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战场指的是在战斗结束后打扫战场,将刀剑乃至尸体回收的工作,其延伸的战术策略则是在一场战斗结束后不应再生枝节,换句话说,将一切初始化。
冰洋海盗没有做到这一点,让上一局的烂帐往下延伸,使得不利条件不断累积,致使他们现在陷入困境,一种被对手孤立的困境。
相反地,林雷的做法相当扎实,如果上一个情势有可能造成不好的影响就要将其清除,眼前战场如果有问题就要将其正规化,这两者策略都体现在保险单战术上。
而现在林雷的‘海洋协定’也是正规化战术的延伸,他必须保证对抗的对手只有冰洋海盗,而没有新敌人加入,否则局势一旦变化,初期的战术布置可能无效化,这就像埋伏在路上结果对方却绕了另一条路,不只浪费力量,更有可能让对手从后方偷袭,将自己置于困境之中。
所以战场的正规化非常的重要,甚至比急中生智的优异策略都要来得重要,因此虽然有些强悍的战士总是相信战争要打了才知道结局,但是林雷等乌尔神殿所训练出的成员却是如此相信的战争要在打之前就知道结局。
因此战前的准备,包括各方势力的调查与后勤补给乃至敌对方与友军的状态都是在开战前就必须安排好的,更进一步来说,随着情势各方的利益以及有甚么样的变化都必须计算在内,毕竟有些军事乃至商业联盟在开战到一半因为立场改变而彼此互相伤害时有所闻,林雷也不得不去防范这个部分。
也就是说对冰洋海盗的孤立作战会出现何种问题,林雷就必须要进行利益上与立场上的预测。
林雷在第一时间看去时就发现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一是黑市,二是海盗间的竞争关系。
冰洋海盗被孤立后当然还是需要补给,而被封锁后的资源来源就是黑市,供给他们资源的自然是其他海盗。
由于‘海洋协定’只是草签,为了求快速因此内容所涵盖的并不完善,只是将岸际城市的经验直接搬过来,做了一些小更改的定型化契约,说到底,林雷因为必须在第一时间震慑冰洋海盗,特别是到下一个冬天之前都必须使其处于困顿,所以没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这件事,自然也没有时间进行沙盘推演。
所幸其他海盗因为冰洋海盗在城堡之役的毫无表现有所恶感,所以暂时加入林雷这边来恶心冰洋海盗,然而这只是暂时的,海盗大多数只遵守自己的规则,当他们气消了就会发现‘海洋协定’相当程度限缩他们的活动。
不过海盗之所以愿意签这种东西,多半也是相信自己不爽就可能反叛,毕竟这种东西并没有承诺或是誓言的成分在,不过是利益的聚合体,因此签署者多半都只将这作为一个表达立场的工具以及分一块饼的渠道,并没有完全遵守的打算。
但是,这种情况对林雷而言是不利的,对他而言这次对付冰洋海盗本身就是清除这些混乱势力工作的一部分,换言之这些海盗对他而言全部都是隐性的敌人,他必须想办法将其作一次铲除,就算不铲除,退一步说也必须将他们编于制度之下,而不是四处惹是生非的流寇。
然而,要对付在海上的海盗谈何容易,对付一个冰洋海盗还行,可要击溃所有的海盗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更别说经营此处的时间还这么短,因此林雷决定实行险招,要将来自海盗的压力扔出去,为此他必须先取得陆地的绝对主导权。
因此孤立冰洋海盗不久后,林雷将大部队留在北方压制冰洋海盗,自己却转向往森林西面的区域移动,打算在此沿岸建立陆地上的新据点。
复述一段过往,在白鹿之子被击溃后,林雷选择北上一方面是为了与海盗之间的约定,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剿清白鹿之子。
而在冰洋一带林雷得知了白鹿之子等森林部族在此处活动过但并不在此处的事实,换言之,森林的四个方位,于东有草原之子,以南是岸际城市更南方便是海洋,以北并非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那么以西将会是唯一的答案。
当林雷的重心转回陆路,那么将遭遇的毫无疑问便是森林部族,在森林以西的土地上那些被驱逐的森林部族将回到他们过往的土地告诉其他森林部族北方人的强大,以及林雷等等南方人的奸诈狡猾,致使双方在还没接触之前就已经充满恐惧与不信任。
林雷想要这块土地,那么他只有两个选择:将森林部族杀光,或是掌控他们。
其一显然不可能,其二也是说易行难,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海洋方面是海盗的主场,若是连陆地也被控制那么就全盘皆输了。
