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29日 晴
中暑
以前,在新兵连站军姿定型时中暑,那是看到师兄陈文进在我旁边晕倒,我个人偷懒的本性没有控制住,装晕的,但是,这次我真的是中暑了。
专业训练基本结束,各班的瞄准手还没有练过挖驻锄。
下午三点钟,炮排所有人员被带到火箭炮营老训练场,也就是老兵们嘴边常挂念着的“老游店”旁边。
每个班的新炮手被连队统一带到另一个场地训练,班长和老兵带着各班的瞄准手在原地练习挖驻锄。
四班的“二老”带着我训练,还有“一老”班副郭永鹏探家了,没有回来。
先学了一下镐、锹的用法,讲了挖的尺寸大小,然后,他俩合作给我现场挖了一个驻锄示范。
班长问我:“看明白没有?”
我说:“明白了。”
班长说:“明白了,就开始干。”
只要上了训练场,班长说话的特点是,严肃、直接加生硬。
在老家,我也经常用锄头和锹挖地,到了部队又在菜地干了这么久,小菜一碟。
我抡起镐、锹,计时开始了。
这地真是硬,沙石结构的,挖了不到五公分深,一镐下去能听到小石头与铁器撞击的声音。
老兵说了,挖驻锄全靠一股猛劲,我挖了差不多八、九分钟,驻锄大致形状出来了,提着锹,把驻锄四壁修了修,平台用锹尖切齐,急忙起身报好。
自我感觉时间还是挺快的。
班长叫老兵余泉检查,余泉看了看,把手掌往驻锄的后壁一放,对班长说我挖的驻锄后壁太斜,这样大架可能会放不下去。
我很不服气,嘴里“嘘”了一声,低头用左手摸了摸右手指上起的几个水泡,拿胳膊擦了脸上流出的汗,咬了咬牙,抬头愤怒地顶了余泉一句:“就你们老兵挖得好!”
班长站在一旁,见我敢顶撞老兵,脸色一变,大怒。
他指着我说:“不要休息,马上原地挖一个2米长、1米宽、1米深的大伞兵坑,什么时候挖完,你什么时候滚回去。”
我倔强地硬着头皮开始挖,六月天气炎热,下午偏偏没有风,挖的我手麻了,全身汗水直流,水壶的水,很快喝完了。
镐锹轮流上阵,一刻不停地挖了半个多小时,喉咙似火烧一样难受,想喝水,水壶没水,我赌气不向班长请假,直接放下工具,跑到旁边的一个小水沟里,这里有水,应该是前不久下雨留下的,管它干不干净,先解渴。
我用双手捧着喝水,一口、两口、三口……抬起头看到好多白色的星星在眼前飞来飞去,我挣扎着站起来,往回没走几步,一个前栽,扑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双大手用力地抱我坐起来,军用水壶硬生生地叩着我紧闭的牙齿。
“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喝水。”听得出来这是班长的声音,他使劲地摇晃我的脑袋,趁我张嘴的间隙,给我灌了几口水,然后,两只大手抓住我的双肩背上我,一路飞奔。在我的后背上,有人一直拍打着,鼓励我顶住。
跑回营区,班长脱了我的外套,将我平躺在床上,在楼下喊卫生员快点拿仁丹、霍香正气液下来四班。
我服下仁丹,喝了霍香正气液,躺了一会,清醒好多。
班长打来热水,浸水湿了毛巾,给我全身擦洗降温。
晚上,炊事班做了一碗面,另加了两个鸡蛋,我吃到了传说中并不光彩的“病号饭”。
班长站在床前安慰我说:“别想太多,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去练挖驻锄,不急的,时间大把。”
班长啊,我还能想什么?现在,我只想安心把这碗来之不易的“病号饭”吃完。
“不急的,时间大把”,求你能不能暂时别再吓唬我这个“病人”了。
1998年7月8日 晴
大海
看到大海了,如书中所描述的一样:“大海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是椭圆形的......”更为重要的是,我尝到了海水的味道。
用舌尖浅尝碧绿的海水,苦中带着咸,阵阵海风吹来,腥味十足。
以前在老家,以为盐是直接从海里捞出来的,问了当地的渔民才知道,海盐要经过凉晒、提纯、加工等多道工序,彻底自嘲我是只“井底之蛙”。
海训游泳,学的是蛙泳,对我而言,这是全新的动作。
在老家的水库和小池塘里洗澡,我和小伙伴们通用的招数是随心所欲的自由泳。
连队将人员分成三组,游泳技术好的一组,部分人员当了教练员,剩下的人,在外围负责水面警戒任务;游得马马虎虎的一组,继续练习蛙泳,努力提升游泳水平;不会游的一组,我们喊他们是“秤砣组”,准备喝海水苦练吧!
