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的疲惫,耽误了行程。韩星在第二天晨时方到达清水镇。
饥渴难耐之下,便走进了老镇客栈。想随便吃点东西,再赶那三十几里的山路进天寒谷。否则,连翻山越岭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镇客栈一向客人稀少,现在又过了早饭时离中饭还早,店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韩星倒落得个清静。
一入座,店小二马上笑眯眯地走过来,倒上茶水。笑道:“公子,您来了,您这又是打哪儿来?”自诩跟韩星已经熟悉,十分友善地攀谈。
韩星没心思啰嗦,和声道:“出了趟远门,快拿几个馒头来,我饿了。”
店小二马上点头哈腰地道:“好好好,那要不要给您炒几个小菜,再来壶酒。”
韩星哪有心思喝酒,一挥手道:“不用了,快点儿。”
店小二看得出韩星着急赶路,不敢耽搁,忙去后堂准备。片刻工夫,便端上几个馒头。
韩星着实饿得要命。顾不上雅不雅观,就着茶水便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着,突听“聿聿”马嘶之声传来。
韩星抬头一看,只见四匹健马疾驰致此,在店前停下。马上下来四个人,在客栈外的木桩上拴了马,大踏步行入店内。
店小二和从后堂出来的掌柜,忙走上去招呼。
四个人当中,其中一位是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一身青色英雄衫。耳廓面方,慈眉善目。三绺长髯,显得稳重老练。手持一把青锋宝剑,一看便是位行侠仗义的剑客。
其余三人都是和韩星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分着蓝白紫色衣衫。看上去个个眉清目秀,朝气风发,神采奕奕。手中各持一柄宝剑,更显得雄姿英健。
店小二忙将四个人请到一个干净的空桌旁落座,倒上茶水,赔笑道:“四位爷要点什么?”
那中年人爽朗地道:“捡最好的菜来几样,酒也要这店中最好的。”
店小二见真正来了财神爷,心花怒放。连连道:“是是是”忙下去准备。
掌柜的便殷勤地站在四个人边上时候。白衣青年吩咐道:“还烦劳掌柜的,给我们那几匹马也填些草料。”
掌柜的连连点头称是,也含笑向韩星打了声招呼,匆匆去喂马了。
此时蓝衣青年劝中年剑客道:“孙二哥,事情还没办呢?我们还是少饮酒为好啊。”
姓孙的中年剑客不以为然地一挥手。道:“高老弟,你这就不对了。我与你们三个小子也算忘年之交了,朋友难得一聚,今日相逢,不开怀畅饮岂不大煞风景。”说着开怀大笑起来,笑得豪爽粗放。笑罢又接着道:“至于那事,我们兄弟几人既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尽人事听天命好了。”
白衣青年亦有同感,豪气风发地道:“是啊!是啊,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四人乃生死之交,更是千杯少,万杯少了……”
紫衣青年附和道:“对对对,那咱们今天就痛饮一番,一醉方休。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彼时生与死。”说完二人一同爽朗大笑。
蓝衣青年也被激起豪性,顿时毫不顾忌了。
韩星见他们豪气干云,不落俗套,自己也顿时豪兴顿生。真想过去与他们推杯换盏,痛饮千杯。奈何自己跟人家素不相识,也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想到自己除了独孤峰,还真没有别的朋友,不禁有些失落。由此及彼,好怀念和独孤峰一起把酒谈心,高谈阔论的日子——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因为怀念勾起担忧——独孤峰和薛龙儿如今又飘向何方了呢?
人生在世若连一个真正的朋友也交不到,的确是件憾事。
韩星最大的悲哀,就是真正懂他,理解他的朋友太少了。
此时此刻,他望着那四个莫逆之交,好生羡慕。真希望自己也能这样,结交高朋满座。
人生旅途踽踽独行未免孤独寂廖。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的支持、鼓励、关怀、抚慰。每个人内心深处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支持、鼓励、关怀、抚慰别人的人。
朋友的伟大就在于寂寞有陪伴,痛苦时有抚慰,无助时有帮手,迷茫时有方向……
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否则根本不算朋友——狗屁都不是。
片刻,店小二忙忙活活地端上一盘酱鸡,一盘猪排,两盘素菜和一壶陈年杜康,笑道:“四位爷慢用。”
姓孙的中年剑客挥手示意小二退下,便道:“三位兄弟,来!咱们边喝边聊。”
三人一致道好,一起畅饮起来。
四人一边饮酒,一边畅谈江湖中事。一些山南海北的奇闻异趣,一些风云人物的传奇故事,被他们谈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使韩星这个旁听者,有如身临其境一般。有时竟忘了继续啃馒头,吃完了好快些赶路。但一谈到梅天寒,四个人便神色黯然。
紫衣青年慨叹道:“魔王不除,武林难安。可是放眼天下谁能除了他呢?当年的梅无忌杳无踪影,这偌大个江湖,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蓝衣青年道:“何况除了他,还有他儿子韩星,‘江湖魔少’之名在梅天寒重出江湖之前便令人闻风丧胆了。这父子二人,看来要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了。”说着一声叹息。
韩星也忍不住暗中叹息,自己因为魔王父亲受尽苦难。而在人们眼里,自己却是跟父亲一样的人。
白衣青年不以为然地道:“邱兄切勿气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作孽不可活。如今周大侠统领江湖,群雄士气高昂众志成城,斩除魔患指日可待。”
姓孙的中年剑客大喝一声:“说的好!我们且不可在这个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泱泱武林,岂可向一两个宵小魔患低头。”
一句话说得三个青年热血沸腾,四人共同举杯豪饮。
抛开自己的身份不谈,韩星是真的敬佩中年剑客的胸襟和胆略。也越发觉得这四个人与众不同,打心眼儿里想和他们亲近。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出示“江湖魔少”韩星这个名号去他们攀谈。只是不经意间多看了他们几眼。
姓孙的中年剑客在推杯换盏之中,也似乎时不时地瞄了韩星几眼。这样你看几眼,他喵几眼,偶尔便目光相遇了。
韩星忙尴尬地低下头,继续去啃他的馒头。
姓孙的中年剑客却笑了笑,上下打量韩星一翻,又看了看自己在座的三位兄弟。极为友善地邀请道:“兄弟,过来一起喝杯酒如何?”其余三人也唤韩星过去。
韩星心头惦记韩飞云,本不该接受邀请。但他实在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几个人,不忍拒绝。而且偷看人家被发现,不过去解释一下,也未免太不礼貌。便恭敬不如从命,起身走了过去。
蓝衣青年忙为韩星让出座位。自己与姓孙的中年剑客一起坐到左首。
韩星道了一声谢,便坐了下来。
姓孙的中年剑客亲手拿了一副杯筷,小心翼翼地放到韩星眼前,微微一笑。
韩星歉然道:“打扰几位了。”
紫衣青年道:“哪里,哪里,看少侠这份气宇,便不是等闲之辈。肯赏光到座前一叙,在下等已感荣幸之至了。”其他三人随声附和。
韩星很少跟人这么亲切友好地对酒座谈,样子很是拘谨。听紫衣青年称赞自己,也不知如何自谦。笑了笑,学着紫衣青年的样子道了一句:“哪里,哪里……”
姓孙的中年剑客提起酒壶,为韩星斟满一杯酒,拱手道:“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今日相逢,便是有缘。请问小老弟高姓大名。”
韩星不敢据实相告,思虑着道:“在下……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