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从一个小小的嫔妃,深宫喋血,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最是憎恨后宫嫔妃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最见不得的便是这些宫女太监见风使舵的欺凌,刁难那些不受宠的嫔妃,而今听见安启荣说十七公主高烧不退,却没有太医过舞兰宫医治!
当下这火便烧了有六七丈高,脑中顿时想起,自己当年只是个贵嫔时,被先帝一度最宠爱的卫贵妃百般刁难不说,赢帝病危,更是这卫贵妃暗中给太医院下了通牒,造成没有太医敢给赢帝治病,差点让她的皇儿一命呜呼!
要不是当时的齐老太君,刚好入宫觐见老太后,机缘巧合之下,看见了暴雨中抱着赢帝苦苦求医的皇太后,心生怜悯之心,在老太后跟前提了提,哪有今时今日的赢帝和皇太后?
这便是为何赢帝继位后,皇太后会亲自做主将齐老太君的孙女许配给赢帝为妃,更是在齐家遭遇覆灭,满门抄斩的情况下,不惜和赢帝闹翻脸,也要力保齐家遗孤!
只可惜,这个由当时齐家影卫护着逃走的齐皓然,还是没躲过太子一党的追杀,带着灭门之恨陨落!
往事历历在目,本就心里难受的皇太后,面对这情景再现的后宫凉薄,愤怒可想而知!当下便红着眼,喝道:“竺雨!”
殿外候着的竺雨,结结实实的被皇太后,这含着明显怒意的冷喝吓了一怔,心里乱纷纷的想着,莫不是安启荣惹怒了皇太后?
可皇太后这火气也太大了些吧,她作为一个近侍,几十年了,除了那次齐家灭门,齐妃自尽时,她就再也没见过皇太后发这么大的火!
想归想,这人却是麻溜的进了殿内,恭谨的福身道:“奴才在!”眼观鼻鼻观心,不看不探,只是静静的等着皇太后示下!
“摆驾舞兰宫,哀家倒要看看,这些御医今儿给不给哀家这个面子?”皇太后捏着锦帕,拍着桌角起身,略显沧桑的嗓音沾染着几分怒意,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不喜!
安启荣见皇太后气的七窍生烟的模样,怕她气大伤身,赶紧上前一把扶了,柔声劝道:“皇祖母,您消消气,莫要为这些拎不清的奴才气坏了身子!”
他相信,以静皇贵妃的人品,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再加上他的父皇最近总在西华宫,经受丧女之痛的她,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
这作风,不用说就是舒皇后及其一伙的嫔妃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挑起英妃和静皇贵妃的嫌隙!
隔岸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太后,您就听王爷一句劝,至于这些不懂事的奴才,让陛下发落了便是!”竺雨跟随皇太后几十年,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虽说不知道太后在气什么,却也能从只言片语中猜个七七八八!
特别是在太后提到舞兰宫和御医,竺雨便知道,这些人可是结结实实的触到了皇太后的逆鳞了!
毕竟数十年前的那场暴雨中,皇太后求医无门的绝望,她可是亲身经历的一个目击者!
而今这些御医触到了皇太后的逆鳞,只怕是免不了倒霉的!
皇太后被这两人一劝解,怒火虽说去了大半,心里却始终梗了口气,不吐不快!脸色回暖间,拍了拍安启荣的手道:“荣儿,你先回去吧!皇祖母去舞兰宫看看华儿!”
这一趟舞兰宫,皇太后是势在必行!
她知道,她要是不出面,那些御医是不会替十七公主诊治的!
安启荣见劝不动皇太后,逐也歇了心思,颔首浅笑道:“那荣儿先行告退了,明日再来给皇祖母请安!”
华儿的事情解决了,他也算是不负诺儿所托,不负阿睿多年的兄弟情!
皇太后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脸温良的安启荣,轻声说道:“荣儿公务繁忙,就不必每日来给皇祖母请安了,有什么事,皇祖母会让人找你的!”
荣儿原本在永寿宫长大,得自己庇护,已经惹来其他皇子公主的暗自嫉妒了,要是再频频的出入永寿宫,指不定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嫔妃皇子如何传说,别的她倒是不怕,就怕她那皇帝儿子起疑心!
荣儿能有今日,他所付出的努力,她这个皇祖母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再说齐妃去了,她这个当皇祖母的,怎么也要照顾庇护好荣儿!
要不然百年之后,她有何颜面去见齐老,去见齐妃?
安启荣身在皇家,从小又遭变故,最是懂这皇家无情!听皇太后之言,他心里便明白,却是装作不知,顺从的说道:“荣儿知道了!”
