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沉下来了,远处的云翻着身坠入光影斑驳的夜,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地隐在繁华的夜市里。城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外面弥漫着淡淡的雾,把整个迷惘的城都笼罩,到处都是人间烟火的气息。
店铺里的活已经安排妥当了,月瑶夕稍稍松了口气,趴在木桌上细细碎碎地打量店铺,颇为满足地摸了摸心口。小樱也耐不住性子喜上眉梢,拉着自家小姐有一句没一句地夸着。
月瑶夕笑着无奈地拉住小樱道:“怎就藏不住性子呢?夜色不早了,你去找一下马车,我们回府后再好好商量!”
小樱一愣忙行了个礼,回道:“是奴婢过于急躁了,奴婢马上就去找马车!”语毕,便笑着退下唤马车去了。
回府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并未避开人群,穿过夜晚百姓的闹市,声音杂乱,百姓们穿着布衣吆喝着,甚是热闹。月瑶夕和苏恒聊了一会,也乐得清闲自在。没半晌,马车就在颠簸下到达了,苏恒拂袖抖落落在袍子上的灰,便随一帮侍卫去了正厅。月瑶夕打了声招呼,回了房。
……
小樱伺候月瑶夕整理了一下,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来不及去大厅用晚膳,膳房倒是来了消息,说是将军说夫人舟车劳顿,今日忙里忙外,就送到屋里单独用膳。几个端菜的丫鬟眼神羡慕极了,在门口就已经嚷嚷地大声。
“夫人真是好命,我羡慕的紧。且不说这个,夫人长得真是好看,你们不觉得吗,都说自古红颜出祸水……”
“那几个姨娘真是惨,一点不得宠,现在怕是气的牙痒痒了。”另一人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要到了。”说完几人便离开了这里。
月瑶夕坐在玄镜前,抿了抿朱唇,一双杏眼里透着明媚的笑意,肤如凝脂,美艳极了。小樱一双灵巧的手飞快地将瑶夕的发散了,又绾出一个略为繁琐的发式,斜插上一支簪子笑嘻嘻地道:“这店铺生意定会红火。”
月瑶夕冷静道:“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我们诚了,店铺自然红火。”
“夫人说的是,且夫人的点子多,还怕什么?”小樱挑了挑眉,将最后一根簪子插上。
月瑶夕勾唇:“这店铺新开张,若是没有什么抓住百姓的眼,怕是会渐渐就被忘了,我们且要想想法子。”
屋内烛灯被小樱点亮了,歪歪斜斜的烛光映照着月瑶夕身上,将她精致的面孔都映衬地温柔了不少。
此时门外, 雨已经不下了,天也彻底暗了下来,府上的灯笼一盏一盏地亮起,却安静地不像话。苏恒已经换了套袍子,一头长发被黑色的发带束着,露出清隽的脸 ,手拿一把扇子,狭长的眼透出一股异常的冷漠。
他从黑夜里走来,看不出喜怒。却有侍卫发现,当踏进夫人的府时,苏恒的眼神瞬间温柔下来,在门口的灯笼下,泛着层淡淡的光。
缓缓立在门口,小奴才一怔愣,刚要开口唤,苏恒倒是幽幽转身,将指往唇间一点。奴才听话地噤了声,行了礼之后就退下了。
屋内月瑶夕倒是和小樱叽叽喳喳讨论着,时不时传来几声愉悦的笑声,全然不知苏恒来了。苏恒低低地笑了两声,想起屋内的小人儿眉飞色舞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上前去推开门,屋内比外面温暖些,烛光与佳人相伴,影影绰绰透出光。
等到月瑶夕察觉到时,苏恒已经站在她身边了,薄薄的唇掀出一抹笑意,他的发丝垂下,温柔的双眼很是撩人,他懒懒地开口:“夫人如此高兴,甚好。”
小樱像是被苏恒吓到了,不敢多言。忙行礼道:“拜见将军。”苏恒点点头,示意她起来。月瑶夕笑弯了眼,道:“将军怎么来了?”