每天下海训练之前,全连人员在岸上做沙滩蛙泳动作一小时,等身体完全活动开了之后,听值班员口令将救生圈统一扛在肩上,背包带系在腰间,手拉手有序下水。
“秤砣组”的成员,全部集中在我们98年度兵中,为了把“秤砣”训练成“蛟龙”,连队安排一对一,以强带弱。
学游泳没有诀窍,克服心理障碍,对水产生感情,不怕喝水,你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李连长在海训动员会上说:“团里的一千米考核,连队要求人人必须参加。学不会游泳的人,扔在海训场,不要跟着大部队回一连。”
下了两次海,跟着队伍500米短途来来回回游了几趟,感觉还行,以前的老底子还在。
今天吃过晚饭后,杜安军这个“铁秤砣”回来一直干咳个不停。他跟我说,是白天海水喝多了,喉咙不舒服。
我劝他平时少吃点饭、少喝点汤、多灌些海水,这样体内有抗体了,咳嗽会自然好的。
他生气了,吼我:“XXX,信不信我晚上站岗时,叫你起床撒尿?”
开个玩笑,他又当真了,老是恐吓我起床撒尿撒尿的,我翻了个白眼送给他,同时在心里默默着念叨着:“杜安军,如果你做得出来的话,那么我祝福你,游泳始终学不会,最后,被连队扔到海里喂鲨鱼。”
XXX,什么时候我的气量,也变得和他一样小了。
1998年7月15日 晴
第一次吃海鲜
晚餐吃海鲜,每个班一大盆虾子。
海训场的虾子,比起我在湖北老家吃的虾子,个头大得多,而且壳特别的硬。
我看见班长、班副和几个老兵剥开虾壳,拿着虾肉,醮上小碗里的调料,吃得津津有味。
同班杜安军,闻着海鲜味,馋得要命,自顾自的两手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小新兵DZ也不知道让老兵多吃几个?
我不知从何下手,面对一盆诱人的虾子,一直没敢动筷子。
班长问我:“怎么不吃?”
我说:“不会吃。”
班长默不作声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空盘,放在自己面前,剥起了虾壳。
他是广东湛江的,家里靠近海边,吃海鲜,就好像我们在老家吃泥鳅、鳝鱼一样简单。
很快他剥了一小盘,左手端起来递给我,右手指着盘子,用命令的口气说:“干掉它们!”
我没有说话,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盘子,在全班注视的目光下,吃了平生第一次海鲜。
讲真话,虾的味道的确不错。
尽管,平日里对炊事班的厨艺,不敢恭维,但是,这次的虾子,让我吃出了甜蜜蜜的味道。
饭后,我和杜安军、刘春华、陈文进、张健、蒋超等一帮同年度兵坐在一起聊天,大家看到、听到了四班吃饭时发生的一幕,个个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我一时来了兴致,牛皮哄哄地说:“试问在连队,还有别的班长给新兵剥虾子吃的吗?”
杜安军表示强烈不服,他冲着我说:“XXX,剥个虾子你都不会,还要班长动手,亏你做得出来。”
我也急了,狠狠地怒怂他说:“杜安军你XXX,也不想一下,我才是班长的‘嫡传弟子’!”
杜安军因为这件事把脸拉得长长的,直到晚上熄灯睡觉前,我一直不停地给他赔礼道歉,他都没有答理我。
什么鬼日子,好不容易吃个虾,还得罪兄弟。
这件事是我的错,怪我说话太重。
上一次学游泳,我伤害了杜安军一次,这次又来,十分鄙视自己的鲁莽行为。
1998年7月21日 晴
海训考核
上午,团里组织一千米考核。
连队两个游泳“费劲”的人,领导安排他俩负责留守做饭,其他所有人员,全部参加考核。
天气不错,风平浪静。
九点,按要求我们排成两路纵队,李连长在前方带队,范指导员负责殿后,全体人员头顶着太阳,站在海水里等待出发。
听到上级下达“一连开始”的命令,在李连长的带领下,我们像“离弦之剑”一样,整齐有序地冲向目标。
一千米,在岸上走路不觉得有多远,但是在水里游,还是蛮远的。
游了近一半的距离,因为体力的原因,队形慢慢开始有些变散了,李连长在前面大声喊着:“注意、注意、保持好队形。”
干部和班长们一边鼓励大家加油,一边调整游得快的人员,帮助游得慢的人员奋力向前游。
老兵们体力好的,前面推着一个,后面还挂着一个。
有些平时训练,还能“将就”跟得上队伍的新兵,一到考核就“拉稀掉链子”,惹得班长们恨不得现场将他们就地正法----淹死。
我努力拖着杜安军这个“伪秤砣”奋力向前游,他趴在救生圈上一脸的无奈,没办法,身上有劲却使不出来。
拖着他游的时候,我就想:“等考核完了回到营区之后,一定要让他‘出血’,敲诈他两大碗刨冰。炮四班的营养,都被他一个人吸收了,一个新兵DZ养得这么肥,把我累得都快虚脱了。别说我小气,战友归战友,兄弟归兄弟,一码归一码。”
顺利完成考核,连队的成绩,根据下午团里通报的结果,还是靠前的。
晚饭后,全连集合进行小总结。
看得出来,考核的成绩不错,连队主官的笑容,也露出来了。
团里安排:明天一早装车,下午返回营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