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王一行人跟随楚寒熙离开茶铺,顶着烈日下山而去,刚走到山脚下,本来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突然间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起大雨。
楚寒熙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握紧手中的灵光宝扇,一脸正色道“穿过这条小道,越过前面的灵崎山丛林,就是距离此处有二十多里地的湘汐镇,我们最好是在天黑之前,赶到镇上的客栈投宿,迟了就要露宿山林,山中常有走兽出没,加上如今妖魔当道,恐生出事端!”
众人领会持剑急奔向前,瑜王与楚寒熙并肩而行,顶着阵阵的阴风,心中忧虑万分,脚下疾步如飞,无故变天,其中定有蹊跷,想起适才在山上的茶铺中,那个举止怪异的小姑娘,忍不住扭脸询问楚寒熙道
“寒熙,适才茶铺中的那个小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吗?看你对她态度冰冷,又十分的小心谨慎,难道他们祖孙不是凡人?”
楚寒熙疾步如飞,轻声应道“王爷果然目光如炬,心细如发,不过你之说对了一半,那个小姑娘确实不是凡人,而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山鸡精,不过看她道行尚浅,不足为患!而那老汉确实老实厚道的农家汉!”
“你既已看出她是妖精,为何不将她收伏?只是出言吓唬她一番,便着急下山而去!”瑜王一脸疑惑的望了一眼楚寒熙,以他现在的修为,加上神器在手,收伏一只道行浅薄的妖精,简直易如反掌!见妖不收,岂不违背他修道的初衷?
“那山鸡精其道行虽不高,可她却隐匿在老汉的身边,没有露出一丝痕迹,也没有伤他分毫,而是祖孙开茶铺,相依为命,如果贫道贸然出手,只怕是会伤及无辜,落下骂名,出言给她一番警告,让她自行离去,届时贫道再伺机将她收伏也不迟!”
楚寒熙启唇道,嘴角轻轻的扬起一抹自信的冷笑,看这诡异的阴暗天气,看来是今夜是走不出这灵崎山丛林。
自己好歹也是在五岳神山,修炼了一个月的道士,加上神器在手,自然是无惧任何妖魔鬼怪,只是眼下还有瑜王主仆在身边,脚下的步伐不免变得沉重!
“这倒也是,她要是想意图不轨,恐怕那老汉早就没命了,况且开着茶铺,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是难以幸免,不过妖孽终究是妖孽,若是不除,终究是个祸害!”
瑜王若有所思道,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过了那条小路,进入到了灵崎山的丛林之中。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边,劈开阴暗的乌云,一道红色的光芒,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大雨在雷电的前呼后拥下,兴冲冲的来到了人间,不一会儿,大地变成汪洋一片,山林中更是迷雾重重,看不清路,辨不清方向,让人举步维艰,也无处躲避!
楚寒熙抛出玲珑断残玉,形成一个结界,挡住了阴风骤雨,众人躲在结界中,顿感心中踏实了许多,纷纷感激的望向他!
大雨整整下了四个小时多,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众人的腹中更是饥肠辘辘,望着结界外暮色沉沉,大雨滂沱,心焦如火烧。
在北疆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走到了蜀雁国的境内,眼看着就要回到国都城,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却还是如同在梦境之中,这般遥不可及!
“寒熙,你看这天,是否有诡异?”瑜王站在楚寒熙身边,不安的询问道,见他纹丝不动,双目紧闭,单手作鞠,一言不发,灵光宝扇悬浮在他的跟前,不停的摇晃,发出阵阵白光。
瑜王心中更加的不安,焦虑的环顾着结界外围四周,却是什么也看不见,黑沉沉的恰似地狱般阴森瘆人!
“王爷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忧心,一会儿你们不管看见什么,或是听见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害怕,更不要私自走出这个结界,有贫道在此,可确保诸位平安无事!”
楚寒熙依旧紧闭着双眼,轻声说道,众人闻言不再言语,安静的呆着,瞪大了眼珠子,警惕的望着结界外的黑色夜空。
听不见那哗啦啦的雨声,大雨似乎已经停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灵光宝扇转动的更加勤快,白色的强光将结界内照的如同白昼。
时间慢慢的流逝,已是午夜时分,此时众人是又饿又困,腹中叫声如打鼓,眼皮上下打架的厉害,实在难熬,渐渐的围坐在地上,精疲力尽的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不知多了多久,有一将士突然被内急催醒,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同伴都睡熟了,寻思着如何借内急,道长再三嘱咐,不让走出结界,这可怎么办?
刚想开口唤醒楚寒熙,眼前突然出现一鬼脸,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的吓人,那阴森恐怖的双眼还滴着鲜血,一身白色的长衫迎着阵阵的阴风,四处飘逸。
朦胧间仿佛有一条白绫,正要勒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吓尿了,早就将楚寒熙的嘱咐抛之脑后,惊恐的大声叫唤道“啊!鬼……鬼啊!救命啊!道长!”
他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唤声,在寂静幽深的黑夜里,传遍了整座丛林,也吓醒了所有人,众人顺着吓尿的将士望去。
只见结界外围满了鬼魂,张牙舞爪,呼呼哀嚎,正直勾勾的瞪着他们,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们生吃活吞了一般,吓得他们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纷纷望向楚寒熙。
“跟你说了不要喊叫,这下可好,你这一鬼叫,将满山的鬼魅都给招来了!你们若是害怕,就闭上双目,有玲珑断残玉护身,他们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楚寒熙睁开双目,望着吓尿的将士,轻声责怪道。
还没等大伙回应,他便转身走出了结界,看着眼前的鬼魂,冷哼道“大胆鬼魅,既然阳寿已尽,为何不归地狱?以求早日投胎轮回,为何还要贪恋人间?在此吓唬百姓,可知这般逆天而行,无视地府禁律,可是要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的!”
