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丫鬟如释重负,重又将晏连浦扔回了甄仪手上,毫不留恋。
甄仪心道,看来这个晏连浦很不得人心啊,虽说是主子,可这些下人们压根就不那么恭敬他,有的也只是表面上的畏惧。
“你们家少爷的房间在哪里?”甄仪四处看了看,这院子这么多房间,她要把晏连浦送到哪个屋里去?
然而两个丫鬟却又同时指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甄仪有些懵,凉凉地笑了声,她此刻严重怀疑这两个丫鬟脑袋有问题。
“算了算了!”甄仪摆摆手,示意她们让开,这时候她们倒是不笨,躲得远远的,眼睁睁看着甄仪把晏连浦扛到了自己房间。
两个丫鬟摊摊手,相互笑了笑,没有言语。
晏连浦从没在这别院住过,所以她们也不知道晏连浦的房间在哪里。
但这别院中的每个房间都一样,甄仪嫌麻烦,所以才直接把晏连浦丢到了自己的房里去,然而并没有把他丢在床上,而是直接铺了张席子把他丢在地板上晾着。
毕竟这床她还要睡几天,可不想被晏连浦给弄脏了。
甄仪喝了口茶缓了缓气,直接伸脚踹了晏连浦一下,“喂。”
晏连浦毫无反应,甄仪扶着墙,越看越生气,这个登徒子,不过心中再怎么恶心他讨厌他,都不得不得对着他虚伪地笑。
因为他是晏连浦,而韦家旧宅的房契,如今就在甄家。
甄仪想要拿回宅子,还得靠着晏连浦。
想到这里,甄仪咬了咬牙,去打了盆清水,又吩咐丫鬟煮了醒酒汤,她得尽快收住晏连浦的心,好叫他对自己唯命是从。
很快甄仪的事情便传到了甄府,甄景洪还没有什么表示,周氏反而先被气到了,“这个齐儿,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甄媱在宫中已经大不如前,基本指望不上了,晏连浦眼看着得老爷器重,还让她有点安慰,可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肆意在外头养女人,周氏气得整张脸通红,呵斥道:“去,把二少爷给我叫回来,就说他老娘我要死了!”
那小厮不敢怠慢,看周氏这阵仗,立马连滚带爬着奔向了甄家别院。
自从甄仪住进了甄家别院,晏连浦的整个魂儿也都落在这里了,终日与甄仪腻在一处,而这段时间内,甄仪借助着晏连浦的掩护,在天启中四处暗中搜罗各家官员情报。
晏连浦待甄仪当真是无微不至,而甄仪在晏连浦面前亦是十分乖顺懂事,近乎笼住晏连浦的整颗心。
这一日,晏连浦正在别院陪同甄仪喂鱼,晏连浦为甄仪专门开凿了一个鱼池,并在鱼池中豢养了各种名贵的鱼儿,一向不爱养鱼养花的晏连浦却为了甄仪特地研究了如何养鱼,一听说甄仪喜爱下棋,又特意找师父学了一阵子围棋好讨甄仪欢心。
只可惜,对于逢场作戏的甄仪来说,这一切都不可能叫他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养鱼,也从来都对琴棋书画没有兴趣,她自小便酷爱舞刀弄剑,如今刻意扮成柔弱,也是无奈之举。
被周氏指过来的小厮直奔别院就要来寻晏连浦,被外头的丫鬟拦住了。
“你干什么的?”
“我来找二少爷,快让我进去!”那小厮焦躁地说。
而外头两个丫鬟虽然粗苯,却是忠心的很,她们一直都是在别院伺候的,哪里认得什么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只认得二少爷,见那小厮面生,一看也不是二少爷身边的人,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进去。
“两位姐姐,你们就行个方便呗,我真的是得了二夫人的吩咐来叫二少爷回去一趟的。”小厮急的快哭了,请不回二少爷,以二夫人的脾气,指不定要拿他出气,那他身上这层皮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那小厮两腿不禁发软,突然,耳畔回旋起出来时周氏的话,于是那小厮正色道:“二夫人就快不行了,二少爷再不回去,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若此事是真的,她们可还真担待不起。
“你说的是真的?”那两个丫鬟还是有些不相信。
小厮狠狠地点点头,“我就一传话儿的奴才,我哪敢开这样大的玩笑啊!”
两名丫鬟想了想,好像的确很有道理,他再如何胆大也不可能拿少爷他母亲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
到底是谁进去通报少爷呢?
“你去吧,我在这守着……”
“不……还是你去吧!”
她们二人相互推脱半天,却是谁也不愿意进去,因为谁也不愿意惹恼甄仪。
甄仪在晏连浦面前楚楚动人,可晏连浦不在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幅模样。
她的“凶残”,这两名丫鬟已经见识过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招惹甄仪。
最终,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让那传话的小厮自己进去说。
果不其然,那小厮是好好一个人进去的,可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连路都走不好了。
两个丫鬟无奈地叹了口气,“哎……造孽啊!”
