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青丝在空中飘扬,黑曜石般的眼瞳中咻呼地闪过一道错愕和迷茫,似乎还有一缕极其渺小的……熟悉。威压一瞬间消失,无心过眼见越暮莫名其妙地被人用一种更高于内力的功法控制,手臂一扬就要抓住她。
明明指尖已经触碰到那衣裙,却被夕宫伊狠狠打下。
无心过的眼眸沉了下来。刚才,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隐隐抽痛了一下。
“难道她就那么重要吗!”大大的美眸里蓄满泪水,在这之前她一直相信无心过对丹清的关心只是出于愧疚,那么这次呢?
分明知道抓走丹清人的功力远远高于自己,为何无心过还要试着去,试着去牵住丹清的手?她多年的默默陪伴还抵不过一个素不相识,不知底细的女人么?
“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了那个叫丹清的女人?说,是不是!”夕宫伊眸子直视无心过,比无心过矮了两个头的她显得有那么些弱小狼狈。夕宫伊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大,王玉龙和浅希月都在同一时看向了夕宫伊对面沉默不语的无心过。
“你只不过是见了她一眼而已,我却陪伴了你将近十年。”夕宫伊的眼角划下一滴泪。
似乎是忍受不了夕宫伊这样的语气,无心过有些不悦地开口:“夕宫伊,我发现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你,是假的。”
话毕,无心过看了一眼越暮,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然后身影一闪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喜欢丹清么?喜欢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越暮身上的铁链被浅希月一把震断,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了一圈明显的红印。脚尖触底,发丝垂落到背部,沾染着血迹的衣裳在这个纤尘不染的包厢里似乎略有些突兀。
墨澜一脸警惕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越暮。
“你是谁?”浅希月抬手制止了墨澜将要出手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拭去越暮额角的一块血迹,问道。
他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越暮身体周围又发出像刚才一样的金光,脑海中又闪过一个模糊的白影。
放在越暮额头上的手顿了顿,旋即收回。
“我是谁?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越暮抬起头,同样回以一个与浅希月神似的笑容。
似是早已经料到越暮会这样一般,浅希月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如同青烟般一笑了之。
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还需急于这一时么?
就在此,墨澜突然警惕的看向包厢门口。大门被用力推开,王玉龙修长的身体出现在门外,他干净的眸子看着越暮,似乎带些欣喜之情。
“我找到你了。”
“是啊,总算找到我了。”浅希月不等越暮回答,便自然地接过王玉龙的话,缓步走向了王玉龙。他的指尖挑起束在玉冠里的一缕发丝,听不出来是什么语气。
王玉龙的身体颤了颤。
“你我分别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在一起呢?”幽兰般的气息喷吐在王玉龙的耳畔,浅希月清隽俊美的脸上划过戏谑,“念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身体的份上,我就暂且让你再与我分离一段日子可好?”
轻轻抚了一下王玉龙的脸颊,浅希月这才转身,对着满脸错愕的墨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越暮看着王玉龙,没有向前。
王玉龙好像神智不是很清醒,狭长的眼眸空洞无神。浅希月拉开遮住窗户的帘子,屋内顿时变得明亮无比。远处的天际隐隐泛出夕阳红,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他精致的脸上竟显得有些脆弱。
徐风吹来,像是一把利剑唤回了王玉龙的魂魄。
“想来,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声音不是很大也不是很低,浅希月像是在对自己说,亦像是在对屋内所有人说。
“你说,我所讲对不对?”再次将目光定格在王玉龙的身上,浅希月的话犹如破碎的风一般散去。
包厢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墨澜拔出佩剑,刀锋斩断了一旁的软榻。
脚步声停止了几刻,夕宫伊手心之中凝着一团内力准备随时对越暮发起攻击。那个泄露了他们行踪以及抢走无心过的贱人!她夕宫伊今日必定要让她不得好死!倘若无心过从此便不再归队,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可盼的了!
她的一生全部压在了无心过身上!
他死,她死!
“丹清,休怪我无情!谁叫你触犯了我的逆鳞?”夕宫伊美貌的脸上泛着狰狞的笑容,方才桥轻柔已经被她秘密毁了容,此时不知躲到哪里哭去了。对于越暮,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怕是她一辈子吃饭的工具吧?若是没了的话……
浅希月揽过一直沉默不语的越暮,笑盈盈地说道:“此人多半是来找你的,我怕是无力招架,不如就由你和那个寻你的男人护着我可好?”
