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忖思道:“如果赤疤骗我,我将利用赤红帮的力量,将整个黑苗寨毁灭,杀死沙渊父子!”
他恨恨地一挥拳头,忖道:“我要去问问这群牧人,往大草湖的方向?我会在那里找到赤疤,重新问问他当时的经过。趁着现在黑苗寨正在全力对付小达摩的时候,赤疤还不敢太为难我的!”
虽然黑苗寨和赤红帮素来不睦,时常都有争执发生,由于小达摩的出现,黑苗寨尽量设法拉拢赤红帮,以便联手将小达摩驱逐出去。
所以现在大漠三派俱有默契,彼此尽量避免发生冲突,而维持鼎足的局面……
启明远这个意念一现,立时走向这群牧人,问道:“请问大草湖离这里多远?”
大草湖是牧人们给一个绿洲起的名字,只要说出大草湖三个字,牧人马上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那群正在谈笑间的牧人一听启明远问起大草湖的位置,却像是都被震慑住了。他们恍如有一种不敢说出的畏惧,每个人都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白髯的老牧人,摇摇头道:“朋友,你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什么一定要去大草湖?那里全被黑苗寨的人占去了,要走进去准得被打个半死。”
启明远淡淡地道:“请你告诉我位置就行了,我有一位朋友在那里!”
这牧人犹豫一会,道:“向南走十五里就可找到那个地方。”
启明远也是因为听别人说起才知道大草湖这个地方,这附近绿洲有好几个,不敢乱闯所以才请教这群牧人。
他连忙道了一声谢,跨上单骑朝南方奔去。静谧的漠野恍如只有启明远一个人在黑夜中疾行,他这时忧心如焚,一路疾驰,十五里很快就过去了。
大草湖的四周燃满畜生风灯,在摇曳的灯影中,只见那片绿洲上人影晃动,各处都有守夜的后唐子。
启明远身形自奔驰的马背上一跃飘起,轻灵地落在地上。
那些后唐子看得一惊,不知这个身手灵快的高手是谁?
“哪一位?”
启明远冷冷地望着扑来的两个人,冷笑道:“我姓启,请你们少寨主赤疤出来!”
左侧的那个后唐子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启副帮主,请你稍等一下,小的这就传报!”
峨眉的首席大弟子,现在已经成了一方恶霸。
活脱的,确凿的。
他自怀中缓缓拿出一个铜铃,在空中略一摇晃,响起一连串叮当叮当之声,大草湖上的黑苗寨高手俱诧异地自黑暗中闪出来,朝向启明远不解地望着……
赤疤很快就出现了。
他和另一个年轻人并肩走过来,一见启明远脸上神采有异,不禁诧异地道:“启副帮主,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正谈论你呢!”
启明远淡淡地道:“刚刚才到,天启煞兄,你们这里好像很紧张啊?”
赤疤目中闪过一丝诡秘之色,嘿嘿笑道:“飞龙帮的洪帮主在大漠边缘已经栽在小达摩的手里。现在所剩的就是你们和我这两家了,如果不设法将小达摩赶出去,我看大家就不用再混了!”
启明远冷冷地道:“天启煞兄好像胸有成竹了!”
赤疤得意地道:“我黑苗寨弟子遍及天下,这次为了对付小达摩已将所有在外面的弟子调回黑苗寨,希望在这里能把小达摩一举毁灭掉!”
他斜睨身边的那个青年一眼,道:“我师傅这次请来不少帮手,只要你们赤红帮肯与黑苗寨合作,我相信小达摩绝无法逃出我们的连续追击!”
启明远道:“赤红帮永远是独立的,你们怎么对付小达摩,我们不过问,我们如何驱逐小达摩,请你们也不要干涉!”
“嘿!”那个青年冷喝一声,道:“凭赤红帮那点力量居然也敢单独行事!”
启明远目光一寒,道:“阁下是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这阴沉的年轻人冷笑道:“我姓杨,看在天启煞兄的情面上,我现在不和你计较。启副帮主,你可以请了,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启明远淡淡道:“是吗?杨大英雄,我好像还没听过阁下这号人物,你大概是新近出道的吧?”
杨剑英心机深沉不着痕迹,连赤疤都觉得适才启明远言辞过火,可是杨剑英非但没有立时发作,反而冷冷地一阵大笑,毫不在意地道:“见面都有三分情,我姓杨的多少还懂得这个道理。启副帮主,难怪你不认识我,我还是第一次来大漠!”
他的脸色随着一变,冰冷中透出无限杀机,嘿嘿地笑道:“你将会认识我,在下次见面的时候!”
启明远这才感觉出对方不太简单,仅从那犀利的言辞上,已看出杨剑英不是普通人物。他心中一寒,道:“行!杨兄,我启明远在下次一定要和你叙叙旧情了!”
始终不发一语的赤疤这时可恼火了,他阴沉地笑了笑,—股杀机在他目中闪出,冷冷地道:“启兄,你来这里所为就是教训我的朋友。”
启明远吸口凉气,冰冷地道:“还有一点私事,我要和天启煞兄弟谈谈!”
