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边,大帐之内,灯火通明,高人环座。
威震天下的江湖四大帮主对面坐着三个将军,正是太上皇派了来“听从”侯龙波“指挥”的,他们手下的五千官军,都是来自陕西的精锐,从官到兵,个个身有伤痕,都是百炼精兵,战斗力惊人的。
侯龙波和几大帮主,从来没有与他们打过交道,“攀”不上交情-----这也正是太上皇和高国忠的目的,他们此来,根本就是来“监督”“看管”众人的。
陕西靖边府副将殷开山看着侯龙波,他是三位将军的头儿,自然是第一个发言,他满脸堆笑,道:“侯帮主,最近你们为了料理郭帮主的事情千里奔波,从侦破真凶,到主持郭帮主的身后之事,事必躬亲,义无反顾------我等虽非江湖人士,却也实在感同身受,着实佩服得很。”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三只老狐狸飞快的互相对了一下眼神,他们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殷开山说这话,已经让他们觉察到,这是一种与前几天截然不同的气味儿,从这个朝廷武将的话语里面,可以听出好几种不同的意思。
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加重,俨然是一幅官方代表人的腔调,而且强调自己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这就等于突然与侯龙波划清了界限,收回了侯龙波对着五千官军的“指挥”之权,同时显露出真正的目的:郭钦武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你们该帮的忙也都帮了,现在,也该做点正事了------洛阳凌云阁的江湖大会,还没有召开呢。
李卓然是何等身份,对这个副将如此口气说话自然很是不满,便第一个开口反击道:“殷将军,你说的话很不错,只不过世界上好多事情,却没有那么绝对的界限。我看你们虽为朝廷将领,也未必就和我们这江湖没有缘分-----什么叫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处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不过感觉不同罢了-------其实,不论朝堂江湖,不都在这浩大乾坤之中吗?”
殷开山微笑道:“李阁主所言甚是,您的气魄,自然非我等所能望其项背;但诚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下等既然身为朝廷将领,便时刻想着朝廷,江湖事务,自然不敢过多涉足。”
侯龙波微笑道:“殷将军说的,却也是实话,果然是军中豪杰,不说假话也------殷将军,寒暄已毕,有话直说:不知今日你们三人来此,找我等有何贵干?”
殷开山笑道:“侯帮主果然豪爽!侯帮主,你们这些日子,为了郭帮主的事情忙前忙后,我等虽为朝廷官军,也是义不容辞,从旁协助,勉尽微薄之力,不敢稍有打扰;现在郭帮主的大事已了,奉旨召开江湖大会的事情,怕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吧?”
楚狂人听了,笑道:“将军,你这几日也都跟着见证了好多事情,也亲眼目睹了我等化干戈为玉帛的整个过程,在洛水河边,对郭帮主验尸的过程当中,我们四大帮会已然结盟,这便已经达成了所谓‘江湖大会’的目的,却不知又要往那凌云阁所在,去做何事?!”
莫问我跟着说道:“楚帮主所言不错,召开江湖大会的目的,便是让我们不要厮杀内讧,我等既然已经结盟,自然不可能翻脸如翻书一般,自毁前言;不知朝廷,还要我们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让我们如同唱戏的戏子一般,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原样再来一遍不成吗?!”
忽听有一名将领冷笑,正是延安镇副将郝树礼,他竟然根本就不讲将威震天下的四大帮主放在眼里,慢慢说道:“各位帮主,在下是个粗人,请恕在下有话直说好了:我等和诸位,都是奉旨办事,既然圣旨上讲明了会议地点是在凌云阁,我等和诸位就必须要在凌云阁办理此事,这是纲常所在,不得稍有违反-----难道各位,竟是要抗旨不尊吗?!”
“好大的帽子!!”李卓然看着郝树利,冷笑道:“这位大人,李某虽不才,却和太上皇是布衣之交,即便太上皇与李某当面相遇,也断不会对李某如此摆架子颐指气使;我等既然已经遵旨召开了江湖大会,达成了共识,各帮又都有要事在身,急于回返,实无必要再行召开此次会议------凡事从权,我看,此事就这样算了吧,我自然会和侯帮主,联名向太上皇写一封奏折,奏明此事,想来太上皇,也会谅解的。”
李卓然搬出了他和太上皇昔日的交情,此时就应该有个结果了,不想第三个将领又说话了,正是陕西西安府副将郝大通,他冷笑道:“李阁主此言,请恕在下等不能从命。您既然与太上皇兄弟情深,自然应该带头参加会议,否则,太上皇的面子岂不受损吗?更何况,实不相瞒,昨晚我等收到高公公的六百里加急手令,高公公吩咐,此事关乎天下舆论,朝廷颜面,断不可草草了之,即便各位帮主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也还要进行正式的会盟仪式,向天下武林江湖,宣示从此不再战的态度-------请各位帮主就勉为其难,例行公事吧!”
