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杀了嵩山老人,在第三天。
韩星日夜兼程在第二天中午就已经到达了嵩山。但嵩山老人说什么也不肯给他“七日幽眠香”的解药。
韩星以为嵩山老人嫌弃自己是梅天寒的儿子。正邪势不两立,所以才不肯赠药。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一咬牙屈膝给他跪了下来,跪在屋外乞求他。承诺只要他跟赠送解药,要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要自己的命。
在韩星跪下的那一瞬间,嵩山老人顿时年轻了许多。梅天寒的儿子呀!一个近百年来,唯一一个凭一己之力搅得江湖天翻地覆的人的儿子呀!名满江湖的韩星,名满江湖的魔少呀!他竟然为了一味解药要向自己屈膝哀求。这是多么令人惊喜若狂,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嵩山老人憧憬着人们用羡慕忌妒的眼光仰望他,那滋味简直比吃了蜜还甜上百倍。
嵩山老人发誓绝不会痛痛快快地给韩星解药的。这已经跟他正邪无关了。
韩星多跪一会儿,就增加一份他的兴奋,他真的想尽情的享受这样的兴奋啊。
第三天中午,嵩山老人飘飘然走出房来,走到韩星跟前。半讥半讽地道:“梅天寒居然配不出‘七日幽眠香’的解药?”
他认为自己比梅天寒更了不起,殊不知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永远不会真正了不起。
韩星虽然不太善于察言观色,也不市侩。但他很快就了解了嵩山老人的心态。他不给自己解药,不是因为梅天寒是恶贯满盈的魔王,也不是因为自己是人神共弃的魔少。只是因为他想尽量了寻求自己虚荣心的满足。
为了韩飞云,韩星只有奉承,忍性屈情地道:“梅天寒绝对配不出解药来,天下只有你一个人能。”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嵩山老人脸上的皱纹全部绽开了,乐得不亦乐乎。
韩星见浮夸奏效,忙拱手道:“求前辈赐药,若能救得养父一命。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日后有用得着晚辈之处,晚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嵩山老人嘿嘿一笑,轻声道了一句:“是吗?”然后拈着胡须走进房内,对韩星不理不睬了。
韩星不知道嵩山老人是怀疑自己的话,还是存心拖延。无论是什么,他也只有耐心等待。
第三天晚上,嵩山老人又走出房来。
韩星忙挪膝上前,乞求道:“求前辈快赐解药吧,再晚就来不及救人了。”
嵩山老人见韩星心如火烧的样子,心花怒放,如癫如狂。
他俯瞰韩星,得意洋洋地道:“想不到梅天寒的儿子也有今天。”
他并不是不想给韩星解药,他憎恶的是梅天寒,跟韩飞云却无冤无仇。何况他自己也不是大奸大恶、见死不救之人。他虽是用毒的高手,也是解毒的良医,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望。
他只是太不想让韩星起来了,这么快乐的日子,他贪婪得不想让他转瞬即逝。
无论是韩星还是梅天寒都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而如今韩星居然屈膝于自己跟前。嵩山老人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身价百倍,江湖上再没有人比德上他了。
嵩山老人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高高在上,然后威风凛凛地俯瞰着那些羡慕她的人们。
他就要如愿以偿了,他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情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江湖上大肆宣扬。
韩星为了救韩飞云,早已不记荣辱。他继续乞求道:“求前辈了……”
嵩山老人想了想道:“你既然有诚心,就再跪上三天三夜,我就给你解药。”
三天三夜,韩飞云便没命了。
嵩山老人当然不希望韩飞云没命。韩飞云也曾是他敬重的武林人物之一。
所以他嘴上说三天三夜,也许只是想要韩星再跪上三个时辰,再磕三十个响头也就够了。
韩星哪里知道嵩山老人的话还可以大打折扣。焦急地道:“不行啊前辈,那样时间不够,爹就没命了。”
嵩山老人当然知道“七日幽眼香”七日之内没有解药,人必死无疑——这一点还需要韩星提醒他吗?年轻人班门弄斧是犯大忌的事情知不知道?
于是嵩山老人很失望地摇摇头,十分不满意韩星的愚蠢。连连慨叹道:“唉,一代不如一代了。”
韩星听不懂他的话,只是一味的恳求。
嵩山老人不耐烦了,觉得这个年轻人说的话,实在跟自己想象当中的阿谀奉承差得很远,很远。喝道:“就不能说点老夫爱听的话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韩星茫然了,他自以为自己已经绞尽脑汁说出了自己能够说得出口的所有的好话。
嵩山老人“啧啧”两声道:“梅天寒怎么生出了你这样一个儿子,真是丢人。”
韩星词穷了,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能说出什么?他已经濒临绝望。因为绝望,渐渐失去了耐心。
嵩山老人眉头紧皱,十分气恼地叫道:“想让我给你解药,总得有点诚心才行啊。我……”话未说完,他便怔住了。
脸上原本舒展开的皱纹又重新、迅速地聚拢成一道道深深的褶皱。刀削釜砍一般。
嵩山老人一下子老了,老了许多许多……老的要命。
因为陡然间,但热血澎湃的心头突然感觉到了剑的冰冷。在他歇斯底里地叫嚣的同时,韩星一剑刺入他的胸膛。
于是,他真的要死了。没有人能在一剑穿心之后,还能活下来。
韩星沉声道:“我没打算杀你,是你逼我的……我没有时间在这儿耗了。”
嵩山老人瞪着死一般的眼睛,缓缓地点点头。也许,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许多许多。却没有机会向世人去感慨了。
韩星蓦地从嵩山老人胸膛拔出流星剑,嵩山老人便缓缓地倒了下去。
嵩山老人死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嵩山老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样的死去。
他所有的灵丹妙药虽然藏得隐秘,但韩星逼迫他家里的仆人打开密室,还是很快地找到了“七日幽眠香”的解药。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夜离开了松山。
嵩山老人没来得及去江湖上宣扬什么。江湖上也没有人知道韩星屈膝跪求解药的事。
但是韩星杀了嵩山老人的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似的,迅速传扬的出去。
没有人知道韩星为什么杀他。是以便有许多人认为,韩星既是梅天寒的儿子,杀人便用不着理由了。
平静了一段时间的江湖再度炸了锅。战战兢兢的人们一下子又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地乱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