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得突然,在森林部族高层与冰洋海盗之间打算切割之时,事态又再次转变:冰洋海盗突然提出了认罪协商,表示同意返还手中还保有的物资给各界,并愿意转作指控森林部族高层犯行的人证。
此外,冰洋海盗同时也向中央海盗道歉,宣布全面停止争夺城堡一带的战争行为,愿意和平交流。
而彷彿是谈好的一般,南方人发出了善意的回应,声称冰洋海盗的妥协是对和平与繁荣的一大助益,并表示如果冰洋海盗遵照其承诺提出适当赔偿,不反对其加入林雷一手建立的‘海洋协定’,不会将其逼到死路。
这件事引起各界的讨论,部分海盗表示不满冰洋海盗加入,扬言废弃协定,但是现在若废弃协定,其实就等于取代冰洋海盗的位置遭受孤立,所以声音虽然喊得大声,可真正的动作倒是不见踪影,毕竟谁都知道这不是时候。
至于商人一方则相当认同林雷的处置,比起继续处于战乱,和平才是商业最好的红利,以前的货物认赔就算了,能拿回一些也不错,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商机。
而森林住民的基层方面则是持平的态度,有些人认为对方应该付出代价,也有人认为日子过得好比甚么都重要,不管怎么说,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唯一真正感到困扰的恐怕就是森林部族的高层,他们在这些事件上总是慢半拍,而且也没有海盗那种见风转舵的优异判断力,他们只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加上海盗不断在众人面前做伪证,弄得煞有其事,致使森林部族高层感到不满,连声否认,同时间其内部也出现了不小杂音。
原来过去有一部分的高层不满这种与外界人合作的心态,只是他们的声音比较小,大多数人还是喜爱商业带来的便利与权力,然而眼下的情况却让这些成员开始反动,而又有好一群人本就没有甚么想法,想要的只有权力与财物,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高层竟然开始对内实施禁声手段,驱除甚至杀害外来者,开始拚死反抗。
内部成员自然不满这种高压手段,特别是基层对高层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做法感到诧异与失望,开始组织武力去对抗对方。
然而,双方的武力并不平等,高层一方多是战士,原本就十分善战,而基层一方拿锄头比拿武器多,因此简简单单就被摆平,一夕之间,森林内部开始了高压统治。
但是,森林部族本来就不是一体的,几支主导高压统治的部族很快就被其他较亲商业的成员宣战,声称对方根本就是在找麻烦,短短时间内,各方打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南方人反倒全部噤声,似乎担心对方会将武力一致对外,所以只利用船舰对无法抗能力的沿岸居民进行保护,于此同时,有不少弱小部族四处寻求保护,甚至不惜向南方人寻求救援。
于是,在这些寻求保护的部族要求之下,林雷发表了声明,表示南方人本着和平与繁荣为宗旨,不希望战火继续波及,因此在自我保卫与共荣共存的原则下,只要愿意停火的森林部族都能获得南方人的庇护,不必受到战火波及。
林雷的发言受到许多部族认同,他们本来就认为这是没有意义的战争,说句实在话,这场纷争连内乱都算不上,单纯只是小孩子被说到痛点的无理取闹,因此有了南方人作为保护伞,越来越多森林部族开始反抗这些试图高压统治的部族,短短时间内,这些高压统治者反被压制了。
可惜,就算如此也没有办法解除森林高层的统治危机,在连续的战乱后,高层的影响力已经开始萎缩,新的意见领袖开始出现,在商与农的影响下,逐步裂解森林部族原本牢不可破的统治形态。
森林部族的治理逐渐崩溃,但林雷并不希望他们崩溃后秩序再次大乱,加上他需要的是这块土地上带来的新市场,毕竟就经济型态来说,北方人治理区域并不像南方人类世界一般有着各项制度在扶持。
北方人类世界处于一种武力扩展的制度型态,这种制度之所以一直能让底下的人一直感到领导者是优秀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因为一直对外征战而能开发新市场,不管掠夺也好做生意也好,只要有新的需求收获的增长就不会慢下来,因此他们就像在海中游的鱼类一般,向外扩展的脚步是不能停下的,一旦停下内部的矛盾就会爆发,领导者的威望也会弱化,同时战力也会跟着衰弱,进入一连串的负面循环。
然而,这时候如果向南进攻只有死路一条,在物资产量相差不远的情况下,南方人类世界的技术与战争理论乃至建筑型态等等均远远强于北方人,特别是在接触过一次的情况之下,绝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手忙脚乱,光看抵住西边入口的西北各村就好,就算他们已经衰弱了,真的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便宜。
所以林雷才决定先往西进攻,为的就是增加资源,不足的部分用各种方式填补,并且招兵买马,更进一步拉拢商人,使南北两方的战力持平。
回过头来说,为了让南北双方的战力持平,不可避免的会需要西方的生产力与市场,这不仅可以增加手中的力量,更可以吸引南方的人才前来投靠。