心里对这个从小庇护自己到大,苦心孤诣,谆谆教导自己的皇祖母,自然是诸多的尊敬爱戴!
对她,安启荣一向孝顺,基本上唯命是从!(所以,皇太后当时让他娶梁一诺,他才没有反抗!)
皇太后知道安启荣定然明白自己的意思,放心的挥退了他,看他出了寝殿,这才唤上竺雨,带着六个宫女太监,一行人往舞兰宫而来!
舞兰宫中
英妃一边看着床上晕迷间说着胡话的十七公主,一边拿着锦帕压着眼角的泪珠!
安启睿则是坐在房中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闷酒,缄默不言,俊颜阴沉的似是要滴出墨来!
寝殿中压抑的只闻英妃低低的垂泣声,却不期然传来一句:“梁妃娘娘驾到!”
话落,便见一个三十左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妇,有两名宫女扶着,进了寝殿!寝殿内谁也没发现,那跟梁妃前后脚到达舞兰宫寝殿,却不让宫女太监行礼通传的皇太后一行人!
而英妃向来和这个梁妃不对盘,平时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今日这梁妃却进了舞兰宫,不消说英妃都知道,梁妃这是来落井下石,看笑话来的!
因着十七公主高烧不退,晕迷未醒的,英妃哪里有心思搭理她,只是转过身子,朝一旁的贴身宫女南红说道:“给梁妃娘娘奉茶!”
梁妃的到来,安启睿却似看不见般,依旧是自斟自饮,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心里哪里就不明白,这梁妃来舞兰宫的目的,只是她没发作,安启睿便坐着不动,把她当隐形人!
宫女南红应声而出,很快便给梁妃奉上了茶,谁知梁妃只是浅抿了一口,便一脸嫌弃的将茶杯往地上一推,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手捏着锦帕,压着唇角,呲笑道:“姐姐宫里就喝这样的茶吗?”
见英妃和安启睿不动不说,这梁妃就更加得寸进尺了,唇角勾着一抹明晃晃的嘲讽,再次出言道:“哟!瞧妹妹这记性,都忘了姐姐被陛下禁足,这宫中用度自然是不似往日,哪里还有好茶可喝,呵呵呵……”
一通冷嘲热讽,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句句戳人痛脚!
可英妃和安启睿,却是只当这梁妃是疯狗,就等着她咬够了,没意思了自己滚蛋!谁知她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难听,特别是在听见十七公主那一声一声迷迷糊糊中唤着的:“父皇……”梁妃这话题就又转到了十七公主身上来了!
但听得梁妃拂着那梳的一丝不乱的发髻,冷冷的嘲笑道:“哟!小可怜!这是发烧呢还是白日做梦呢,还喊着皇上!到底是年纪小,不懂得什么叫禁足,什么叫犯事,啧啧啧……”
谁知梁妃的话还没说完,那原本在桌旁喝酒沉默不语的安启睿,突然暴怒起身,一把掀翻她,沾染着杀意的嗓音怒喝一声:“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给本王滚出去……”
很明显的,高烧不退的十七公主是安启睿的逆鳞,梁妃如此肆无忌惮的触之,不伤才怪!
梁妃突然被安启睿掀翻在地,吓的三魂丢了七魄,挣扎着起身,抖着跟纤纤玉指狠声骂道:“睿王,你敢殴打辱骂帝妃,目无尊长,本宫定要告诉皇上……”
其实,面对这样的安启睿,梁妃这个欺软怕硬的,心里是害怕的!却端着金尊玉贵的帝妃之姿,色厉内荏的吓唬着安启睿!
毕竟谁都知道她和英妃不和,在这个时候她却出入舞兰宫,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她是来落井下石看笑话的!就算是安启睿打了她,她也只能是吃了这哑巴亏!
关键是推一下,不红不肿的,拿什么说事?
而要梁妃将自己弄伤来构陷安启睿,她又是出了名的怕疼!
所以,根本就没有所以!
谁知梁妃的话还没骂完,寝殿门口就传来皇太后一句隐着怒意的,略显沧桑的声音:“那让哀家来给你做主,怎么样?”
寝殿内几人,齐齐吓了一跳!
在这安国后宫,能自称哀家的,除了舒皇后,那便是永寿宫的皇太后了!
而舒皇后虽说正位中宫,但圣宠向来不及静皇贵妃和英妃,这两人随便一个倒霉,她拍手称快,那都是嫌不解恨的,哪里会替英妃做主?
如此,毫无疑问来人是永寿宫的皇太后了!
一念至此,梁妃的三魂七魄都已经出了窍,整个人抖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