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之后,叶非桦就载着路初去到宋家。
十二月的清晨,城市上方的天空还几乎看不到阳光,路灯也还默默地亮着。大马路上那些车辆还是一如既往的匆匆忙忙,但是相比较春夏季节而言,少了些许该有的朝气。
宋家大宅里,叶母叶父和宋茜正坐在一起吃早餐,俩人不言不语,神色有些忧虑。
这时候,管家领着叶非桦和路初进来了。
倒是是宋茜最先看到了叶非桦,然后立马奔了过去:“非桦哥哥!”
她一边喊着,一边伸出了手,似乎又有要抱叶非桦的趋势,但这次面对他的冷眼,这小姑娘倒是学乖了,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到路初就骂,而且还在距叶非桦几米开外的地方就慢慢停下了前进的步子,默默地把伸出来的收回去,放在身后握着,缩着脖子,低头不说话。
就在所有人困惑她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宋茜忽地缓缓抬起头,眼睛有些红,一脸委屈,声音里已经夹了一些哭腔:“非桦哥哥,爸爸和哥哥都没有回来,妈,妈妈也不理我……今天妈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回应我,我,我真的好害怕……”
“茜茜……”叶母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担心地望着宋茜。
听着宋茜的话,路初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女孩,发自内心的真切的可怜。
这么说吧,路初以前也是可怜她的,因为宋茜这个无辜的孩子被自己的家庭给毁了。她的家庭给她的保护过于全面,以至于她的性子扭曲了,才导致现在这副模样。
古人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宋茜就是这么个情况吧。
不过以前的路初虽然可怜她,但说到底,她还有一些厌恶宋茜。路母曾经告诉过路初,一个真正值得别人尊重的人,哪怕从小就家人宠溺着,那个人也可以自己从书中、从事中、从别人身上领悟真理。对此,路初一直深信不疑,她相信这世上是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人的,所以当她看到宋茜对现在的一切都觉得理所当然时,路初是讨厌她的。
然而,现在听到宋茜的这一番话,路初对她的反感没了大半。
其实吧,宋茜到底还是可怜的。就是因为“自省”很难做到,所以能做到的人才稀有,才可贵,那么她也不能因为宋茜做不到而讨厌她,毕竟她们都是一凡人。而现在,她的家人把她宠坏了之后却又不能承担责任——保护宋茜,反而连自己都没能护好,导致宋茜现在只留下了一身坏毛病,连靠山也没有了,你说她可怜不可怜?好好的一孩子,可能一生就这样被毁了……
叶非桦看着宋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转头看了眼路初,她居然在发呆……
“好了,茜茜,来,坐下吃早餐。”叶母走过来圆场,她扶着宋茜的肩,把她带到了餐桌旁,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路初回过神,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礼,立即对叶父叶母打了个招呼:“爸妈,早上好。”
“诶,”叶母应了路初一声,“小初,非桦,你们吃过早饭了没啊?”
“妈,我们已经吃过了,现在我特意带阿初来看望一下姑姑。”一直没说话的叶非桦回答叶母说。
叶母听到他的话,沉默下来。
叶父见状,说:“你姑姑情况还不容乐观,她现在情绪很敏感,容易崩溃,等会儿你们跟她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儿。”
“爸,这个您就放心吧!我和非桦有分寸的。”路初回答说。
叶母继续补充道:“叶雅已经醒了,但她还在房里休息,也不出来进食,我们说什么她也都不听。非桦,你试着联系一下宋洛吧。”
叶非桦微微垂下了眼帘,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全场都静悄悄的,气氛有些怪。过了几秒之后,他才回答了一个“好”。
“要不,我们先上去看看姑姑吧?”路初征求着叶非桦的意见。
“嗯。”他点点头,牵着路初的手,在管家的指示下,往叶雅的卧室走去。
路初伸手打算敲门,可就在她的手碰到门的时候,门开了——刚刚的门是虚掩着的,根本没锁。他们走进去,整个房间干净整洁,且没有任何的声音,寂静到死寂的程度了。
他们在房里扫视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了床上的那个人。
“姑姑。”路初带头叫了一声,“我们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叶雅不言。
“身体可有不适?”她继续问。
依旧没人回应。
“姑姑?”
安静……
路初这就有些焦虑了,她给叶非桦使了个眼色,他无奈,只得掏出手机,通过自己的人缘,得以与宋洛通话。
“表哥?”宋洛疑惑地唤了一声。
“你跟你母亲说几句吧,她现在状态不好。”语毕,叶非桦开了免提,将电话往叶雅那边放近了些。
宋洛起初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柔着声音说道:“妈,是我,小洛。妈,你听我说,我很快就可以回来的,如果回来以后让我发现你瘦了,我会心疼会难过的。所以,你和茜茜都得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就算没有宋闻人,我们也还有一个家,大不了我来支撑。妈,现在你和妹妹就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所以拜托了,就算是我求您,你们一定要快乐……”
宋洛的话还在继续说着,叶雅的肩膀却已经颤抖起来了,但并没有抖得很厉害,明显的是她在努力压抑着情绪。
宋洛说了很久,叶雅终于回话了:“小洛,你放心,妈没事,妈和妹妹等你回来。”
这时的叶雅已经再次哭成了泪人,路初也只得在一旁拍着她的肩,无声地安慰她。生活不易……
不过,叶非桦没这个时间,他弯腰在路初耳旁说道:“阿初,你在这里安慰姑姑,我去一下阳台,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宋洛。”
“好,你去吧。”路初表现得格外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