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被太阳所照耀,在何处都是不变的,而当游鸢进入城中之时,隔日便是太阳落下的日子,南方、北方与西方,各地均举办着庆典,从这日起太阳驻足于天上的时间会越来越短,因此必须郑重感谢太阳的辛劳,直到太阳升起之日,再举办一次庆典感谢太阳的归来,这就是有关太阳各地皆同的两大祭典。
而在节庆之中,游鸢也向所有人宣布祭司愿意暂时停战,直到双方达成共识,有办法确认何种方式才是真正荣耀神灵的手段,并认知到此手段的有效性之前,双方互不侵犯。
消息一出,各反战势力欢声雷动,高层接收到消息后也将俘虏的谈判成员放回,并与游鸢等人签下以不泄密为原则的合作条款,结束了高层与反战成员间的内斗,一同处理与祭司之间的纷争,同时游鸢的名声也再上一层。
然而,那是西边的情况,在东边可不是如此,于乌尔联邦神殿区,司历宣布历法已经完成,他们藉由石柱确认阴影长短,再配合天上各行星的位置计算出了‘年’的长度,也就是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
在这之前,各地均以季为统计的单位,毕竟年的长度太过模糊,而且有些区域的季节并不是以春夏秋冬来计算,而是看天气而定,如果当年是暖冬,而春天又比较寒冷,就会将秋天到春天这段时间整并为一个季节,又如果春夏秋属于酷暑,则又当作一个季节计算。也有些区域不满意只有四个季节,在这些地域还包含了雷雨季,下雪季,直到有季节重复才被当成一个轮回,也因此各地的历法是混乱不堪的。
这些历法混乱带来的是商业上的不便,与远距离讯息传递上的失误,因此乌尔神殿很早就计划了要创制历法这件事,然而如果历法与现实的差异太过遥远便会被废弃,所以参照物便相当重要,而日生所参照的就是日月星辰。
新的历法先计算出了太阳的循环并以其为根基,再继续推广,将月历组合其上,并以乌尔联邦神殿区为对照,宣布了太阳升起时间的差异,以各地区的时间为主,容许在商业上误差,而不再依靠过往的感觉行事。
从这一刻起,客观时间出现了,最先群起拥护的是商人与渔民,有一种确切的标准对他们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至于其他人的感觉则不置可否,还感受不到历法的力量,只是默默接受,静观其变。
另外,由于航海的经验,众人知道大地是圆的,因此也将太阳入海到再次照耀大地这段时间所走的区域称之为太阳之家,他们相信太阳在未照耀大地之时必定是在自家休息漫步,直到隔日再次照样大地。
紧接着,在太阳落下之日到来不久,西方还未有动静,北方人已经率先出手,联合来自西方的海盗集中攻击西北各村,配合北方人的部队由海路与陆路夹击攻击西北方的堡垒屏障,试图进攻南方,同时间,一支北方人的骑兵部队也在乌尔联邦北方的堡垒附近徘徊,似乎试图牵制乌尔联邦的部队。
一切来得突然,众人本以为北方人要到冬天才会出手攻击,没想到在夏天便展开行动,杀得各处措手不及,同时消息也很快地传到西方,这时游鸢才惊觉原来林雷根本没留下甚么漏洞,不管是和谈还是战争,温和派与祭司间的关系都不会在短时间内解决,而引领双方开始进行调解本身就足以作为北方人南侵的缓冲,换言之,一切依旧在他的计算之中。
知道这事实已经太迟,游鸢也没办法脱身回到南方去帮助自己的家乡,毕竟他已经将森林住民带到和平与战乱的岔路上,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将一切导向相对好的方向,或者至少见证这一切的始末,再怎么说坚强的西方才是压制北方人的关键。
至此,不管各方势力有甚么打算,又想在其中扮演何种位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战乱已经开始,这也代表在新颁布的乌尔历法中第一件大事便是:北方人入侵。
战事起,北方人入侵的消息不足一日已经传到东边,乌尔联邦内部便不平静,特别是神殿之内更是如此,于兄弟离职风波而得以首辅兼任神殿卫队队长早归正站在办公室内整理舆情,由于已经释放权力给区域的议会,他在大多时候均担任裁判的工作,只有在战乱时才会重新取回统合作战的指挥权。
‘还真是苦了你啊,才把权力放出去没多久,又要收回这烫手的东西。’
人还未到,声音先到,身为神殿参议的日生踏入早归的办公室说道,只见早归放下手边的卷宗,将一篇公文塞到了日生手上。
‘你怎么看?’
日生拿起公文,扫了眼公文上的内容,与他所想的并无二致,是关于启动‘战时命令’的公文。
‘虽然我们跟西北各村有关系,南方彼此也有共同体的想像,但是我们之间终究不是兄弟之邦,这时候就发出最高级别的命令恐怕之后要引人非议。’
战争还在西北各村外进行与乌尔联邦还有一段距离,虽说乌尔联邦是整个南边的领头羊,但是在名义不正的情况下收回各地的权力还是让人有所疑问。
‘我想也是,你看我日期不是还没填上。’
早归指着公文上的日期,上面写着乌尔历,这是日生作为司历时的功劳,在日历成功发布后,日生已经将那个麻烦的工作交给别人处理,至于日生自己则另有要事。
‘既然知道不就好了,总之部队和后勤还是要先到,然后再发几篇公文劝告北方人收手,这样我们才有名义出手。’
‘名义……你好意思啊?不就是你让你那个学生到西方去,结果把战事提前了?’
