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刘一吊的盐水里添加了阿奇霉素的缘故,她的胃肠道反应特别重,从中午到晚上,一点食欲也没有,就是想睡觉。我在她睡熟之后,到楼下买了几个蛋糕放在床头,然后坐在小姨家的客厅里休息。
这一天把我折腾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自己就像化身成了游戏机里的超级玛丽,此刻真想吃个蘑菇让自己变大。但是一想起一个二甲医院都算不上的破地方,居然开口就敢要十万,还不解决编制。我再怎么不济,也比护士强吧?要知道这个城市的平均工资只有一千出头,真想不明白那些甘愿掏钱的人是多么看好自己的未来。
迷迷糊糊我也睡了过去,感觉时间还没怎么走,就被手机叫醒了。我条件反射似接听到耳边,“喂?”
“在哪了?几点了还不回家!不知道今天是妇女节,不知道多陪陪你妈,不知道你妈这两天身体不好?一天到晚想干什么?班也不上,是不是在你小姨家?”父亲的态度让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是个在外面习惯于夸奖我的人。
我这才注意到,时针已经从10向11过渡。“刘一病了,我在这照顾她呢。”况且妇女节,父亲的责任应该更大吧?
“用得着你?可把你自己当成个学医的好材料了?”父亲突然一顿,隐约听到母亲在提醒父亲,小姨一家都不在。“这是咋?趁着你小姨不在家,提前感受二人世界呢?杨正,给你爸留点脸吧,行不行?我还得求求你?要不咋,给你俩点钱,赶紧出去度蜜月吧?”
“我怎么了我?我对象病了,我照顾她不对?”我特别注意自己的语气,一定要像个惊恐的学生在厕所抽烟被教务主任抓到一样,虽然我不抽烟。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等你俩领了证,婚礼一完,你俩赖在床上不下来我都懒的管。你就这么着急?这么沉不住气?今天还光明正大的背着她在医院进进出出,可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俩多恩爱了?”
看来他的同学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不管这个经过通过描述变成了什么味道,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只有愤怒。但是,既然我当初向自己保证过,如今我的工作和婚姻父亲已经让步,就算现在是他拿刀子往我身上扎,我也得忍,就当是报恩好了。“她确实病的有点重,高烧四十多度,现在人还昏沉沉的。”
“不要跟我说那些,病重就得靠你了?你能干什?这样吧,现在,立刻,你打车送她去医院,办理住院,这总行了吧?医院里面有医生、有护士,总比你强吧?”
我感觉心里的火有点压不住了,这时电话被母亲强横的从父亲手里抢了过去。“那个,小刘病的厉害呢?要不妈妈过去吧,你回来,行不行?”
我又隐约听到父亲在一旁叨叨,好像是说母亲还是个病人,就不要添乱了。这好坏话让父亲一个人说了,难道我真的半夜把刘一从被窝里拖出来?好不容易体温稍稍下降了两度,万一再受凉,说不定病情还会加重。可惜我不知道这样的道理能不能揭开父亲眼前的一抹绿叶。
“妈,你可听到了,我可是一句也没还嘴啊,这可是我爸巴拉巴拉骂了我一通。”
“你爸没有骂你,就事论事而已啊。”母亲和稀泥的水平我一直认为很差,这是典型的睁眼说瞎话。“你爸就是个好面子的人,你俩也是的,就算病的再厉害,就不能走两步了?算了,过去了,不说了,那个,我过去,你回来,行吧?”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你瞧你这个孩子,这不是意思不意思的事,这是关系到咱家的脸面。”
“妈,真不是我说你们二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肚子才结婚的都海了去了!这要是在我俩身上发生了,是不是还得逼着去堕胎啊?况且我都说了,我就是在照顾她,难道一个人的健康还不及邻居两句碎话要紧?”
“你看你这话说的,可不敢啊,杨正。爸爸、妈妈都一把年纪了,别人家的事咱管不着,咱自己可得管好自己。人活脸,树活皮,要是脸都没有了,这人还怎么活?是,就像你说的,可能你们这代人,思想开放,行为也开放,好多事都不是很注意,妈也知道。但咱得见贤思齐啊,总不能近墨者黑吧?”
“我是觉得,咱不能太把面子当回事儿,你看吧,反正刘一这会儿已经睡了,明天我还得陪她去输液,连输三天。你要是不上班,你就来。反正她现在身体这个状态,身边少不了人。我爸在单位经常晃荡一圈就不见了,要不让他照顾一天?”
“他?你算了指望吧,我生病了都是学校的老师陪着。妈妈明天还有课,那就还是辛苦你一下吧。毕竟人家千里迢迢来到咱家,也不能太受委屈了。那要不这样,今晚就算了,你在那早点休息,明天晚上,不对,明天上午输完液,你就把刘一接过来,晚上你去你小姨家睡,行吧?”
母亲或许还能知道刘一心里多少有些委屈,但是她儿子的,反正从来没有人听到过。父亲听到母亲的话,又在那头叨咕,似乎是说母亲把我惯坏了。
“我爸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无所谓,你定吧。”
母亲沉吟一会儿后,做了最后的决定。“不说了,早点睡吧。”
可是挂掉电话后,周围归于安静,不代表我的心就能得到宁静。尤其对于性,我开始了自己的思考。这个传统文化里禁忌的地方,即使在高中生物课上,也是被老师羞愧的一笔带过,完全不知道讲些什么。甚至在宿舍里,当别人说起“为人不识武藤兰,阅遍A片也枉然”的时候,我还在纠结谁把《鹿鼎记》里的词改的这么不伦不类?武藤兰又是谁?我更确信,即使在医科大,不少人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还得益于痛恨的岛国。甚至女生宿舍也曾放言,要我们借两部片子学习,一时哗然。
我甚至怀疑,当我今天一时激动,向父亲的医生同学讲了很多我在泌尿科的实习经历后,是不是相当于在父亲的脸上泼了脏水?虽然生物的基本特征是代谢和遗传,可惜遗传的过程却总是一味的避讳。就好象母亲总是让我顺着父亲的意,却极少谈起父亲该如何面对子女。
一条短信袭来打断了我的思路,是母亲发来的。“我把你爸骂了一通,你也别生气了,父子是天生的仇人,但愿你能尽快长大。你爸有个正经事跟你说,人事局下了个文件,市里各个部门要招人呢。我建议你让她好好准备,我也不想求你大伯了。”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呗?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无话可说了。不过刘一工作的事,倒是应该好好考虑,如果我俩能够养活自己,不再对着父亲卑躬屈膝,从此山高路远,谁又会对着谁长吁短叹?对,这才是正经事!不过,招人,会是公正透明的吗?我心里又打起了鼓。而且,刘一的专业,能有对口的岗位吗?
想的多了,反而心浮气躁起来,索性脱光了,钻进了刘一的被窝。可当我的胸膛贴在她后背的一刻,吓得我赶紧去药箱里找出体温计。这要是在冬天,连暖气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