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去,夕阳初起。
陆航睁开眼睛发现天已渐明,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震魇的拳架子,但可能是由于保持这个姿势太久四肢都已经开始发酸,陆航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忆起刚才的那种感觉,也不知道刚才是睡着了还是其它什么?自己明明只是感觉很快的一瞬间,没想到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这种感觉实在有点玄妙,陆航觉得需要好好品味一下,似睡非睡、似明非明,如果非得形容一下,陆航觉得可能用入定这两个字比较合适,传说一些高僧大能闭关入定可几日不进水米,修行之人也有山中不知岁月的说法,也和入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道理还真是不可言传。
陆航正在品味这种感觉的余味,翠儿却端着脸盆走了进来,看到陆航已经起来了有些吃惊,便忙问道“少爷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不是昨晚也没有睡好?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有老鼠在撞墙,咚咚咚的,好不渗人,蒙着被子我都一直没敢睡,你看我这黑眼圈,你说着老鼠怎么这么讨厌,干嘛来咱们的院子?它就不知咱们是府里最穷的吗?哎!气死了我了,看我不回头找几个人过来把这老鼠抓到,然后活活打死,少爷你说好不好?”
陆航“……”
吃过早饭,打发了谈意正浓的翠儿,陆航便去寻刘长玄,因为昨天的情况陆航觉得那十个拳架子肯定有很深的名堂,所以想好好请教一番,也把自己的经历和刘道长讨教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到刘长玄的房间,陆航差点被满屋的酒气熏出去,捂着鼻子在床上找到了烂醉如泥的刘道长。
陆航也不清楚这个刘长玄怎么回事,便用手推了一下刘长玄,想看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却不想手刚碰到刘长玄衣角,刘长玄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还没睁开眼睛便是开口说道“我的酒呢?”满嘴的酒气熏的陆航连连后退。
“您这是喝了多少?”陆航邹着眉头问道。
刘长玄愣在那里好一会,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陆航在和自己说话,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整了一下衣衫,便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陆公子咱们该练拳了!”然后率先往外走去。
陆航看着刘长玄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便知他现在有多么尴尬,便不再煽风点火,只是悻悻的跟在刘长玄的身后,心里的问题却没法马上问出口了。
烈日升空,万里无云,今天的天气不是一般的好。
刘长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茶盏不时的轻抿一口,在旁的陆航却看的十分牙痒痒,这道士早饭都没吃就这么喝茶不要胃口太好了。而更让陆航不舒服的是,这道士明显在今天的训练上加了量了,昨天一个架子半盏茶的时间,今天就变成了一盏,关键是这茶你喝的那么勤却根本不见喝完啊!陆航十分怀疑这是刘长玄对自己撞破他酗酒的报复。
刘长玄一直观察这陆航的表现,看到陆航眼珠子乱转,便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便开口说道“有形无神,还不是空练百年?你昨晚不是已经尝到了甜头,怎么今天还不长记性?”
陆航大叫一声“你居然知道?难怪,难怪!”
刘长玄却对陆航的大惊小怪嗤之以鼻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拳架子的神妙,还不空身紧心,守紧灵台?当真以为贫道的气量还不如你个娃娃?”
陆航忙到“小子知错了,但是还是有一事不明,还望道长解惑”
刘长玄放下了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道“问吧?”心中却想着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谁便这么一拨弄便把这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这陆航还是年轻啊!怎么可能和贫道相比,少年的心性确实得磨上一磨。
陆航也学着刘长玄的样子不紧不慢的问道“小子不知,佛家有清规戒律,道家有与没有,这道士能喝酒吗?”
刘长玄听完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来,真是一个滑不溜丢的贼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事稍后再解,这个拳架子你站的稀疏平常,不如再站一盏茶的时间吧!翠儿给贫道上茶,要大碗,最大的碗!”
听的陆航一阵哀嚎,但没过多久,又传来了刘道长有些咆哮的声音。
“我说的是碗不是盆!”