“哈,我说你们三个,怎么今天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是高国忠那个阉人,传来了新的命令!!”楚狂人大笑,然后四大帮主都跟着笑了-------一个高国忠,还不至于让他们乱了方寸。
“楚帮主,麻烦你在谈及朝廷命官的时候,能够稍有尊敬!!”郝树礼大怒,冷笑道:“这也是朝廷的体面!!”
“这位将军,你这话,我就实在不大明白了,”楚狂人冷笑道:“请问将军,刚才楚某如何不尊敬高国忠高大人了?-------难道他的名字,不叫做高国忠吗?他的真名,也许叫做高力士?!难道他没有传来新的命令吗?还是,他根本不是一个阉人?!他裤裆里面的东西还在?!------啊呀呀,这个不得了,带着家伙的人,居然做了后宫总管太监,这,岂不是要给皇家蒙羞吗?!”
听了他这放荡不羁的话语,三大帮主哄堂大笑,根本就不给三个将领,还有他们身后的高国忠丝毫面子-----只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让这个阉人掌握了朝廷的一切,他们四个,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现在必须联合到一块,对抗这个阉货------他的势力再大,也不敢一块对抗四大帮会的。
江湖,从来都是这样的现实。
郝大通立刻被憋得无词儿,面红耳赤,不能反驳;殷开山自然也很是尴尬,只有苦笑,慢慢说道:“四位帮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你们何苦拿我等玩笑!!虽然你们的确已经达成了协议,但是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河南总督,巡抚,文武官员,都将在凌云阁目睹你们结盟的大好事,有了官方作证,自然这盟约便登堂入室,高大了许多;更能传遍江湖,也将是贵四大帮会的风光事体,如此荣耀的事情,再做一次又有何不可呢?以在下看来,各位就只当是品尝美食,再做一次回头客,多少也给我等三人一个面子,让我们跟上面好歹有个交代------侯帮主,侯盟主,看在我等跟随你多日,往返奔波,略有苦劳的份上,你讲两句话呀!!”
侯龙波苦笑道:“殷将军,你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等就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了-----不过先要说好,我们这一次去‘重演’结盟仪式,是给你们面子,感谢你们这些日子,协助我们料理郭帮主的事情,而不是给那个什么高公公面子!!各位帮主,怎么样,都给个面子吧?!”
楚狂人刚要说什么,却发现侯龙波扫过来的眼神有异,便也不说话了,三个帮主都觉察到了侯龙波的眼神,便都点了点头。
殷开山三人便起身,他向众人躬身一礼,道:“既然各位帮主如此给面子,那么标下等这就回去进行准备,明日早晨,凌云阁前,不见不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侯龙波起身还礼,笑道:“三位大人慢走,明日一早,我等便会前往参加!!!”
三位将军离开了大帐,楚狂人等他们走远了,便开口道:“龙波,这明明就是那个死太监作威作福,折腾老子们演猴戏,你为什么要如此听话?这样以来,不等于我们四大江湖帮会,向他一个死太监低头了吗?!”
侯龙波忽然做了一个“不要讲话”的手势,自己忽然起身,到了大张门口,忽然高声下令道:“四大帮会所有护卫,向外走一百步,不论何帮何人,擅闯大帐者杀无赦!!”
外面一片答应之声,看来侯龙波这个新任的盟主,说话着实管用的很。
侯龙波回到了大帐,脸上慢慢浮现众人熟悉的微笑,道:“师父,岳父,莫帮主,你们不觉得,这三位将领今天到这里来请我们参加凌云阁大会,有些奇怪吗?”