日生在西方的举动早归完全明白,事实上与游鸢以及商人们的想法不同,日生并不属于和平派别,他的计策是逼战,让北方人提早作战。
‘继续拖下去不会比较有利,特别是坚持的时间如果真的拉长,使森林住民成为北方的助力那就不太好了。’
‘但你可苦了那些商人和你学生的用心。’
‘各有各的想法,不是每次都能顾及到那种程度,而且如果真的拖下去,我们之后的策略也不易施展。’
‘真无情啊,继续这样下去结束后你又要被众人非议了。’
早归对日生说道,只见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
‘对了,荣乡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不过那么大的人自己能照顾自己,跟我说说你在西边的布局吧,你似乎拢络了一些当地人。’
‘算不上拢络,各取所需而已。’
日生与早归闲聊着,虽然看来紧急,但是北方的战事看来却似乎与他们没甚么相干,而在这天之后,早归派出了乌尔联邦的部队前去帮助西北各村守护堡垒,同时也发了数篇声明谴责北方人之行为,然而想当然这没有平息战火,显然只是各方有所默契的演出罢了,战事依然持续。
当北方人发动战争,作为其同盟的海盗开始进攻西北各村,但这举动并不积极,一方面是受到森林住民正在大后方瓦解海盗们影响力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西南各村也在窥伺海盗的行动,事实上西南各村想要岸际城市一带的航行权已经很久了,只是碍于西北各村有地缘与乌尔联邦支持所以稍稍收敛,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着双方均处于战争泥淖之际出手,毫无忌惮地增加自己的势力。
当然,林雷明白这问题存在,而他也考虑到了西南各村尚未出兵的政治因素,所以让冰洋海盗的成员作为巡逻部队压制西南的船舰,不过其实众人都知道冰洋海盗的成员没甚么用,因为这一带对他们而言实在太热了,就算水性再好,光被太阳照射战力便丢了一半,安排他们于沿岸巡逻单纯只是为了林雷与西南各村隐约之中存在的默契──不想太早出手,想让西北各村再多消耗一些的藉口。
也由于多方间彼此的顾忌与平衡,导致西北各村岸边的海战像是一场玩笑,‘一天打,一天停,一天要打不打’的闹剧不断上演,连带也影响了进攻北方堡垒的成效。
北方堡垒由亚森村庄所建造,他们是西北各村最北边的门卫,管理着南北之间两大出入口之一,因此在北方人入侵后获得了不少资源投资,而他们也在这群山之间建立不少堡垒,这些堡垒在山顶上、山腰上把守各通道,当北方人一入侵时便会以亚森村庄自豪的弓箭进行反击,他们的弓箭同样取自这片高山,是用最好的木材制成,论射程不输给乌尔联邦的长弓,更遑论借地势之利,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箭阵是一大威胁,但是这种武力你知我也知,算不上是真正的危险,在这群山环绕的堡垒中真正恐怖的是落石阵,这些落石在各处的要道均有设置,用途就是打不赢便将路堵上,运气好还可以顺便砸死敌人,根本防不胜防。
由于亚森村庄的防御如此严密,其中各小道的资料就算是乌尔联邦也弄不清楚,致使在几次试探后北方人便放弃了从小路进攻,只能走靠向海岸边的堡垒,那是唯一一条有可能用正攻法打下的标的,然而事情一样并非如此简单,打下这座海边堡垒的先决条件是断其后援,否则慢慢磨下去可能都要开春了。
为了拿下这个海边堡垒,海盗的支援是必须的,只有断了亚森村庄的后勤路线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以优势兵力拿下海边堡垒,确保前进路线,因此海盗在这次作战中占有相当重要的角色,但现实却如先前所提及,海盗有多方顾虑,以十分消极的态度面对眼前情况。
林雷不是没料到这种情况,想当然他也有解决办法,因此在开战不久后他便前去找海盗们提醒这次作战的重点──不求直接拿下岸际上的建筑,但求将所有的船只清除,就算无法清除也必须压制,以确保海上的主导权。
这种要求获得了海盗们的欢迎,他们本来就不擅长打陆战,更别提与历史最久、经验最丰富的南方步兵交战,那惨状根本无法形容,因为南方人早已经脱离了以个人武勇称霸战场的时代,精密的布阵、优良的武器、远端打击概念在南方是很常见的作法,而习惯海战的海盗却习惯以散兵或小队的方式进攻,根本无法处理南方人的战阵,相反地,这样的编队在海上便相对有效,因此要他们只控制海域而不上岸对海盗是天大的好消息。
随着林雷改变战术,海盗们做事变得相对以往积极,在几次剧烈的交战后西北各村的船舰渐渐被海盗们逼退,只剩下岸边的堡垒还能够有效防御海盗的攻击,然而这种坚守策略也有了漏洞。
一天夜里,林雷要海盗将彼此的船舰以铁炼与木板接合组成一条数十艘大船连接起的海上便道,这条便道由海边堡垒的北方绕往海边堡垒的南方,一队一队的骑兵便由这条海上便道绕过了海边堡垒的防线,进入了南方,斩断了海边堡垒的后勤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