领头的白衣鬼魂,闻言跪下磕头哀嚎道“道长神器在手,法力高深,求道长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不是我等不愿归回地狱,实在是不甘心枉死,故而在此灵崎山中逗留,无疑冒犯吓唬活人,还望道长恕罪!”
众冤魂哀呼鬼泣,身子飘忽不定,哀哀呼道“不瞒道长,我等是看你们,能安然无恙的从那云栖山上下来,故而深夜现身,跪求道长替我等做主!”
“是啊是啊,道长神仙再世,定能降妖除魔,为我等伸冤报仇,只要大仇得报,我等甘愿归回地狱受罚!”众鬼魂纷纷跪下,附和哀呼道。
结界内的众人见外面的鬼魂,纷纷向楚寒熙跪拜哀求,顿时壮大了胆子,瞪大了眼珠子,紧盯着外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结界外人鬼对话,看楚寒熙究竟有何能耐,能让这些鬼魂下跪哀求。
“起来吧!既是如此,不妨仔细说来,尔等究竟是因何而丧命?贫道虽不是神仙再世,却有神器在手,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本就是修道之人的职责!”楚寒熙扬手拂袖,轻扶起眼前的鬼魂,一脸正气道。
“我等都是樵夫,居住在离这有二十多里地的湘汐镇上,常年往返在这座云栖山上,以砍柴为生,一年前镇上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件,王家老伯唯一相依为命的孙女,不幸染病身亡,王老汉痛彻心扉,将孙女的尸体暗置家中,装备次日上山安葬,谁知五更时分,孩子竟复活了,村里有一神婆,断定她是妖孽附身,要老汉将其活活烧死!”
众鬼魂千恩万谢,飘忽着起身,领头的白衣鬼魂,望着楚寒熙,哀哀呼道。
“那后来呢?”楚寒熙启唇道,心中已然料定,众鬼口中的那一对祖孙,便是山上茶楼的店家。
“老汉哪里肯啊?可怜他早年丧妻,王家一脉单传,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长大,娶妻生子,本以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不料生下这小孙女之后,王老汉的儿子在一次山上砍柴中,不慎坠崖至死,王家儿子一死,媳妇便撇下幼小的女儿改嫁,至此王老汉就与孙女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得知神婆要将孙女烧死,连夜带着孩子逃到云栖山,至此再也没有回到湘汐镇,在云栖山上开茶铺为生!好在山上有野生的茶叶,再抓点飞禽,凑合着维持生计,可是这里地处偏僻,哪里有人经过?
除了我们这些樵夫,平时看他们爷孙在山上生活困苦,多少给点吃的用的,可谁曾想?那孩子真是妖孽附身,居然在这灵崎山丛林中,截杀来往的樵夫,将我们的鲜血吸之殆尽,助修妖法,危祸苍生!”
领头的白衣鬼魂,一口气将山鸡精的罪行,以及王老汉的坎坷一生,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无端变成冤魂,让家中的妻儿双亲失去了依靠,此仇此恨若是不报,岂肯甘心离去!
“尔等放心,你们的冤屈,贫道定会为你们做主,山鸡精胆敢乱杀无辜,取人血助修妖法,危祸苍生,贫道手中的神器绝不轻饶她!”楚寒熙握大声喝道,暗自懊恼不已,适才在山上没将她收伏,此时恐怕早已闻风而逃。
“多谢道长慈悲之心!只是我等的阴魂,被山鸡精困在这片丛林中,来去不得,已成了孤魂野鬼,无法享受子孙的香火拜祭,更无法回地狱报到,重新轮回于人道,道长神仙再世,能否显神通发发慈悲,引我们回家,助我们西去!”
“是啊,是啊!道长救救我们吧!”
领头的鬼魂哀呼跪求道,众鬼纷纷跪下磕头,顿时整座丛林,鬼哭声一片,伴随着山谷的回声,久久不散,在黑夜里更显阴森惊悚!
“好了,莫要喧哗,听贫道仔细道来,子时已过,你们听从贫道的号令,面向西方站定,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念亲人的名字,届时贫道诵经,你们自然会见到自己的亲人,拜别亲人之后,贫道再为尔等超度,让你们魂归地狱,早日脱离苦海,投胎转世!”
楚寒熙一脸严肃道,扬手收起灵光宝扇,顿时结界破除,瑜王主仆站在原地不敢动活,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景象,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道士超度亡魂,这一趟北疆之行,虽历经九死一生,却是大开眼界,看尽了人世诡异神谈。
“敢问道长,我们想见亲人,为何是要闭着双眼?”
“是啊,闭着双眼怎么看?”
众鬼闻言望着楚寒熙,好奇的询问道。
“你们有所不知,人死后变成鬼魂,眼睛就成了鬼眼,在深夜里会冒着诡异的火光,加上你们心有怨气至死,鬼眼会格外的赤红,若是睁开双目,你们的亲人会被活活得吓死的!”
楚寒熙轻声说道,一手握着灵光宝扇,一手握住玲珑断残玉,挡住它的光芒,以免刺伤眼前的亡魂。
众鬼恍然大悟,纷纷转身面向西方站定,遵照楚寒熙的指令,在他诵经之时,眼前白光异常,如同白昼,白光逐渐消散,天空中飘散着无数条白绫,一条白绫遮住了一双鬼眼。带他们进入亲人的梦里,圆了他们的夙愿。
半个时辰之后,当超渡经缓缓响起的时候,一个个冤魂慢慢的飘起,脸上的白绫掉落,随风四处飘散,冤魂的白影渐渐的越飘越远,消失在夜空中,魂归地狱,化为天边的一颗星,那白绫也随之化为灰烬,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