“有何奇怪?他们不过是高国忠的三条狗罢了,为了所谓朝廷的面子,说白了也就是他高国忠的面子,非让我们参加这狗屁会议罢了。”楚狂人冷笑道。
“如果是那样,换了是我,一定是一进来就攀交情,流眼泪,作出一副可怜之态,我们四个,恐怕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还能不答应他们吗?”侯龙波笑道。
“他们今天说话,的确硬气得很。”莫问我表情严肃,道:“龙波,你的意思是说,明天的凌云阁大会,会有什么……”
“这怎么可能?!”楚狂人大笑,道:“即便姓高的疯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放眼天下,谁能将我们四大帮主一网打尽?!”
莫问我也说道:“不错,何况我们身边,还带着各自的数千精锐,合到一块,将近两万之众------谁能吃得下?!”
“太上皇不会如此对我的,”李卓然也说道:“龙波,你不要瞎猜。”
侯龙波默然无语,看着三大帮主,好几秒种之后,才忽然说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师父,莫帮主,先说你们两个的想法:不错,我们四人,身边帮众,接近两万,可是我们不可能将两万个人,随时都带在身边,更不可能带进那座小小的凌云阁里面去的------你们都知道,高国忠神功盖世,如果明天他亲自埋伏在凌云阁当中,我们四个中的单独一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高手众多,别人不说,小李飞刀的传人李凡,就是其中一个,也必然要我等中的一个,专门对付;如果是在凌云阁之内的狭小空间之中,我们四个人,被如此层次的众多高手围攻,我们有把握冲出来吗?”
楚狂人和莫问我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侯龙波的分析,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天下不知多少人,盼着他们四个人,同时被干掉呢,高国忠,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有能力办到这件事情的一个,这些日子,聚集在他身边的高手,数以百计。
莫问我道:“可是一旦凌云阁里面打起来的话,自然有很大的动静,我们在外面的部下难道都是聋子哑巴吗?他们一定会……”
“莫帮主,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侯龙波道:“洛阳,是几个朝代的都城,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虎牢泗水,两座雄关,便都是为了卫戍它而建的,自本朝太祖开始,藩王封地,绝无此地……”
“龙波,事关重大,时间紧迫,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李卓然忽然道,看得出来,侯龙波的分析也说动了他------这些日子,太上皇的剪除异己的残暴手段,他已经实在是太过了解了;更何况,他纵横江湖多年,早就过了对某个人“信任到死”的年纪。
“是,岳父大人。”侯龙波点头,道:“我的探子,在前日我们料理郭帮主后事的时候,就已经探查到,虎牢关,汜水关,还有洛阳本地的驻军,共约两万五千人,已经集结,并且已经来到了洛阳附近,却忽然不见了踪影------显然他们已经秘密埋伏起来,加上这三位将领率领的五千精兵,就是三万大军;到时候我们的人群龙无首,又互不统属,还要对付占优势的朝廷正规大军,你们觉得,我们打赢的可能性大吗?”
“你既然已经打探到了他们有动静,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们?”楚狂人看着侯龙波,脸上已经出现了焦急的表情。
“师父,即便我昨天告诉了你,你一天时间,就能将江南的三江会大队人马,调到这里来嘛?”侯龙波微笑道:“更何况,昨天的我,也还是跟你们一样,对于朝廷,还有一丝幻想,认为这些人马,也只是来维持治安的。”
众人便都默不作声了,这实在是他们这辈子,最凶险的时刻------四大帮主,四大帮会,随时都有被人家整体端掉的可能性。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我们明天去参加会议?”莫问我道:“这不是最标准的自投罗网吗?”
“那是因为,我们不能给他们,我们抗旨不遵的借口!!”侯龙波笑道:“如果我们正式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我敢打赌,他们今晚上,就有可能突然发动进攻------换了我是高国忠,就会这样做的;可惜他不是我,他还在等,要等到一切布置完毕,明早在凌云阁之内动手---------就等于给了我们六个时辰的时间,来扭转这一切。”
“区区六个时辰,我们能做什么?!”李卓然忽然说话了------显然他已经相信了,侯龙波的分析-------就算是太上皇会手下留情,高国忠这个死太监,却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六个时辰,时间已经不短了,有了这六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做出充分的迎战准备,另外,”侯龙波忽然压低了声音:“六个时辰,已经足够我们,请来一位居住在这附近乡村的老人了,只要他肯出面,三万大军,即便是三十万人,也都会卷旗而去,这位老人,就是朝廷的少师,徐谦老大人------只要朝廷大军袖手旁观,我们就可以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楚狂人和莫问我,几乎同时发问道。
“把那个狗太监高国忠,还有他的徒子徒孙,消灭在凌云阁里!”侯龙波恶狠狠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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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蜀中唐门。
我们的老朋友,现任唐门掌门人唐仪手中握着一封书信,手都颤抖着,恨声道:“孽障,简直是孽障!!看我不抓到她,亲手剥了她的皮!!!”