苏恒宠溺地摸了摸月瑶夕的头,轻轻玩弄着她的发丝道:“来夸夸你,对店铺这么上心啊。”苏恒心情不错,看到月瑶夕这么细心的照看店铺,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白皙的脸。粗糙的指腹轻轻摩过,细细地盯着耳朵上淡淡的粉。然后他笑了,没几秒又放平。小樱睁大了眼,想确认一遍将军是不是笑了。
月瑶夕微微眯眼,打算和苏恒一起去用晚膳,别没想这时,姨娘从门后凑出来,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扑鼻而临,姨娘满脸通红地笑着对苏恒行礼,嗲着嗓子婉转道:“妾身在院子里甚是乏味,于是便来找姐姐解解乏,聊一些家常事,妾身不知将军也在此,真是失礼,在此给将军赔礼了”姨娘管自己行完了礼,也没理苏恒越发阴沉的脸,婀娜多姿地迈进了屋子。
苏恒皱了皱眉,应该是刚才自己进来让门口奴才,这姨娘才可以这么顺利溜进来吧。姨娘痴痴地盯着将军,在灼光下,苏恒棱角分明的脸越发清晰,让人为之痴狂。
月瑶夕突然笑了,把苏恒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轻轻拿下,也跟着应声道:“哦?和妹妹聊天是解乏的很。”月瑶夕意味深长的眼神望向姨娘。苏恒眼神沉了,低声道:“她好讨厌,打扰我们了。”
小樱在低着头,讽刺地哼笑了几声。这姨娘绾了繁杂秀丽的发饰,插了不止一支飞蝶雪莹的簪子,脸上的胭脂也是妖艳的很。身着流光溢彩的浅紫色纱衣,上面绣着牡丹,连手帕都是精心准备过的。端庄典雅,含情脉脉。只是来找夫人聊天,又怎会梳妆打扮艳丽到盖过正房?怕是不满,怕是连晚膳都没用就气急败坏地跑来想要找夫人麻烦了吧!
月瑶夕也是心知肚明的,招招手让小樱把晚膳端到了桌上。姨娘从善如流的坐了下去,笑眯眯地朝苏恒抛了几个媚眼,桌上的晚膳约莫有十几盘,大多是月瑶夕爱吃的菜和小点心,姨娘就算是心里嫉妒地发狂,也只能在桌下绞着帕子。
姨娘深吸一口气,目光含情,道:“将军可真是宠着姐姐胡闹,用膳都是独一份的,是不是不太合礼数?妾身倒是可以教教夫人,要是有一天闹出什么笑话就不好了。”她说的正义凛然,苏恒冷漠地开口:“是我定要瑶夕在房里吃的。”月瑶夕在心里为姨娘默哀,姨娘也真是撞到了枪口上,这不是说将军不合礼数?门外不知道多少丫鬟和奴才在听,要是传了出去......
苏恒厌恶地甩甩手,伏下身对月瑶夕小声道:“我先出去了。”月瑶夕顺从地摸了摸男人的手,以示安慰。苏恒直起身拍拍月瑶夕的头,直径走向门。
姨娘愣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碰到将军,还没诉苦呢,怎么就要走了?她扭曲着脸,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颤颤巍巍地起身道:“将军怎么就要走了?难道是怪妾身打搅了将军和夫人?妾身也不是故意而为的,只是喜欢姐姐而已。”
“难道是厌弃妾身?妾身今日也是一时心急,怕被恶人所欺,才......才......要是有人因礼数污蔑了夫人就不好了。”说着说着姨娘便小心翼翼地哭出了声,眼神里盈满了水,一双眼里透出来的却是野心。苏恒胃里犯了恶心,不吃这套,冷漠地挥袖出了屋子。
小樱在角落里不小心笑出声,姨娘才知道羞愧,一张脸上一块白一块青的,狠狠瞪了小樱一眼,狼狈的尖着嗓子道:“夫人这死丫鬟是怎么回事?怕是耳濡目染吧!竟敢在我面前发出声响?我今天定要罚她!让她知道什么是礼数。”
月瑶夕也冷着脸,不作声响,直勾勾地盯着姨娘,片刻之后才命小樱退下。
那双清澈的杏眼此时不知为何很是瘆人,姨娘话道一半也突然被吓到,桌子下的手像是要绞出血般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
月瑶夕正了正身子,优雅地夹了些点心放到了前面姨娘的碗里道:“最怕有些人自己没了礼数也不自知,才是最让人厌恶的吧!我们苏府的姨娘在街道百姓面前大骂正房,正给百姓添了笑料不是?明天茶楼里可热闹了。”
姨娘恶狠狠地盯她,“哦?那还不是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吗?月瑶夕?你敢说这件事没有你的错?”她狰狞着脸,头上的簪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发丝散了,整个人看得都有些疯癫。下午发生的种种都在脑子里一遍遍地来回,她恨极了,想让月瑶夕也尝尝这种滋味,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姨娘眼前一亮,调整了自己差点暴露的嘴脸,上前笑得谄媚道:“姐姐啊,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的吗,拖累将军啊。”她凑上前去,小声嘀咕了什么。
她们没发现的是门却吱吱呀呀的开了一条缝。
小樱怕月瑶夕被姨娘欺负,便悄悄躲在门口偷听,姨娘几声讥笑后,小樱偷偷打开了一点门缝,只见月瑶夕满脸通红,一脸讽刺地瞪着姨娘。姨娘扔掉了帕子,得意地摸着自己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