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浩阳的话让楚寒熙心中百感交集,迎娶蓝铃,与她携手共度一生,是自己此生的夙愿,可这一句,招你为我朝东床驸马。他等得心力交瘁,等得家破人亡,等到沧海桑田,奈何桥上走一遭,前尘往事尽抛却,魂飞魄散随风去!
虽然不曾喝下孟婆汤,记忆依旧深刻在脑海中,但心却已枯萎,无力再去爱了,如今他肩上所背负的使命与责任,迫使他不敢再回头去爱了。只愿此生,各自安好!
而此时城外的魔灵公主见天色已晚,一团黑雾闪进皇城,黑暗中不断的摸索着,不知皇帝的内宫在何处?
一路闻着凡人气味,仔细的寻找着,突然间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宫殿灯火通明,急忙飞身上前,到了跟前只见殿外不仅戒备,还隐隐约约的卧着一只雪狼。
谨慎的绕到殿后方,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拆下一块琉璃瓦,向下窥探,这一瞥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天山的九尾狐,白凌月,她果然长得与自己一般无二。
魔灵公主眼骨碌一转,计上心头,冷哼道“今夜你在此私会情郎,正好帮了本宫一个大忙,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箭双雕的美事,居然得来全部费工夫!白凌月啊白凌月,本宫要你父债子还!”
离去之际,冷眸回望了一眼身穿道袍的楚寒熙,咬着乌黑发紫的嘴唇,紧紧的握着拳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总有一天,一定要他身败名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白凌月紧紧的盯着楚寒熙,似乎在等他的回答,等他的一句承诺,人间短短十六年间,她与他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她记事以来,活着只为了嫁给心爱的寒熙哥哥。
梦里曾无数次,看见自己身穿凤冠霞帔,与他红烛对映成双,而今梦醒才知,这只是一场情劫罢了,无论是在神界还是在人间,他们此生都不可能携手共白头,这段孽缘今夜就做个了结吧!
“皇上请恕罪,贫道已入空门,岂能再与公主匹配?侮辱公主万千尊贵之躯,贫道万死难以赎罪!”楚寒熙一脸平静,双膝跪在御前,轻声呼道,至此至终不敢目视蓝铃公主的眼睛,生怕从她眼中看到让自己心痛的往事。
谢浩阳见楚寒熙拒婚,顿时怒火中烧,心疼的望着白凌月的手,大声叱喝道“大胆,楚寒熙,你敢轻视我朝长公主,违抗朕的旨意!”
“皇兄切莫动怒,臣妹今夜是来与他做个了断,也是与你了却十六年的兄妹之情,过了今夜,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谢蓝铃,往后还望皇兄多加珍重!”
白凌月伸手拉住谢浩阳,柔声道,双目望着楚寒熙,心隐隐作痛,上前轻扶起他,深情的注视着,今夜……就剩下今夜这人间短短的几个时辰,这样看着他就好!
“对不起铃儿,是寒熙哥哥违背誓言,有负与你!公主万尊之躯,切莫为了贫道,做出傻事,让你皇兄伤心!”楚寒熙挣开白凌月,别过脸去,留下两行清泪,小声的叹道,如此诀别的话,对着深爱的女人,竟是这般痛彻心扉!
“不,你没有负我,要怪只怪天意不可逆转,这是我们的命!寒熙哥哥,过了今夜,铃儿再也不能这样看着你了,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白凌月紧紧的抱住楚寒熙,呜咽道,颤抖的身躯,像一只受惊无助的雁鸟,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慌乱而又绝望!
“铃儿,我的铃儿,寒熙哥哥要怎样才能忘了你?”楚寒熙再也止不住心伤,抱住心爱的女人,失声痛呼道。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自己就曾感觉到,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蓝铃公主,那个陪着他一起长大,爱他爱得赔上了性命的蓝铃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如楚寒熙一样,如今活着的,是一个斩断七情六欲,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任逍遥!
“铃儿,你在说什么?你既已回宫,为何还要离去?寒熙他不肯回来娶你,你还有皇兄在,皇兄会给你择一门良婿,让你……”
谢浩阳听闻蓝铃公主的话,顿时慌乱无神,从楚寒熙怀中抢过她,急切的询问道,眼神里的惊恐和哀求,让白凌月心疼不已,出言打断他的话。
“皇兄,铃儿已经死了,死在蛇妖黑小陌的宝剑之下,这一切都是铃儿的命,是天意怨不得人,皇兄切莫伤悲,铃儿在神界过得很好,也会时时刻刻保佑皇兄,想念着皇兄,望皇兄保重龙体,勤政爱民,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
白凌月依依不舍的望着谢浩阳道,凄美的容颜,藏着道不尽的人世沧桑,楚寒熙默默的守望着她,暗自狠下心肠,今夜过后,自己决不再留恋红尘,枉顾师恩!
“铃儿,你在说什么?皇兄听不懂,皇兄只要你留下来,皇兄失去了母后,不能再失去你,留下来,不要走!”
谢浩阳伸手环抱着白凌月,慌乱的呼喊道,他不管眼前的皇妹是人,是鬼,还是神,他都不想失去她!
“皇兄,皇妹与你只有短短十六年的人间兄妹之情,如今缘已尽,莫要再伤悲,珍重!”
白凌月说完,一缕青烟消散在谢浩阳的怀中,待他缓过神来,只见蓝铃公主站在楚寒熙跟前,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道“寒熙哥哥,永别了!”
“铃儿,皇妹,朕不准你走,别走!”谢浩阳眼见着自己的皇妹,变成一缕青烟,消散的无影无踪,伸手想要去抓,却是无能为力,脚下一个跄踉,双眼闭上,倒在了楚寒熙的肩膀上,晕死过去!