因此林雷现在需要的不再是展示武力,而是一步步将制度放入这块土地,只要这里的人们熟悉制度,一切就会渐渐获得秩序,而秩序可以提升生产力,并且增加商人前来投资的意愿,有了商人握在手中的资源,军队也好、武装也好、后勤也好才能真正成长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武力。
至于制度如何在这块土地成长,那必定是从一连串的事件逐渐萌芽,首先是一部分高层对当地的部族动武的事件,这件事被森林部族们自行平息了,但这样的灾祸确实使众人感到惊骇,因此林雷藉机让商人们对各区高层游说,表示军权必须调整,至少不应该再单纯依照某些人的意志行使不适当的暴力。
这样的做法不说在森林一带,就是城堡与草原都难以施行,即使是南方人类世界大概也只有乌尔联邦成功将军权归于神殿,并限制除了对外防御与大型治安事件外军队不能任意使用,且充分奉行军队所轮调指挥官,而非是私兵制度,其他村庄要完成这件事还是有相当的难度,毕竟这种做法可以说将生命交在他人手中,多数人必定不乐意。
然而,林雷认为这种作法在西方是有可能成功的,原因在于西方与南方一样各个部族彼此牵制,所以只要拉拢足够的弱势族群就有可能成功。
另一方面,林雷也开始在西方开办技术学校,教导一些最基本的技术,让森林住民们不再认为南方人神秘莫测,而是使他们逐步接受新的生活,并将遵守秩序,以及将服从法律的思考模式渐渐灌输给对方,使得这块土地不再让外人者感到陌生。
林雷的作法当然有许多人感到疑惑,不管森林住民还是海盗都是如此,对于有人要抢走自己手中的权柄这件事必定极力反对,开始了一连串私底下的串联活动,他们不打算从正面与林雷撕破脸,可小动作必定不间断。
当然,林雷一方也不会天真到认为眼下已经没有明显的敌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管是形式上森林住民不再排斥己方也好,或者是利用‘海洋协定’将包含冰洋海盗的海盗们全收编了也好,这都不过是麻烦的序曲。
作为乌尔联邦神殿首辅的女儿,林雷打小看着父亲便很清楚,做为领导者从外来的麻烦反而好解决,从内部来的才是真正的麻烦。
虽然林雷在西边依然未能直接统治,但却能够使用其强大的影响力推行许多政策,除了柔化森林住民的策略之外,他也必须对抗海盗们的压力。
情势正逐渐改变,当冰洋海盗软化后,海盗们反而自己形成自己的小圈子,虽然在‘海洋协定’下他们不能抢劫或是胁迫,但是整南方人的方法还是很多,海盗们在林雷的安排下掌握了整体海运的治安,因此他们可以做到很多事。
或许,海盗们能够悄悄安排一两艘货船失联;或许,有些船只会被逼到奇怪的海域触礁;或许,海盗们会故意怠速,让运送鲜货的船只速度变慢;或许,海盗们会彼此串联,直接拉高商人在寻求护卫时所需支付的金额。
海盗们的手法游走在违反协定之间,但他们并不打算违反协定,只是单纯向林雷挑衅,引诱对方先行动武,却又保持着一条随时能回到协定保护区域的近路,这保证即使双方动武他们也能获得自己那一份好处。
这对林雷而言自然不是好消息,他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用意何在,但他手上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剿灭本地的海盗,毕竟他手上真正能够影响的只有中央海盗与冰洋海盗两支海盗。中央海盗是因为其航路范围远至岸际城市,所以与林雷合作理由充分,冰洋海盗则是其案件还在林雷的手上,是死是活不过就是一句话,所以必然会接受林雷的指挥。
一开始,林雷碰上对方齐涨价格,便指挥一部分的海盗压低价格增加班次,以应对海盗们的联合涨价,而海盗们则干脆找来大量的船只阻塞水上交通将港口搞得无法出船。
然而,林雷也不是好惹的,碰上这情况他干脆开征船税,让海盗们为他们停泊在港口的船只付出高额的代价。
不过林雷的手法并不能直接压制海盗,他们放弃了在港口堵船,而是在外海妨碍其他船只前进,并且制造许多假的船难来敲诈随行的商人,使商人们苦不堪言。
面对这情况林雷当然不会等着挨打,很快就从城堡以及森林住民中筹组武力反击,并且将新成立的势力收入‘海洋协定’内部稀释海盗们的影响力,同时间有些商人也收买了较小型的海盗集团与林雷站在同一阵线。
紧接着,林雷藉着‘海洋协定’召集了各个海盗群体,宣称为了要解决连日来的乱象,所以必须订出一套简易的海洋法规,其中当然包含了‘让船只顺利通行’的义务与但书。
海盗们对这种事感到不愉快,认为自己的权力大大受损,因此齐声反对,或者干脆不出席以示抗议,可是林雷的意志坚定,挟着强大的势力直接通过了相关的法条,让‘海洋协定’从某种程度解释宽松的草签变成了制度相对严谨的条约。
林雷的做法让海盗纷纷表示抗议,可林雷直接反击,公开指责对方,表示如果每一个人都秉持诚信原则,不去走规则的漏洞今日的法规根本无需如此谨慎而周全。
林雷的言论使其在陆地上获得高度认同,商人也好、森林住民也好均表示同意,使得在陆地上没有多少影响力的海盗被逼到墙角,更发生一连串的倒戈潮,因为有不少人已经发现继续作对下去自己只会走上冰洋海盗的后路。
可纵使如此,还是有一些海盗坚持不放弃,他们宣布脱离‘海洋协定’,另外组织一个松散的‘海民会议’藉此保卫自己的权力。
至此,西方的海面上,新一轮的战火有着隐隐点燃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