如果再出现一次像之前一样的机会,黎安琛还是会放弃她。可是她依旧愿意在自己身边,他只能在能力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对她好,比如……给她一场她一直憧憬的婚礼。
这个夜晚,注定是无眠的。苏鄀借着屋内朦胧的月光看着手中的支票,不禁想到了曾经莫西米的话。当时的她沉溺于黎安琛的甜言蜜语,对于莫西米的话只听进了十之一二,甚至当时她还以为莫西米是故意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想她是后悔的,如果她当时可以听进去莫西米的话,对黎安琛存着几分戒备之心,恐怕今日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嘴角的笑容略带几分苦涩,说到底,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落入到别人的手里,与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她甚至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对于这个曾经的爱人更是恨极了。
可是,苏氏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办法打败他,如今自己一无所有,可以依靠的还有什么呢?还是算了吧,明日与他办完离婚手续,自己与父亲就安安心心的去国外,在国外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相夫教子,也许这对大家都好。
黑暗中,她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一阵阵的刺痛着,罢了,只有痛着才能记住这次的教训,黎安琛,这次我是真的要和你说再见了,只希望日后的我们彼此不要再有交集,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恩赐,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处滑落了一滴眼泪。
此时的莫西米并不知道两人的打算,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唇角染着一丝苦涩。今晚的黎安琛又没回来……黎安琛,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这种日子,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但心底还是存在着一丝侥幸,可是随着时间的累积,恐怕自己早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吧,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她甚至盼着黎安琛厌倦她的那天,如果那样,自己或许就可以得到解脱了吧。
赤着脚走下床,冰凉的触觉让她精神一振,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她的心都有些微微打颤。这还是自己吗,她竟不知自己已经把自己折磨成了这幅模样,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她不知道每次的黎安琛对着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皮囊怎么下得去手的。
向后退了两步,身子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冷的她有些微微发颤。可是再冷,也没有她的心冷,她甚至快要将自己封起来,不想见任何人,反正……靠近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就像陈希希的表哥,就像沈宜修一样。想起他们,她的眼圈微微泛红,她不只害了她自己,更害了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
身体靠着墙壁缓缓下滑,整个人坐在地上,散发着颓然的气息。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在自己与嫂子之间选择了嫂子,或许是疼到了麻木,她竟然不觉得心痛,只是觉得……有些悲凉,那些所有对她好的人,都落得了最不好的现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强撑着自己站起身走回了卧室。或许是太累了,躺在床上,再在没有了胡思乱想的精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当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苏鄀就已经起身了。她这一夜时睡时醒,眼看着时间快到了,便起了身梳洗。或许,这是她与黎安琛最后一次见面了,到底是最好的年纪里轰轰烈烈喜欢过的人,她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去见他最后一面,即使他的瞳孔里再没有她的身影。
较浓烈的妆容遮掩住了眼底的乌青以及脸色的苍白。即便要离开,她也要骄傲的离开。她做不了心中的那抹白月光,那她就做一朵带刺的玫瑰,人生漫长,她要他牢牢的记得她一辈子。
收拾妥当以后,天色已经变亮了,太阳从东边缓缓的升起,阳光驱散了人们心中的阴霾。她强打起精神,对着身后几天时间就变得苍老的父亲,勉强笑了笑,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包,转身离开了,里面有她的户口本,还有……结婚证。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拿着手中的红本本时心中激荡的情绪,她以为她可以牢牢的拴住这个男人一辈子,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远远不是她可以驾驭得了的。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出去,与黎安琛通了电话,约好在民政局门口见面。
她比黎安琛先到的,倚在路灯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她倒下。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而来,停在了路对面。然后黎安琛打开车门,迈着从容的步伐像她的方向走来,与结婚时的场景重合,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了温柔谦和的笑意,似乎是懒得再去伪装,他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绷着一张脸向她走过来了。
看着缓缓而来的黎安琛,苏鄀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心里仿佛快要滴血,可面上却要装作一副风轻云淡,从容的表情,手掌心掐出了一排月牙印,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没有开口,她怕自己声音止不住发抖。
