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玉说问:
“去城里整一天都玩什么了?”
老何说:
“洗澡,吃饭,逛街,叫你去你不去,还是城里比这儿好,什么没有?这地方也就是咱们在这儿了。”
老陈接着说:
“都他妈的快玩吐血了才找了俩女的,谁知早有人约好了,一个搓澡的都有约。该你出牌了,对k。”牌打了三圈荣玉觉得他们没说实话,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能说,所以刚才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荣玉把昨天买的烟拿出来给他们抽,其中一个说,老荣你知道不知道小贵为啥喝醉了?不知道吧,小贵女朋友让别给......那个了,先不说人怎样了。俩人正劝酒呢,谁料小贵喝高了,俩人说干脆陪着喝痛快,就这样,回来了。以我了解小贵的人品,出格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听说是谈了对象,但不至于就这么来伤小贵的心,一定是有原因的,等小贵醒了再问他。
“老荣出牌啊?想什么呢,放假了你都不回去,能不想吗。”
荣玉玩过两圈后,说,睡觉去了,你们接着玩。
在第二天下班,几个工舍里的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快出了矿口了,五号工舍的一个人听着,似开玩笑说,你说:“这女人要对男人不忠,她有没有罪?”
一号工舍老梁说: “这——这不好说,对女人来说不忠那是不守妇道,但不算是有罪吧,如果说她有罪那就不是不忠的一面了。这个罪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女人嘛,有好有坏,男人嘛,无非是想多玩几个女人,你是不是也不守规矩啊。”
大伙一阵哄笑。都笑他,他却在怀疑老梁的话,进而怀疑一号工舍里的人都和老梁一样的说歪理。荣玉算是听明白了,他低着头看脚下的路,因为出了矿口要瞬间适应外面的光线。
中午小贵醒来后还想再喝,于是,叫荣玉一块儿去吃饭。荣玉说,等等,你去叫上四号工舍里“三只手”说我请他喝酒,玩女人。我在山门外等你们。所谓的山门外,是荣玉平日里跟小贵说的暗话,意思是说,跟我说话要门见山,不见山不扯那闲淡。“三只手”是荣玉小时候叫他的名,年龄相当,但近几年看似老了许多,年轻时拐了别人的老婆又被人追赌债。一日夜里几人堵在家门口,自己在屋里剁去三指,开门站前举起说,一笔勾销。当时吓得他们差点儿死在门外。从那时候便一直在矿上,始终没回去过。叫他去吃饭是另有原因的。
三个人出了山门,走了不到五里路在一个叫做“禾塘沟”饭店门前停下,出门迎上来的是这家店的老板;一脸的脂粉气,下身穿粉色紧身裤,俩耳环衬着脸格外的有气质,苏北口音,手里握一部手机,以方便老顾客。小贵一看这地方,就知没什么像样的菜,请“三只手”来这儿是看得起他,荣玉说,三哥请!小贵!去给三哥买盒好烟。入座点过菜,老板过来轻声地问,二位老板请慢用,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您多多言语,我们店虽小,但我们把顾客当成小店的大财神。您二位别介意,我这人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请见谅!三哥看这位老板很有味道,便叫过来。
“老板,菜要好酒要好,有美味全上,钱不少你的。”
老板用贪婪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是三只手,便把舌头缩短了三寸。荣玉举杯敬他说道:
“三哥,小贵是刚来矿上不久,好多事不懂,说错话了,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多包涵......”
“三只手”抽着烟懒懒的说:
“好说,都是老乡谁出门没个事,你以后有事直接来找三哥就行了。”小贵恭恭敬敬的敬了三只手一杯,三只手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这小兄弟董事。荣玉看情形差不多了,挪过身低声说:“三哥我以后有事还请您给帮帮忙,你也知道......”荣玉把一个信封放到“三只手”的左手上。“三只手”在矿上这几年挣的钱还了些赌债,用些嫖资,所剩的每月烟酒,吃饭钱花不到月底就开始东借西借的。大伙都看他是老面孔所以都敢借给他钱。而还钱的很少,最后没人要了。安慰自己说给了臭要饭的了。今天吃的饭不能白吃,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应承。荣玉打算有空再请“三只手”叫他出手帮忙。
荣玉晚上一个人在工舍大门外蹲着,四下里看不见有人影,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是否回去,他思来想去没有个准主意。回去反倒不如在这儿自在些,那个家好像只能在做梦的时候依稀的看见,但心境不如从前了。他想,郭生能回去一趟是最好不过了,顺便给带些钱回去就当是我回去吧。要不然我那媳妇肯定会不想我在外面的好。荣玉蹲的时间长了感觉到眼花,站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想过,似替别人在琢磨,在劝别人过好日子。他有些羡慕小贵的生活,小贵纯粹是一张很薄的纸,轻轻划一下就会有痕迹。然而,是失望的,在美好的憧憬下面还有不能实现的真正人生,这是我所不想盼望的。荣玉把自己看作一张很厚的牛皮纸,只要在上面随便划两下都不会留下痕迹,反而越发的经得住。
言论在有些时候是需要时机的,你越想使它无声,它却捂也捂不住;越想使它被人传播,他们却认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海花的确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就认为荣玉不会回到这个家了,她想,荣玉回不回来一问老郭的媳妇就知道。老郭是郭生,成了朋友便可以这样的称呼。她头天午休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带到一个地方,而且自己跟着,不敢说话,去的那个地方正好是自己经常去的地方。她想逃,被那个女人抓住不放手时说了一句话,吓醒了她:你和你的男人不会长久的,因为他不是你的男人。她睡醒来就一直想这句话到底要说明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于是到晚上给矿上打电话。
看门的老木是第二天才说给荣玉的。荣玉猜一定是家里没钱了。
下午去邮局寄钱时打了个电话才知道海花确实在家想他。
他去找老郭,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老郭说:“近几天吧,你有事?”
荣玉说:“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