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万年,那将意味着,再也不见。闵画扇心中划过难以言喻的痛楚,但是他极力的压抑着将要喷发的痛楚,他不想自己的心情左右了奢比尸的计划,也许,自己表现出满不在乎,她会怪自己薄情,但至少她能走的果决一些。
闵画扇不敢再去看她,怕分别这一刻来的太快,自己无法接受。他背对着她,道:“你走的时候,我不会送你的,你不要有所期待。”他扔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径直走开了,只留下奢比尸呆立在冷风中。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将她的紫发染成了白色。注视着他的背影,奢比尸泪湿了双眼,心中悲苦的道:“以后,只留你一人在这世间,我实在放心不下,但又不能苛求你跟我一起去往妖异境界,我们情深缘浅,终是劳燕分飞。”
她明白此刻他心中所想,本不想去打扰他,但余下的时间,是上天留给他们最后的机会,她不可能就此放弃。
奢比尸疾步上前,自己的一双手臂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臂膀,将头顺势靠在他的肩上,小鸟依人的道:“陪我一会儿吧,日后陪在你身边的人,将不会是我啦,好羡慕那个可以陪你度过余生的人。”
闵画扇终忍不住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奢比尸,已泣不成声。
奢比尸抚摸着他的后背,喃喃的道:“你是男人,书上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作为男人,你不能让情绪左右了你,知道吗?要学着波澜不惊,要学着如水一般安之若素。日后我不再身边,你要好好的替我照顾好自己,答应我好吗?”
“嗯。”闵画扇点头。
奢比尸上下打量他,道:“让我再好好的看看你吧,我想六万年以后,当我再回来的时候,这世间已没有你了。”
“不。”闵画扇道:“我会在凤凰天女的陵墓等你,哪怕那时我已化为尘土,但是我会在哪里等你。”
奢比尸淡然一笑,道:“我是妖神,不死不灭,这是恩赐还是惩罚呢?我将在未来无休止的日子里忍受煎熬,忍受没有你的煎熬,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闵画扇朦胧泪眼凝望着奢比尸,她恬静若水,仿若一触即碎。
奢比尸道:“当我离开之后,你有何打算?”
闵画扇鼻息不畅,道:“回支离山去,接受三君的处罚。”
“你何苦?”奢比尸道:“为了妖族,你将被三界所不齿,更甚者会被放逐北溟。”
“反正这世间没有了你,呆在哪里都没什么两样。”
“我的宫殿里曾经真的有不止上千个男子,六界之中都知道我是一个荡妇,和我在一起,终究会给你带来伤害,或许,我的离开与你来说,是件好事。”奢比尸道:“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之所以变成那样,总有你自己的原因,你不说,我也不问,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奢比尸仰望苍穹,长舒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道:“我们各自交换一个秘密好不好?日后见不到你,最起码我会守住我们共同的秘密,那样我会好过一些。”
“好吧。”闵画扇附在奢比尸的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刹那间,奢比尸便羞红了脸,羞怯的问道:“你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吗?”
“闵依依好不好?”
“依依?有什么寓意么?”
“没有,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就想着老大叫依依,老二叫双双,老三叫姗姗,老四叫诗诗,老五叫……”
奢比尸白玉一般的柔荑轻点他的额头,羞涩的道:“我可不要生那么多,到时候那么多丫头片子整天缠着我的夫君,都会跟我争宠的,把我的夫君的心都抢走了,我才不要。”
闵画扇道:“等她们大了,不再需要我们啦,我们就坐在一起,彼此取暖,我只想活到他们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想陪着她们慢慢长大,但又不忍看着她们出阁,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她们出嫁前就死掉。”
“那我怎么办?”奢比尸怔怔的望着他,仔仔细细的用心听着他的每一句话,虽然只是幻想出来的幸福,却依旧让她忍不住落泪。良久,奢比尸又道:“该我跟你交换秘密了,但是我说出来,你不要吓到才好。”
“你说。”
“浅风熏是上古凶灵白泽的一念化身,还记得荒口镇那些死去的村民么?那都是浅风熏一人所为,至于目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闵画扇闻听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良久才缓过神来,道:“你说君上是上古凶灵白泽的一念化身?”