黎安琛瞥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说了句走吧。突然之间苏鄀就不紧张了,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他还真的是不留情面,如今这里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把自己弃在一旁,这个男人……
苏鄀没有说话,跟在黎安琛的身后进了民政局。工作人员再三问他们是否确定要办理离婚手续,苏鄀抬眸轻轻看了一眼黎安琛,见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她强迫自己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
在听到他们确认了以后,工作人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过多久,便办理好了。两个人上了车,一路上,黎安琛目视前方,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很快便到了苏鄀的家,苏鄀将父亲接了出来。可能是骂够了,苏父的脸上没有太大波澜,淡淡的看了黎安琛一眼之后,便直接进了进了车后座,苏鄀跟在苏父的身后上了车。
直到登机的前一刻,苏鄀才转身对着他说了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黎安琛,我即希望你幸福,又希望你不幸福。像你这种薄情的男人,莫西米不会幸福,跟在你身边只会更痛苦,我庆幸如今有了离开你的机会。黎安琛,我会一直看着,我会看着你们的结局。”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她拉着行李,还要搀扶着苏父,仿佛一瞬间长大了很多。
听完苏鄀的话,黎安琛有些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良久,他苦笑了一下,也许是吧,他没有办法带给莫西米幸福,每次他们见面的时候总是针锋相对。他也想过好好的与她谈一谈,可是总是一见面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见她不理解自己,他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总是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一切都已经办妥了,那现在应该回去向她……求婚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都变得微微柔和了一些。一直以来,他对她的亏欠实在是太多了,威胁着让他做自己的情妇,却从来没有好好的对待过她,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伸出的手触碰到了怀中硬硬的盒子,他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这是一对戒指,上次他们出去逛街的时候路过首饰店,在玻璃外看到这对戒指的时候,莫西米就有些走不动路了,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这对戒指,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最终没有开口。
那天以后,他偷偷的折了回去,把这对戒指买了回来,可是当时他已经和苏鄀订婚,一直没有机会把它送给她。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
心急火燎的赶回别墅,看到此时的莫西米正在拖地,并没有发现他走了进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身后,然后一把抱住了她,吓得她叫出了声。
猛的回头发现是他,便放下了心。刚想说话,便见他绕到自己身前,单膝跪了下来。她有些吃惊,刚想扶起他,便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说句实话,黎安琛此刻的心中也有些忐忑,是不是他太着急了,这次的求婚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枚戒指,还有藏在背后的一束花,他不确定是否能够成功,他想象不到莫西米拒绝他的场面。他不禁有些后悔,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如果能够准备一下,他便有更多的把握确定她会答应。
莫西米的眼圈有些发红,她想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知道既然他向她求婚,那他一定解决完了与苏鄀的事情。黎安琛的额头有些汗珠,显然是急着赶回来的,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吧。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也滴在了黎安琛的心里。
“西米,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趴在莫西米耳边,黎安琛轻轻的说道。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过没待一会,黎安琛便提出要走了,他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黎父黎母,要征得他们同意他们才能结婚,莫西米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转过身离开的黎安琛脸色却没有那么轻松,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看着莫西米好久没有露出的笑容,他心里很满足,可又不忍心说出不好的话打击她。自己母亲那里,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黎安琛咬着牙回到了家,看见黎母正坐在沙发前。他坐到黎母对面,黎母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有事情想和她谈。只见她懒懒的坐起身子,抻了个懒腰,然后看着儿子等着下文。
“妈……我和苏鄀离婚了。”
听到儿子的话,黎母并没有太过惊讶,她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如今的苏鄀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用处,儿子与她离婚并不奇怪。她知道他想说的不止这些,便静静的等待下文。
“我要娶莫西米。”
听到这话,对面的黎母猛地抬起头,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片刻后铁青这一张脸说道:“哼,不可能!那种女人也想今黎家大门?做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除非我死了!”
说着,她便转身去了楼上,不管黎安琛说什么都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