赤疤嘿嘿一笑,恭手让客,道:“里面请,什么事都好谈!”
启明远的眼前如雾一样的浮现毕落惨死时的凄厉情景,他双目睁得有如巨铃,一股泪水涌现,几乎要夺眶流出。
他恨恨地紧握拳头,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俩还是就在这里谈谈好了!”
赤疤看出启明远脸色不善,心中立时忖思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淡然一笑,冷冷地道:“启兄请说,我们之间什么事都可以谈。”
启明远正要说话,自左侧突然奔来一个黑衣后唐子,悄悄地附在赤疤的耳边说话,目光不时飘向启明远的脸上。
赤疤神情一变,诧异地道:“有这种事。”
他一挥手,那个后唐子转身离去。
赤疤嘿嘿笑道:“启兄,你和小达摩见过面吗?”
启明远冷冷地道:“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在两个时辰前,我在黑湖和天赏杀将确实见过面,这与阁下似乎没有关系吧!”
“嘿嘿!”赤疤冷冷地道:“这个自然,听说你放过了小达摩,启兄,有这回事吗?这种事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我不相信你会放过杀你姐姐的仇人!”
启明远沉声道:“赤疤,我姐姐到底是谁杀的?”
赤疤心中一寒,没有料到事隔多年,启明远还在追查毕落的死因。
他脑中念头一动,冷冷地道:“谁杀死毕落,你难道不知道?我赤疤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绕圈子说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启明远凛然大吼道:“我姐姐是你杀死的,赤疤,你还不承认!”
赤疤目中凶光乍闪,嘿嘿笑道:“是我又怎样!启明远,你在这里发狠可走错了地方,这里……嘿嘿……全是我的人,形势上可对你不利。”
启明远没有料到赤疤会这样干脆地承认,他本来只想试探这件事情,哪知赤疤一时口快,居然直言不讳。等话离舌尖,赤疤不觉生出一股悔意,后悔自己没有心机地说出真话,而可能招致赤红帮和黑苗寨正面冲突。
启明远哈哈笑道:“我总算认识你这个人了,赤疤,我姐姐和你有何怨恨,你竟狠心地将她杀死!”
他想起毕落对待自己的恩情,心里那股酸楚便不自觉涌上心头。他痛苦得全身直颤,伸手拔出斜插在背后的长剑,大声道:“赤疤,你准备纳命吧!我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也要怎么死。”
赤疤嘿嘿大笑道:“你真是个混人,凭你一个人竟然敢来这里生事!嘿嘿,启明远,我只要随手一挥,你身上将要开上十七、八个洞,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身后!”
启明远心中一凛,身形一个大旋转,目光瞥处,已看见数十把弓俱拉满长箭,瞄准自己身后。自己只要略有行动,那些无情的箭矢,就会如雨般射向自己。
他冷哼道:“你所有的力量都在这里吗?”赤疤冷冷地道:“对付你,这些人已经足够了!启明远,识相点,丢掉你的剑,给我滚得远远的。”
启明远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他雄峙大漠至今还没有真正遇过敌手,哪知今夜他居然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悲愤地扬起手中长剑,道:“我启明远不是怕死之人,相好的,你还是自己来吧!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介入!”
杨剑英突然一击掌,道:“将他赶出去!”
话音甫落,两支锐利的长箭闪电射来,启明远身形一晃,挥手将那两支长箭劈落在地上。
他凛然道:“我会记得杨兄今夜给我的教训!”
他晓得报仇无望,恨恨地瞪了赤疤一眼,转身向自己的坐骑走去,正准备要飘身上马动身离去。
赤疤突然喝道:“这马我留下了,启明远,你自己走回去!”
大漠里没有代步的坐骑,就像是在江河里覆舟一样,随时随地都会遭遇灭顶的厄运。启明远心里明白,对方要自己在这片漠野自生自灭,这片漠野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其实暗中隐藏的杀机是不着痕迹的,随时随地都会遇到野兽,也随时会遭遇到飓风的侵袭。没有代步的工具,启明远的命等于已丢去了半条。
他愤怒地一抡手中长剑,道:“我们拚了,赤疤,你的心好毒!”
他身形斜跃扑去,发动之快出乎那些放下弓箭的高手意料之外,等将弓箭重新张起之时,启明远已冲到赤疤的身边,一剑刺了过去!
“锵!”一道冷寒的剑光缭绕颤起,杨剑英拔剑的速度倒是真出人意料之外。他手臂轻颤,长剑已握在手中,以看不清的快速将启明远刺出的那一剑挡了回去。
他冰冷地笑道:“启兄,你在剑道上的修养还真不错!”
启明远瞧出杨剑英的厉害,对方那幻化如神的一剑发得太快,快得使启明远连对方的身法都没瞧出来。
他心中大骇,怒道:“君子不挡路,相好的,你我并没有过不去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管我们赤红帮的事情。你知道,赤红帮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摆平的!”