话毕,浅希月挑起那双魅惑人心的红色眼眸直视王玉龙。越暮被浅希月拥在怀里,眼前有那么一瞬的模糊。又是方才出现的那个人影,白衣翩翩,仅用一根锦带束起来的长发垂至脚踝。潋滟的眸子似是一块通灵的美玉。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娇小的背影欢快的跑过去,然后揽住那个人的手臂消失在前方。
一只温润的手轻轻覆盖在她脸上,越暮突然回过神,推开揽住自己的浅希月。
王玉龙站在距离越暮仅有两尺之远的地方,紫红色的眼睛似乎蒙着一层薄雾,眼神也不再那么凌厉冰冷。
“想来,我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那个男人之前说的话,是对他说的。不,或许是对他的身体说的。正在王玉龙凝神思考这个问题之时,夕宫伊已经破门而入,小叶紫檀的碎屑擦着越暮的右脸飞过,划出一道血痕。
一滴鲜血啪嗒一声溅落在地上,似极了一朵妖娆的曼珠沙华在地上绽放。浅希月的眼神扫过地上的血液,呼吸微微一滞,然后看向夕宫伊。
“如此之人,倘若你无力招架,那么……”浅希月话说了一半,越暮已经侧着身体险险躲过了夕宫伊的攻击。
发丝轻飘,在不经意间拂过浅希月的薄唇,极其浅淡的西番莲的芳香萦绕在浅希月的鼻尖。“古籍上说西番莲又名时钟草,西番莲是光明之神女儿的化身。虽说它有两种称谓,然而我还是更偏爱西番莲这一称呼,因为这个名字就像是我们永远都无法触摸的时光,在寂静中绽放,在寂静中灰飞烟灭。”她一袭冰蓝色的长裙,单膝跪在地上,望向开满了花的花田目光温柔而又坚定。
就在那么眨眼的片刻,越暮有些踉跄地稳住身体,纤细的手臂支撑在一旁的柱子上,身体因为体力过支而低低地喘着气。
王玉龙见此,此杀气顿时从身体周围溢出,一屋的人皆屏息敛气。决斗,似乎一触即发。“你……”话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硬生生地卡住,浅希月收回刚才定住王玉龙身体的手,说道:“若是将来我无法恢复,你便只有死的份了。”
虽然听不懂浅希月在说些什么,但是王玉龙也隐隐约约知晓自己与浅希月之间有某种必然的联系。
因为他的意识很容易被这个长相绝美的人控制。
他所知道的东西之中就有神念分离这一说,意思大概就是某个灵力高强的人将自己的神念分离出来然后神念在历经千万年之后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除非原身不出现,不然这缕神念就可以进入轮回转世投胎。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时候偶然间听得的一个传说,是真是假也无从得知。
他害怕这是真的。倘若是真的,那么他这一生,便是一直在为他人而活。
夕宫伊一步一步走近越暮,娇美的脸上是狰狞的笑容。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大开杀戒,有什么不好的?
她不过是在追求属于的东西罢了,那个丹清,有什么资格来抢走她的物品?
越暮用左臂支撑起身体,眉宇间闪烁着倔强的神色。她用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夕宫伊,脑海中隐约有一些她不曾见过的武斗招式出现。
这些招式,她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用过。
一道金色的光芒缓缓凝聚在越暮葱白的指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探查的波动。在一旁浅笑的浅希月突然感觉到一缕熟悉的气息从自己身边极快速地闪过,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刹那间布满欣喜之意。
这是……
“真的是你吗?你到底在哪里?”浅希月梦呓般地朝夕宫伊那边走过去,刚才那股气流,就是往这边攻击过来的。
夕宫伊见此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明的笑容。
她之前就见这个男人武功十分了得,既然是他救走了丹清,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必定有些什么联系。倘若借此机会先杀了眼前这个男人,那么也算是大大削弱了丹清这一方人的势力。
想着,夕宫伊撸起宽大的金边钩花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上面赫然印着一方繁复精美的花纹。
此花纹通体呈现水蓝色,花纹边缘还镶嵌着三粒蓝的透明的水晶。
“我,夕宫伊,谨以皇室手下之名命令你,马上复活!”夕宫伊大叫一声,手臂上的花纹立马就犹如树木一般迅速抽枝发芽,然后化作一只拟态水兽漂浮在空中,小小的身躯散发着蓝盈盈的光芒。狭长的蓝色眸子波光流转,在看到浅希月的脸时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当目光触及越暮的面孔时则是一脸轻蔑与不屑。
夕宫伊抚摸了一下拟态水兽的身体,温柔的眼神立刻变得尖锐无比。
“水,给我杀了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拟态水兽一得到命令小小的身躯立刻化作一把剑,紧接着用其最快的速度刺向浅希月。
不好!越暮黑色的眸子猛地睁大,只见夕宫伊抬起手,在自己身前布下一个保护自己的粉红色的结界。心下一急,越暮的手下意识地朝拟态水兽腾空挥出,一道强大的白光呈弧形冲向拟态水兽。
白光擦过浅希月的脸颊突然变得柔和,就像是微风一般轻拂过浅希月的脸,然后又顷刻间地变得暴躁无比。只听得轻微的爆裂声,拟态水兽的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夕宫伊手臂上的花纹也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啊!”夕宫伊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汩汩的鲜血从手臂中流出。她惊恐地抽开覆盖在左臂上的手,只见左臂印着花纹的一块就像炼铁一般焦灼红烫,皮肤发出“呲呲”的声音,手臂上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逐渐露出森森的白骨。
“为什么会这样?”夕宫伊美眸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左臂慢慢变成白骨。明明不会这样啊!拟态水兽死了手臂上的花纹也只是会消失而已,根本不会侵蚀人的皮肤!更不会说把白骨都露出来!
难道说,殿下在派他们出任务时就已经预料到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是说左臂上印下的花纹根本就不是什么护身纹而是蛊?夕宫伊瘫坐在地上,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所想的会是事实。
蛊,在离藩国唯有皇室中人方能掌握并运用。传闻有一种蛊毒会将心术不正之人的皮肤侵蚀干净,然后,致其死亡。皇室之人常将这种蛊毒植入自己手下的人身上,以防不测。
莫非……夕宫伊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浅希月。
红眸银发,额间挂着一串举世难寻的黑色琉璃珠,腰际别着一枚红色的玉佩。
离藩国太子殿下以一黑一红一银为自身标志。这三种颜色,只有他能演绎地如此邪魅却又不失清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