晏连浦回到甄府,周氏已经不耐烦地等了他半天了,周氏一见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舍得回来了?”
“娘!”
那小厮说他娘要死了,被他狠狠揍了一顿,回来一见了周氏,周氏好端端的连个头发都没掉过,怎么可能会死,这才放下心来,“娘,您唤我回来到底什么事儿啊?”
害的他惹得火红不开心。
周氏随手扯了只花瓶,见那花瓶价格不菲,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重新扯了一只普通花瓶向晏连浦砸了过去,“你个没用的臭小子!”
一只小小的花瓶还是没法真的砸中晏连浦的,晏连浦只是歪了歪身子便避了过去,花瓶直接砸在地上,碎片四飞。
“娘,你这是干什么呀?”晏连浦不解,母亲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到底为了什么?
“干什么?”周氏越看儿子这个样子越是抑不住地恨,“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快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哪个小狐狸精把你的魂儿勾住了,这事儿已经传到你父亲耳朵里了,看你父亲回头怎么收拾你吧!”周氏的脸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就差没一脚踹在晏连浦身上。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原来是为了火红。
“娘,您就别费心了,这事儿我自己会去找爹说的!”
他要去告诉父亲,他要娶火红,还是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地将甄仪抬进甄家大门。
然而,晏连浦见到甄景洪后,还没开口,就先被甄景洪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看看你,正事儿没做多少,就知道玩儿女人,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甄景洪对着晏连浦一顿臭骂,“说!那个女人是谁?”
“爹……火红……火红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甄景洪好笑道,“你见过哪个好姑娘是这个样子的?你见过哪个正经姑娘会随随便便跟男人待在一起的?”
“爹!”晏连浦恼了,他不愿意火红被人这样侮辱,“我跟火红之间清清白白,我答应过她,没有明媒正娶把她娶过门,绝不碰她!”
“好你个小子,你这是认真了?”甄景洪横眉怒目地瞪着晏连浦,“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我甄家绝不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当儿媳妇!”
“来路不明?”晏连浦反驳道:“要说来路不明,宫里那位不也是来路不明吗?爹你就凭一块玉佩就认定她是你女儿,你就没想过那玉佩兴许是她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呢?”
晏连浦误打误撞的一句话反倒是提醒了甄景洪,是啊,他怎么就那么贸然地相信了她就是自己的女儿阿娆呢?
不知为何,甄景洪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竹影的影子来,“你……”
甄景洪打发晏连浦道:“你先回去吧!”
“是!”晏连浦如同得了特赦,立马飞奔了出去直接奔向了别院。
而他到别院的时候,火红好似正在收拾东西。
“怎么了?火红你这是在做什么……”
甄仪委屈地埋下头,“我听说,甄大人和夫人都不希望火红留下……甄公子,火红不愿意你为难,你让火红走吧!”
“火红……”
晏连浦一把抱住甄仪,“火红,不,我不让你走,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处理好的,你安心留下来好不好?火红……”
甄仪埋在晏连浦的怀里,止不住的抽噎,晏连浦尽可能地安抚着她,“火红,我会娶你,我一定会娶你!”
本以为安抚好了甄仪,她就能乖乖留下,然而傍晚时分,甄仪突然吃了两口饭就说头疼,晏连浦扶她到房里休息,可还没进到屋里,火红便就晕了过去。
晏连浦吓坏了,忙叫人去请了大夫来。
那大夫瞧了半天,最后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正好这个时候,外头有个跛脚的道人,非要进来,还说他有办法只好屋里的人。
于是那丫鬟便将那跛脚的道人请了进来,那道人不知给火红吃了什么神奇的药丸,火红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道人说火红是因为八字与这屋子相克,所以才会突然晕倒,这宅子火红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晏连浦复又问道:“那道长觉得,她适合住在哪里?”
那跛脚道人讲了一堆晏连浦听不懂的话,最后指向了韦氏旧宅,并且又说出了一堆大道理,只想让晏连浦相信,火红最适合住进韦氏旧宅。
对于火红的事情,晏连浦总是最上心的,他对跛脚道人的话好不怀疑,并且给了一大笔赏钱打发了那道人,甄仪醒来后,看到晏连浦正在吩咐人道:“尽快找人将那宅子翻新一遍,好叫火红小姐尽快搬过去!”
原来那房契竟早已在晏连浦的手上了,没想到事情办起来这样顺遂,甄仪欣慰地靠在晏连浦怀里,“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或许甄仪无法从心底接受晏连浦,可这句谢谢却是真心实意的。
她谢谢他,还能让自己回到自己那个日思夜想的“家”里。
即便,家已不成家。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