杨剑英阴沉地道:“这件事我管定了!启副帮主,我们的立场不同,你还是多担待一点吧,要动手就冲着我来好了!”
启明远气得全身颤抖,那股燃烧的怒火顿时自心底漾起,他双眉紧皱,浓浓的杀机顿时冒上脸颜,缓缓将长剑举起。
他怒气冲冲地道:“好,我就领教领教阁下的神招!”
身形斜飘而起,长剑轻灵地在空中一颤,幻出七个拳大的剑花,剑柄倏地下沉,对着杨剑英的肘下点去。
杨剑英轻松地笑道:“你好像已得到海外三岛的剑术真传了!”
这个人还真不简单,启明远才施出一式,他已瞧出这是启公岛剑法。
他将长剑在空中划一大弧,神灵的将启明远这点来一剑挡了回去,手法干净俐落,真有一派剑宗之风。
启明远心中大寒,闷声不吭地一蹲身子,翻手斜劈一剑,剑至中途,突然化劈为削,落向杨剑英的左臂上。
“哼!”杨剑英冷哼道:“该你看我的了!”
只见他身子在空中一掠,长剑只势一颤,穿过对方剑幕,怪异诡变的一抖剑刃,嗡然一声,一缕寒影飘起击向启明远的身上!
“呃!”
启明远连对方击来的剑路都没看清楚,左肩上已透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痛苦地哀鸣一声,只见一股血液自肩上流下来,将整个手臂都染红了。
“嘿!”杨剑英嘿地一声冷喝,道:“启副帮主,你还要再报仇吗?”
一道其寒如冰的剑光,流滟射在启明远面前,他绝望地发出一声长叹,望着狰狞的杨剑英道:“你动手吧,除非是杀了我,否则我还会再来!”
杨剑英一抖长剑,冷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暗夜里,幽红的灯笼射出一股血样的光华,映在地上将摇晃的人影拖得修长。
杨剑英的面容在灯光下泛起一股令人骤惧的阴沉凶狠,在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里,闪出冷寒的精光,逼落在启明远的身上。
启明远的身上染满鲜血,阵阵剧痛,使这个年轻的高手额上渗出冷汗。他暗自咬紧牙关,不使痛苦表现出来,怨恨地望着杨剑英,居然没有一丝临死前的畏惧,也没有为自己的生命乞怜。
扬剑,冷寒的剑光泛射起一蓬凄迷的光弧。阴冷的笑声,自杨剑英的嘴里低吐而出。他嘿嘿笑道:“这柄长剑只要一落,阁下的脑袋就会分了家。启副帮主,你知道那种滋味吗?嗯!”
性格倔强的启明远并没有因为对方这句话而示弱,他仅是笑了笑。一派坦然无惧的神色,他冷冷地道:“你可以动手了,杨大英雄,在黑苗寨群雄面前,我启明远正好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要知道这只是个机会,有的人在一生中,还不一定能得到一个表现的机会,而你却轻易得到了。错过今夜,你将失去这一切……”
他自忖没有办法避过对方致命的一击,干脆坦然接受厄运的挑战,所以他希望杨剑英能快一点动手。即使他死了,他相信赤红帮会为他报仇,因此他并不怕死,只要死得有代价,启明远是不会计较一切后果的……
这个代价是什么?那就是他以生命换取毕落的死因,他深信赤红帮会让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也深信有人会为他和毕落报仇。
杨剑英满脸不屑的样子,他脸上冷的像块钢铁,斜睨赤疤一眼,问道:“怎么样?这个人能留下吗?”
赤疤嘿嘿笑道:“杨兄,他说得不错呀,这的确是个机会!”
杨剑英淡淡一笑,道:“这样杀了他也太丢人了,天启煞兄,你说是吗?”
他手臂轻轻一抖,冷寒的剑芒像一蓬乌芒散了开来,锐利的剑刃在启明远眼前晃动,逼得他闪身倒退几步。
启明远愤怒地一剑挥出,将杨剑英的长剑荡开,身形一跃而出,凛然将长剑环抱胸前,恨恨地喝道:“姓杨的,你不要羞辱我!”
“嘿嘿!”
这一连串刺耳的笑声,传进启明远的耳中,像是闻见鬼魅的厉嗥一样。
他心中大寒,恐惧的寒意霎时涌上心头。杨剑英嘿嘿大笑,道:“启副帮主,你想要死我偏不让你死,我很希望能看到你在这里表现出那种窝囊,也看看你所谓的英雄本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斜剑往上一撩,幻化如电地将启明远手上长剑击落在地上。
启明远没有料到对方的身手这般厉害,随手一挥便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击落。
他心中大骇,忖道:“惨了,我今日将遭受的痛苦,恐怕比死还要难过。”
在他那双精光炯炯的神目里,陡地涌出一股红光,密布的血丝有如燃起烈火,他目眦欲裂。怒吼道:“你要怎么样?姓杨的,这样做也未免太卑鄙了,我启明远虽然技不如你,在江湖上也不失为一条后唐子,你如果要羞辱我,别怪我启明远骂你祖宗八代,绝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