“不错。”奢比尸道:“我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可以处处保护你,现在不同了,你必须知道才可以。”
“这怎么可能?”闵画扇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若非是这些话自奢比尸的口中说出,若是换做别人,他恐怕在就怒了。
奢比尸道:“还记得有个名叫旱魃的女孩么?”
闵画扇不由得点了点头。
“千年前神魔大战,玄冥死在白泽的手中,旱魃戾气吞噬九天十荒,不能抑制,为了免伤无辜,她将自己封印在了屠魔刃中,那屠魔刃本是风息玉的兵器,世人皆以为她是风神息玉的恋人,实则她只是风息玉的妹妹,她之所以觉醒,不止是感应到了白泽的气息,更是因为她感应到了玄冥的存在,而你便是玄冥上神的转世,她是因你觉醒的。”
“怪不得。”闵画扇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想她应该就在支离山的某个地方。”
“她是神族么?”
“她应该属于鬼族,神魔大战之时,他为了救玄冥已经被烈焰生生烧死了,可奇怪的是,她再一次自烈焰之中重生之后,身上的神性既存而又多了一丝鬼族的气息。”奢比尸又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魔族,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其实是一场阴谋,而这阴谋的策划者正是神帝孑寮!”
闵画扇大惊,瞠目结舌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奢比尸道:“神族人天生与魔族一般,可以无休止的活下去,但神族需要蟠桃来续命,谁掌握了蟠桃园谁便是九霄宫的主人,千年前神帝为了修炼万劫之身,竟私自动用蟠桃园的仙桃,导致蟠桃不够神族分发,为了平复人心,以防族人暴乱,他便编造出了魔族偷袭仙界之事,实则,那个没出息的新魔尊冷无衣迷恋仙界结萝仙子,便是来夜会佳人的,不想却被孑寮将计就计,命结萝仙子引诱冷无衣前来,一场神魔大战由此爆发。”
“原来是这样。”闵画扇道:“难道人心就真的这么叵测么?”
两人正自交谈,赏真神情慌张的走了进来,见到奢比尸,连忙躬身施礼,道:“拜见妖神大人。”
“你来此有何事?”
赏真毕恭毕敬的道:“我是来找闵少侠的。”
闵画扇闻听,道:“赏真大人找我何事?”
“是关于萧少侠的。”
闵画扇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但说无妨。”
赏真将一枚铜镜交给闵画扇,道:“这是萧少侠留给你的,在你回来之前,萧少侠已经战死了。”
“什么!”闵画扇蓦地站起身,一时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昏厥过去。他极力的忍住悲伤,怔怔的看着铜镜,他手掌在铜镜之上划过,平静的镜面光华一闪,便出现了萧南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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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的结界之外,萧南歌只身一人执剑面对仙界千百人的阵势,话不投机,双方大打出手,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虽然萧南歌极力的维护这妖族的结界,可终究以一人之力不能抵挡千军万马的仙界联军,闵画扇眼睁睁的看着无垢山庄的飞刃洞穿了萧南歌的身体,而后仙界弟子疯了一般向着他的身上挥砍,直至血肉模糊。
闵画扇悲痛欲绝,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赏真道:“两天前。”
闵画扇道:“这怎么可能,萧牧阳对师兄疼爱有加,怎么会忍心杀了他呢?”
赏真道:“你有所不知,萧少侠的母亲虽是萧牧阳的原配,却早已离世,萧牧阳又续弦古氏,并给他又生了一个儿子萧璞,而这古氏早就有加害萧少侠之心,萧牧阳早就洞悉,只是念在萧璞的面上,不肯与古氏计较,只好送萧少侠前往支离山学艺,以避开古氏的加害。但这次萧少侠帮助妖族摒退萧牧阳与神爵宫联军的事,在千华山已经传开,古氏生怕萧璞不能继承千华山掌门之位,于是暗中勾结无垢山庄,竟在萧牧阳的饭菜里下毒,致使萧牧阳一命归西,萧璞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千华山掌门之位。”
闵画扇道:“师兄陨落前,可知道此事么?”
“不知。”赏真道:“此事,我也是刚刚自战俘的口中得知的。”
“那师兄的坟茔在哪里?”
赏真道:“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