不过,林雷还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森林部族接纳己方,那就是制造出‘比较’,只要有个更差劲的对象,就会显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糟糕,因此,林雷决定开一条路,将对冰洋海盗的包围网露出一丝隙缝来。
为了勒紧冰洋海盗,林雷首先增加了在北边的人力,将主要的部队布置在城堡以南一带,将冰洋海盗往南逼,接着再增加往南边的航线,并且放松对南边黑市的查缉,藉此将冰洋海盗引向南边。
面对林雷的做法,冰洋海盗本来认为这应该是陷阱,但是在抢劫过几次后发现没有问题便大胆动手,洗劫了船只以及当地几个沿岸聚落。
但是这些冰洋海盗不知道的是,林雷的用意本来就是打算让冰洋海盗对这些聚落出手,这些聚落都是森林部族的外溢人口,在进行游耕与游牧时,部分成员选择了半渔半农的生活方式,正如当初带着林雷等人往北去的那名导游一般。
碰上海盗洗劫,这些聚落当然会凭着自己的人脉去找帮手,其寻求帮助的对象自然就是其他森林住民。
森林住民生性好战,将他人的血当作荣耀,然而这种情况却在一些森林住民被逼出森林后起了变化。
慑于南方生活方式的强大,森林住民们开始进行了一连串不太标准的改革,比方说更换了武器,比方说有了更明显的阶级关系,或者是训练彼此团结合作,而在这种情况下,因人口聚集而形成的农业与商业就更加重要。
因此,当沿岸聚落这以商农为主体的区域被袭击时,各处的森林住民就会聚集起来反抗这些海盗。
然而,海盗岂是简简单单就可以被击退的对象,别忘了林雷在对抗这些敌人时可是一点都不想与对方正面交手,也许他们的武器与战术太过老旧而端不上桌,但在面对森林住民却还算新颖,更别提他们在肉搏战上的能力,还得注意到冰洋海盗中有不少城堡的战士,他们在近战上的训练比多数海盗更加高明。
海盗的战力相当强悍,杀害沿岸居民也毫不手软,特别是在被林雷封锁了好一阵子之后,他们将所有的压力都往这些居民身上发泄,相反地,森林住民可不是各个都像白鹿之子那般强大,就算在森林住民之中白鹿之子也是属于顶端的势力。
双方交手过几回,偏向农业经济的森林住民损失惨重,海盗所经之处全都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惨剧在沿岸如疾病般蔓延。
而在惨剧发生后没多久,约莫春夏交接之时,一支骑兵进入了海滨沿岸的聚落。
‘那是骑兵吗?是北方人!’
‘不!也有可能是南方人,他们都有骑马。’
‘怎么办?’
‘先去通知长老!’
海滨哨戒内,看守的成员见到海滨沿岸有着一队骑兵突然出现,心中紧张,森林住民们都听过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大名,因此光是看到成群的骑兵就会感到危机与恐惧。
一名成员急急忙忙跑回聚落内部,敲了小型的警戒钟,聚落的长老慌慌忙忙走了出来。
所谓长老是森林住民定居农业化后由较年长且具公信力的成员出任的职位,其多半向所附庸的森林部族的大战士或战士长者负责,对当地居民拥有仲裁与军事防卫的权力。
‘谁在敲钟啊!’
‘长老!长老!有、有骑兵!’
‘骑、骑兵?有多少人!你们不会把商队看成骑兵吧!’
长老紧张问道,只见那人拼命摇头否定。
‘几百人啊!长老,卷起的沙尘把海滨都掩盖了!’
听到这名成员的回话,长老倒抽了一口气,踱了几步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
‘用迎接商队的方式来迎接他们,不要抱持任何敌意。’
‘长老!’
听闻此话,聚落内部成员都吓了一跳,他们就算不知道骑兵有多可怕但却知道被骑兵击溃的森林住民有多强悍,那些森林住民都被打倒了,骑兵又怎么可能会是弱者。
‘稍安勿躁,你们想想几百骑兵那是甚么样的规模?我听那些商人说一名骑兵有时候可以等于十名战士,那你们想想我们这里有多少人?不过三百多人的小型聚落,反抗我们有活路吗?’
‘可是,要是对方带有敌意……’
‘有敌意会正面冲过来吗?北方人也好,南方人也好,那是军队又不是海盗,他们动手会主动让我们发现吗?’
‘这……是,我了解了,我去通知哨戒。’
长老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只见那名成员似乎认同了长老的观点,点头示意,随即再次回到哨戒处,告诉前线成员长老的决断。
前线成员有些不甘愿,但还是依照长老的指示敲响铃声,派几名成员上前接应,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在他们上前接应之前就在远处停了下来,派了一名骑着马,身上插有旗子的传令兵上前。
听着那人跨下马蹄声越来越近,聚落成员不禁留下一丝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