笑骂声中原本冷冷清清的小院,这几日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因为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所以江城的城门并不算高,历史上也没出过什么名臣武将,放在附近的城中说大也大不到那去,说小似乎也不合适,这就是江城,便如每次科举时贴出的皇榜,总会有几个江城的子弟,但就是没中过状元,也出不了榜眼。说碌碌无为也好,说平淡安逸也罢,这就是一直的江城。若不是前几日出了那起祸事,也许江城到现在还是那样每一日都如同一日,每一人便如同众人。
但偏偏是这样的平淡的江城,却出了这个大瑞王朝有史以来最大的匪案,一个三等爵位的伯府差点被灭了满门,而且江城世家大族的领头人更是差点被剿灭一空,这样的大事陡然发生,将引起怎样的动荡自然不用多说,朝廷诸公又是怎样的火冒三丈也不用提了。但是这件事总要有人承担后果,而由谁来承担现在庙堂上说的上话的人都是讳莫如深,下面的人更是噤若寒蝉!反正板子是不可能打向武襄伯府的,因为它才是最大的苦主,而其它人便是从祸事上幸免于难的知府大人,听说要不是师爷拦着几次都要投井自尽,但也有人说这话肯定是假话,咱们沈大知府最是怕死,每年七夕中元两节,恨不得把城里所有的道士和尚请到自家的府上,这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投井?反正这种大事在贩夫走卒间也就是酒桌上的谈资罢了。但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会不会改变这个王朝的走向,这些现在都还不好说,但是现在诸人的眼睛总要往江城这个方向瞅上一瞅,如此江城这个地方却似乎成了风云际会之地。
虽然出了那件大事,但是江城的城门依旧会准时开启,不算宽阔的城门也便只能让两辆马车并行,是决放不下第三辆的。而就在日头快爬到最高的点的时候,有三个人施施然的走进了城里。
领头的是个有些消瘦的公子哥,年龄不是很大二十左右,原本是多好的年纪,但是此人的眉间似乎总是藏着许多阴郁。后面跟这的两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似乎是这年轻公子的仆人,常年弯着的腰,便是怎么也直不起来,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但是精神还好,眼睛很是锐利,面容有些虚白,看上去还算爽利。另一个是个中年书生,他浓眉大眼高鼻梁,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到是有几分富贵样。
进了城后面的老仆人对消瘦的公子哥问道“少爷,咱们是直接去陆府,还是知府衙门?”
公子哥眉头一皱说道“这两个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便先在江城转转,你不是总说老头子很是怀念这里吗?我得看看让他心心念念的江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老仆人提醒道“总还有些正事,那和尚的押解兹事体大,不能出现纰漏啊!”
公子哥却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和尚被锁了琵琶骨,便是天大的本事,也得好好窝在牢里,咱们来这里与其跟着押送的队伍无事可做,倒不如藏在暗处,看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同党,说不得又是一件功劳不是?”
老仆人看自家少爷语气坚决便也不在说什么,但是公子哥却问道“老大和老三他们吵出结果了吗?”
老仆人对于这种问题一般是不会吱声的,中年书生笑着接话到“都吵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结果?”
公子哥嘲笑道“也对!都是一帮疯狗,谁会把短处漏出来给别人咬?”
公子哥敢这样说,这两个人却不敢接,但是公子哥却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两句骂的多好,都是老乌龟,活的越老越是祸害!”
看着消瘦公子哥阴郁的眼神和明显带着怨气的话,两个人却也只能当做没有听到,消瘦的公子哥却又眯起了眼睛,像猎豹盯上了猎物一样对着老仆人问道“那个人还没死吗?”
对于这个问题老仆人可不敢不答,便马上回道“听说没几年好活,便是有剑神和那个太一门的刘长玄活命的机会也不大!”
“几年?”消瘦公子哥的声音陡然提高了,恶狠狠的说道“便是几天我都觉得多,他就是坨屎,只要想到我便绝对恶心,你说他怎么配?他怎么配?”
转过头消瘦的公子哥却笑了起来,笑的很灿烂的那种,然后对着中年书生说道“去杀了他吧?你们明蝶司养的那几个鬼,正好拿他练练手!杀了他多好,宁儿便也不会烦恼了!”
这一刻消瘦公子哥的表情如同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