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晦涩的医术的效果，其实跟大学时候期末看高数的效果是差不多的。一开始再怎么精神抖擞，最后也免不了打摆子会周公。

“出手迅速，踢腿精准，挥刀自如，好身手！”

我朦胧间冷不防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吓得一哆嗦从椅子上摔下来，一边抬袖子擦口水一边迅速装模作样把医术最开头的那句话念出来。可回过神来我一想不对啊，这冰天雪地移动移不动的地方只有我和我师傅两个人，师傅明显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难不成是蓝轩和回来了？

我医书都没来得及放乐颠颠跑出去，推开门看见风雪中两道身影你来我往，我眯起眼睛，勉强分辨出肩上扛着一袋米油杂货的蓝轩和，小样造型蛮家庭煮夫的。另一个我靠，那不就是南唐门的陆某人么？

而柴一念在旁边悠然自得地抱着膀子看戏，看球赛似的冷不防还发表一两句评论。我一听差点晕死过去，这也太偏心了，三句里面全是夸陆某人的。想着我们蓝轩和也不错啊，扛着那么多柴米油盐还躲闪得游刃有余，明显就没当回事。

柴一念光看不管，我就不行了，要打你们也放下东西再打啊，我还挂念着蓝轩和那堆杂货里面的零嘴呢。我正要开口，那边的战事却升级了，光打还不够，两人居然吵起来了。

陆某人：“勿留在哪里？”我一听，警觉了，居然是找我来了。

蓝轩和：“与你无关！”

陆某人：“勿留是我南唐门名正言顺的掌门人，怎么会与我无关？”

蓝轩和：“名正言顺？被你门绑去的也叫名正言顺，我可从来没听说南唐门喜好强人所难。你们除了利用她你们找她还有什么好事？”

陆某人：“这是南唐门的家务事，如你所言，与你无关。”

蓝轩和：“那如果我说勿留死了呢？”

我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这话说得真狠。

陆某人的刀顿了下来，若有所思：“怎么可能？”

蓝轩和慢条斯理地将包袱放下，慢悠悠地说：“怎么不可能？那么多人要勿留死，既然有人能在你南唐门劫走她，也就有人能要了她的命！”

陆某人沉默许久：“她若死了，你岂会不伤心？”

“她若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哪里还会伤心？”蓝轩和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这厮只是在演戏，虽然演技好得堪称影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此刻的背影，我还是有些哽咽，突然想上去，抱抱他。这不合时宜的情绪有些让我慌神，于是我一个心不在焉，手里的书就掉了下去，在大家都玩沉默的时候，非常清晰。

陆某人一句：“谁？”然后我眼前一暗，他就站在我面前，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蓝轩和随即赶到，柴一念也踱着步子过来了。

我咽了口口水，陆某人轻功还真不是盖的。要换以前，我绝对撒脚丫跑路了，但是现在我怕谁啊，我脸上可是缠了绷带高度整容了的，而且现在我没带隐形，他要还能认出我来那才奇怪了。于是我镇定无比地蹲下去捡起那本唯恐不乱的书，淡定地说：“靠边，你挡着我阳光了。”

这话说得多霸气啊，但是一点霸气的效果都没起到，因为话音刚落，一声屁响就无比优雅地奏起了。我看了看众位的表情，陆某人有些挂不住别开了脸；蓝轩和的最精彩，一脸惊魂甫定的脱力无语；柴一念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他气定神闲地说：“通气了？我不是说过了么，吃完红薯别往人多的地方晃。”

我憋红着脸，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冰封起来。但这并不实际，所以我只是条件反射关门企图缩进屋子里，可门纹丝不动，我怒了，抬头仰着脖子对陆某人吼：“撒手！”

陆某人打量着我的眸子：“你是谁？”

反正我是不要形象了，反正我掩藏得这么严实是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形象，于是我豁出去了：“我是谁关你屁事啊？”一个屁字刚出口，又是一声屁响，我抽刀断水般利落地打掉陆某人把住门的手，迅速地收身缩回屋里。

隔着门板，我听到柴一念终于开口：“我柴某人的病人，自然还轮不到阁下插手吧？”

一阵缄默。

我松了一口气。陆某人虽然跟我没什么过节，他来寻我的目的我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我当时答应了婵双，无论她生或死，我都会替她接管南唐门，但是那是以前的勿留许下的诺言。现在的玉容，不想再跟过去纠缠不清。南唐门也好，武林大会也好，别把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意义放得太过重要，这句话我比谁都明白。

我自清明。

经历过许多之后，才明白这句话比什么都来得真切。

我难得深沉地叹了口气，正倒在床上打算睡死过去的时候，听到柴一念在说：“阁下若是不急着走，我柴某人闲来无事之余研究了一套刀法，正适合阁下来去无影的身手。我柴某人这里虽说不是什么好去处，也保不齐哪天你要找的人会想通了找上你。”

我差点滚下床来，柴某人这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么？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却听见陆某人简明扼要的几个字：“弟子拜见师傅！”

柴一念却不高兴了：“不过是好的东西遇上适合的主人罢了，这声师傅还是收回吧。”

陆某人也不强求：“那就有劳前辈了，陆某人一定尽心尽力。”

于是乎，陆某人也留了下来。雪谷本来屋子就不多，一间是柴一念自己的小窝，另外两间就是药棚子，其中一间还临时装修改造成了我的卧室。不过雪谷有不少搭棚子的材料，据说由于柴一念这个人出奇的懒，也没有扩大家业的打算，所以前来求医的病人都很有先见之明地自备材料，临时搭建一个住着，走的时候也没带走。蓝轩和就是利用这些现成资源住了下来，轮到陆某人的时候，他也就毫无意外就地取材。但奇怪的在于，他偏偏选了个挨近蓝轩和帐篷的地方安家落户，还偏偏，他还在他的帐篷上开了个口，正对着蓝轩和的方向。

为了这个，我没少拿暧昧的眼光在蓝轩和和陆某人之间飘来飘去。蓝轩和每次都面色讪讪的，但陆某人完全无视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