写信来的,正是他的爱女唐琳,现在已经私奔,找到了侯龙波,而且找侯龙波的吩咐,写来了这封“劝降信”,虽然信上斑斑点点,都是泪痕,却仍然将她的父亲唐仪气的浑身发抖。
赫赫有名的唐门兄弟,十来个人,都聚集在这屋子里,二哥唐伟,是现存兄弟们当中年龄最长者,伸手接了书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却不作声,只是将书信传给众兄弟观看------此时侯龙波的特使,金鳞盟信风堂堂主白宗云正在客房里面“休息”,等待着唐门叔父辈们商议的结果。
老五唐修端起了茶杯,道:“三哥,请恕兄弟直言,最后一条是您的家事,我们不便发言,前两条,就现在的形势来说,却实在说的有道理。”
“五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九唐作冷笑道:“难不成你是要让三哥正式退位,来讨好那个不知深浅的小辈侯龙波吗?”
“九哥说的不错,侯龙波算是什么东西,由着他来指挥我们唐门吗?”十二弟唐仁也说道。
“都不要激动,我觉得五哥说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唐傲忽然说话了,唐作,唐人却立刻就不说话了,唐傲在唐门的地位,就可见一斑-------他年纪虽小,本领却不小,是唐门自己和江湖上公认的唐门未来的掌门人。
唐傲起身,向众位哥哥环施一礼,微笑道:“掌门人,各位兄长,我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四大帮会在洛水之滨,已经正式结盟,推举金鳞盟帮主侯龙波,担任盟主。”
说完,他便将袖子当中藏着的一个小纸条传给了大家看,众人的面色都变了,形势的变化,远远出乎他们的预料。
唐伟大惊道:“李卓然收侯龙波做女婿,将一山阁交给他这些情况,自然在预料当中,可是楚狂人,竟收了他做徒弟,这实在是……”
老六唐倘道:“最可怕的,却是莫帮主也竟然答应了侯龙波的要求,这就等于,四合帮几乎不可能参与蜀王殿下的行动------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釜底抽薪!!”
唐仪恨声道:“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四合帮这些随风摇摆的小人------去年,正是他们拖我们下水的,现在,带头抛弃蜀王殿下的,也是他们,我,我唐仪瞎了眼,跟错了人!!”
“三哥,请恕小弟直言,蜀王殿下,成不了大事的------自古以来,除了汉高祖刘邦,在陇中地震之前,暗度陈仓夺得天下之外,巴蜀之地,出过一统天下的天子吗?”唐傲慢慢说道:“诸葛武侯,傲视天下,兵家当中可称圣人,他六出祁山,却依然不能统一天下,原因何在?以一隅之地对抗天下,人力物力难以做到,此其一也;蜀道艰难,进军龟速,粮草不济,此其二也;巴蜀之人,好勇斗狠,徒有好斗之心,却无恒久之志,此其三也-------况且蜀道虽险,却也同时漏洞百出,伐蜀之路,至今已经有六条之多,非雄才大略不能守也,蜀王殿下身边,却多是卑鄙之徒,没有大才,岂能面面俱到而守之?!所以,蜀王必败,未战可知也。”
“十三弟,听你的意思,竟是要我们,背弃蜀王府吗?这百多年来,我唐门,历代受到蜀王府的恩惠,如今他们面临生死,我们就这样绝情吗?!”唐仪大怒,起身而立,看着唐傲,声色俱厉。
“三哥,他们的生死之路,难道是我们逼他们选择的吗?!难道谋反大逆,我们也要跟吗?!”唐傲毫不相让,继续说道:“蜀王悖逆祖宗,犯上作乱,还要拉上无数的巴蜀良民为他陪葬,我们,难道也要跟他玉石俱焚吗?!四川唐门,难道就要从此消失于江湖吗?”