“铃儿,不管你是何来历?不管你变成什么?身在何方?寒熙哥哥心里,一直深爱的都是铃儿妹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温柔美丽的蓝铃公主!”
楚寒熙紧紧的搂着谢浩阳,失魂落魄的望着,早已消散在空气中的白凌月,自顾自说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任凭眼泪肆意泛滥!
狼单单见白凌月从御书房内疾步走出,即将离去,跟在她的身后,慌忙呼唤道“殿下,殿下你……”
“这是紫玉无魂丹,你放在身上,便能掩盖住你的气味,让玲珑断残玉感应不到你的存在,你便如愿梗在神君的身边,不过本宫警告你,若是以此丹为非作歹,伤害任逍遥,本君定会要了你的命!”
白凌月转身望了一眼狼单单,扬手抛出一粒神丹给他,说完一道青烟随风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殿下……”狼单单接过紫玉无魂丹,失声呼唤道,缓过神来,暗自思量,适才白凌月自称本君,难不成她即将登上狐帝之位?而今夜来此,是为了断人间情缘!
狼单单握着手中的丹药,对着暮色沉沉的夜空呼唤道“小仙多谢君上!定会全力助神君降妖除魔,不辜负君上的一番心意!”
心中欣喜万分,将神丹藏匿在怀中,迟疑片刻,有觉得不妥,掏出丹药,思来想去顿感放哪里都不安全,最后决定将它塞进嘴里,藏在后槽牙上,如此似乎安全多了。
转身再往御书房望了一眼,只见楚寒熙与皇帝并肩坐在地上,倚靠着墙,紧闭双眼,似乎沉沉的睡着。
狼单单的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小声的呼唤道“神君自在,小仙在城外等候你的大驾,上天入地,降魔斩妖,小仙誓死相随!”随即一道红色的烟雾消失在夜光下。
魔灵公主一路疾飞,来到天山的大牢寒冰城之中,幻化成白凌月的模样,走到赤罗跟前,冷冷的看着他,额间的雪莲花胎记,浓郁乌黑,泛着诡异的光芒!
赤罗抬头望着这个酷似白凌月的女人,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惊慌,随即镇定道“你是何人?来此天山的大牢,意欲何为?”
“大哥你日夜受此噬魂剔骨的刑法,是糊涂了吗?怎么连亲妹妹都不认识了?”魔灵公主一脸无辜的望着赤罗道。
心中暗自付,自己与白凌月生得一般无二,为何这只死狐狸?一眼就看穿自己是个假扮的。
“哈哈哈,本将军爹娘早逝,并不曾给本将军添得妹妹,你这个妖女,究竟是谁?假扮天山的储君,来此意欲何为?”
赤罗哈哈大笑两声,恶狠狠的瞪着魔灵公主喝道,心中却是暗自得意,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线生机!
“你爹娘并未为你添得妹妹,那你口中的天山储君,是从何而来?”魔灵公主一脸嘲讽,妖媚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赤罗道。
直盯得他全身刺痛,怒不可歇,双手拽着锁链,咬牙切齿嘶吼道“住口,本将军没有妹妹,你这妖女,若再胡言乱语,本将军杀了你,杀了你!”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好笑,杀了我,你拿什么杀?一个阶下囚,生死握在白狐的手中,还这般出言不逊,简直愚蠢至极,可笑至极,可怜至极!”
魔灵公主一阵狂笑,摇头哀叹道,赤罗闻言更加气恼,张开大口,仰天长啸,露出两颗尖锐的狐狸牙,双目赤红的瞪着魔灵公主,恨不得上前将她碎尸万段,此时若不是有定魂丹护体,只怕他早已现出原形,魂飞魄散了。
“稍安勿躁,这么大的火气,难道你不知,你心中的仇恨烧得越旺盛,这锁链的反噬就越狠,你若是魂飞魄散了,岂不让仇人称心如意了去?本宫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日就认你这个哥哥,带你离开这极寒之地,助你报仇雪恨!”
魔灵公主飞身立在赤罗的面前,手掌扣住他的下巴,阴阳怪气道,还未等赤罗开口,阴毒的妖眼瞪着两只神猴,两根黑色的银针脱手而去。
神猴见状,灵巧的身子腾空而起,躲过了银针,扯住手中的锁链,飞向魔灵公主,朝她恶狠狠的喷出真火。
锁链被两只神猴,拽着飞来飞去,赤狐主仆的处境可想而知,赤罗有定魂神丹护体,只是多受些神魂抽丝的痛苦,而虞离本就奄奄一息,加上修为尚浅,当下魂飞魄散。
只见那魔女冷哼一声,一挥袖袍,无数根黑银针脱手而出,犹如漫天飞舞的黑虫,更像来势凶猛的海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朝神猴猛扑过去。
魔灵公主双手抱胸,立在半空之中,冷眼看着两只神猴拼命的抵御,直到它们精疲力尽,无力再抵挡,变成两只刺猬,伴随着神猴凄惨的悲鸣声,锁链崩裂断开。
魔灵公主阴险狠毒的笑声,回荡在寒冰城中,一手扯住一只狐狸,飞出了天山,身后传来烈焰石的轰炸声。
两只轩辕神猴,从半空中掉落,重重的摔在了雪地上,流下痛苦的眼泪,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雪地,抽搐了两下,闭目身亡,被破碎的烈焰石深深掩埋!
它们受狐帝差遣,历经了几千万年的风霜冰雪,日夜守护在这寒冰城的大牢之中,它们忠心耿耿,忍受着苦寒,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料今日却魂断在这魔女的手上,就这样凄惨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