“老十三说的不错,无论谁做皇帝,总不能将我们唐门的百年基业给赔掉吧?!”老五唐修道:“一山阁前,我们参与各大帮会围攻李卓然,已经死伤惨重,子侄辈凋零了不少------三哥,如果我们对抗朝廷,那将是万劫不复斩草除根的大灾难!!”
“老五说的对,”唐伟也忽然转换了立场,看着唐仪,道:“三弟,老十三的分析很有见地,蜀王作乱,是一场必输的赌局,我们不能将这百年家族,也一道押上去,不值得。”
“不错!!三哥,蜀王府如果败了,我们就是万劫不复,如果蜀王府胜了,我们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老样子?!”唐倘微笑道:“赢了不赚钱,输了关门大吉------有这样做买卖的吗?!”
“你说的不错,说到最后,还是一场买卖。”唐仪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连我的女儿都私奔了那个侯龙波,必将成为江湖笑柄,我唐仪还有何颜面继续执掌唐门大事?!------也罢,我就索性答应侯龙波的三个要求吧---------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谁让我害死薛总镖头呢,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说罢,他竟热泪连连,惹得众兄弟也纷纷落泪------家大难为主,唐仪这个掌门人,这些年来,却也是如履薄冰,做对了是应当的,做错了,却是众矢之的,此中滋味,不当其位,不知它的苦涩呀。
唐仪勉强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唐傲,道:“十三弟,你年富力强,武功最高,见识也颇为深刻,大家早就将你视作我的接班人,现在我就正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
说罢,他竟脱下左手拇指上带着的一只硕大的碧玉扳指,拿在手中,递给唐傲。
唐傲却扑通一声跪地,哭道:“三哥,你误会小弟了------小弟绝非觊觎这掌门之位,请您收回成命!!!”
唐仪苦笑道:“如果换了时节,可能有人还会对你接掌掌门有些微词,此时此刻是生死关头,年龄长幼都已经不重要了,大家谁都清楚,也只有依靠你的见识,才能带领唐门渡过此劫,十三弟,三哥无能,也只能将这千钧重担交给你了-----请你看在唐门存亡的份上,勉为其难,接受了吧!!!--------大家跟我参拜掌门人!!!”
说罢,他竟然跪倒在地,众人乱哄哄红着眼圈,也跪倒在地,哭成一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参拜掌门人已毕,唐伟和唐倘,上前扶起唐傲,亲手给他将那碧玉扳指戴在手上,道:“十三弟,你不要推辞了,现在你就是新的唐门掌门人,你有何章程,只管吩咐吧!!”
唐傲面带泪水,“不得不”落坐在掌门人座位上,开口便说道:“既然众位哥哥推举,小弟就勉强接任,尽心竭力,保我唐门!!!”
他环视场内,道:“五哥,麻烦您起草一封书信,告知侯帮主,唐琳信中所写他的三个要求,唐门尽数答应,今后大家就是亲属,自当互相照应;唐仪自知有罪,已经退位,闭门思过,金盆洗手,改日当向薛夫人和薛小姐当面谢罪……”
“十三弟……不,掌门人,你这,这不等于将三哥,送给人家任人宰割了吗?”唐作大惊之下,脱口说道。
“未必。侯龙波既然只是提出让三哥退位,自然留有余地,不会赶尽杀绝的,他自然有办法,说服薛家母女,手下留情。再说,这是我们唐门,犯下大错,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唐傲胸有成竹,慢慢说道:“再说,威远镖局大劫案,我们充其量只是帮凶,真正的主谋是蜀王府,如果我们能够帮助侯龙波消灭蜀王府,将功折罪,薛夫人母女也无法再追究的”。
“对,更何况,唐琳已经嫁给了侯龙波,两边就是亲戚,三哥便是他的岳父,哪有做女婿的,让岳父任人宰割的道理?!”唐倘笑道,众兄弟当中,他的天性最为乐观,这个节骨眼上,也只有他,依然笑得出来。
“不错,五哥,你还要写明,我们唐门,自此断绝与四合帮,蜀王府的一切联系,绝不参加,他们的一切行动。”唐傲点头道:“还有,唐玉侄女与四合帮少帮主莫笑云的婚事,也不做数------派人传话给他们,以后我们会派人,退回聘礼。”
“这,十三弟,你真要做的这么绝吗?!”唐仁大惊道:“你让二哥以后,如何在江湖上做人呀?”
“事到如今,十二哥,我也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秘密了,”唐傲微笑道:“根据我最近搜集到的情报,这个莫笑云莫少帮主,根本就不是莫帮主的亲生儿子……”
众人大惊,唐傲却气定神闲,将莫笑云的身世缓缓道来,最后说道:“所以这个莫笑云,不论形势如何,早晚都要被莫问我借故除掉,你们是要让唐玉侄女,嫁过去给莫笑云陪葬吗?!”
“这,这……”唐伟已经气得脸色铁青,莫问我的无耻,是他难以想象的,一时之间,心如刀绞,又恨又悲,恨的是莫问我做下如此无耻之事,悲的是自己的女儿为何如此命苦。
“可是江湖人士,不知此中曲折,悠悠之口,对我们唐家,可是大大的不利呀,而且莫问我为了面子……”唐倘疑惑道。
“很简单,我们既然已经有一个女儿能够私奔,就不能有第二个吗?我想,四合帮为了面子,也不可能再要一个已经私奔的唐九小姐了!”唐傲微笑道:“断了这门婚事,就等于断了我们和四合帮的纽带,以后江湖上再有仇杀,四合帮绝不会拉着我们去送死的;还有一件事,唐玉侄女已经秘密的告诉了我,现在也该让大家知道了:去年威远镖局大劫案,她受的伤,是自己插了自己一剑------是她放走了侯龙波,所以侯龙波,才会如此对我们……”
众人瞠目结舌,现在的年轻人,就没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
“这个孽障,竟然为了那个侯龙波,做下如此自残的事情……”唐伟恨声道,连连跺脚。
“二哥,如果不是唐玉侄女的这一剑,侯龙波现在早已经偷袭我们唐门了,以他现在的武功和实力,我们扛得住吗?!”唐傲笑道:“再说,唐玉侄女,对侯龙波的那点心意,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唐门的脸,都让这小女子丢尽了!!!我这就去狠狠扇他几个耳光!!!”唐伟大怒道。
“晚了,我来开会之前,就已经让她走了。”唐傲笑道:“好了,各位兄长,明日开始,我们就收集物品,撤入深山密林唐门老营当中,我预料蜀王府必然迁怒与我们,也好,就把这些房子工坊,交给他们焚烧吧,蜀王府又多了一个罪状!!’
“可是,这偌大的家业都烧了,以后我们该如何复原呢?”唐仪慢慢说道,想到百年唐门,这些祖祖辈辈苦苦兴建的工坊,耗费了多少代人的心血,就要被人毁掉,着实让他心疼不已的。
“二哥,你不要担心,侯龙波已经另外派人来找我,送来了一千万银子,所以只要我们唐门的技术还在,这些房屋工坊,不过是镜花水月,不值一提的。”唐傲笑道:“明天我就正式答复蜀王府的特使,拒绝参加他们的叛乱------散会吧!!”
唐仪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何这唐傲胸有成竹,竭力迎合侯龙波的要求,原来是与侯龙波早就暗通款曲-------此时心中,竟然又恨又敬,恨的自然是唐傲未登掌门之位,便瞒着自己与侯龙波私相授受;敬的却是,这唐傲年纪虽轻,却有如此见识和魄力,挽救唐门,果然非此人不可。
众人散会离开,个个心情沉重;唐傲却向老十唐杰,老十一唐俊悄无声息的使了一个眼神 ,这两人都是他的亲兄弟,自然跟他立场高度一致的-----------------两人心领神会,出门不久,却都悄悄的折返回来,显然,唐傲有重要的事情吩咐。
“两位兄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唐傲沉声道:“我看二哥和几个兄弟,一向与蜀王府过往密切,他们未必能与蜀王府断绝关系,一旦藕断丝连,将来朝廷追查之下,这也是通贼之罪------而且我们既然已经决定投靠朝廷,寸功未建,也难以向朝廷和侯龙波交代……”
“老十三,现在你是掌门,要怎么做,你就说吧!!”唐杰微笑道。
“很简单,”唐傲看着屋里精巧的宫灯,微笑着说道:“你我兄弟三人,带领心腹手下,今晚就袭击客房里的蜀王府特使‘蜀中神剑’林一山,用他的首级,表明我们的立场!!!”
这句话出口,就代表着又一个江湖枭雄,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