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的时候,卫芳华自己人虽然没有过来,却是派手下的人又送来了一瓶插好了的花儿,秦嬷嬷亲自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在了窗口上,顾灵筠起床便见了那花儿,微微蹙眉。
卫芳华近来动作有点多,她有几分的没耐心了,但是小卫太医一直在旁边不断地给卫芳华说好话,看在小卫太医还有用的份上,顾灵筠默默地忍着卫芳华。希望她不要太没有眼色,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视线在窗口的花儿上停顿了一会儿,才问苏公公道:“怎么样,尚宫局那头有什么消息了。”
“回娘娘,账本已经从郭尚宫那里拿到了,黄公公带着人各宫问呢。想必今天下午就会议由结果了。”
“嗯。”顾灵筠瞧着镜子中又被盘出了高髻的自己,“松一点吧,不就是见两个人么,不用这么正式吧。”
流莺抿嘴浅笑,手下却半点都没有松下来,“娘娘昨儿不是说要去司宝司亲自看上一看吗,松了盘不住的。”
总之无论怎么说,流莺都不肯退让半分,流鸢已经准备好了衣服,大红色的看上去便极为的张扬,顾灵筠皱了皱眉头,流鸢便开口道:“如今正是新年里面,娘娘穿的喜庆点,兆头好的。”
顾灵筠失笑,“你们啊。”
两个人笑嘻嘻地帮顾灵筠打理妥当了,一行人出发去了司宝司当中。
司宝司当中仍然是平常的那副样子,好像是自己的主管不在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顾灵筠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司宝司如今的情况。
“如今司宝司谁在掌事?”
黄公公指了跪在最前排的一个宫装女子道:“回娘娘,这是司宝司掌珍邵音。现在司宝司是她代掌内务。”
邵音很上道地扣首给顾灵筠行礼。
“奴婢邵音,给娘娘请安。”
顾灵筠点了点头。
“平时的时候,司宝司中的事务也是你主持的?”
“回娘娘,奴婢只管保管,登基造册,没有调转的权利。”
顾灵筠点了点头,这也在顾灵筠的意料之内,陆玲看上去可不是什么能够让别人和她平分秋色的人物,下边的人自然应该是只有做苦力的资格的。
“对于司宝司之前外借银两的事情,你可有了解。”
“回娘娘,奴婢知道一些。”
“你怎么看。”
“奴婢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顾灵筠挑眉,“嗯?说一说。”
“宫妃借银,大抵是月例不够用,借过之后,是要用下个月的月例银子换上的,这其中还计有利息,一般情况下,宫妃的花销来源有三个,一是月例,二是皇上的赏赐,三是家中接济。能想到与司宝司借银子的,大抵是这三项加在一起仍然不够她的花销,将下个月的银子挪到这个月来,下个月的仍旧不够用,便又得挪下下个月的,越来越多,拆了东墙补西墙,司宝司显然没有强行讨要的资格,若不讨要回来,这笔银子便打水漂,公中亏银,后宫之事无以调转,总会出现大麻烦的。”
顾灵筠很是和善地笑了一笑,“起来回话吧,你很有见识。”
邵音谢了恩,没有任何的骄躁之色。
“依照你的见解,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呢。”
“回娘娘,奴婢认为,借银子的宫妃,很大一部分其实没有窘迫到非要举债度日的地步,不过是因为这笔钱是可以赖着不还的,他们才会这么如狼似虎,此次娘娘接管宫务,肯定不会让他们这样轻而易举的混过去,钱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奴婢在这里斗胆说上一句不好听的,真的到了连过日子的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地步,按照陆司珍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借给他们银子的。”
顾灵筠几乎是要笑出声儿来了,这尚宫局真是什么有趣儿的人都有。
黄公公觉得邵音说的着实是不像话了一些,咳咳地咳了两声儿,“邵掌珍糊涂了,当着娘娘的面,说话要谨慎。”
“不,本宫很喜欢她的坦诚。”顾灵筠示意邵音继续说下去。
“奴婢早间得知娘娘已经派人去各宫索要银两了,不过按照奴婢的想法,他们恐怕大部分是会各种耍赖,妄图赖下去的,或者是仅仅拿出一些来意思意思,若是他们一直咬死了只说是没有银两,娘娘也不能逼的太急了。所以依照奴婢的看法,娘娘恐怕还要另辟蹊径。”
“看来邵掌珍似乎是认为本宫一定有了办法。”
邵音恭恭敬敬。“奴婢不敢妄自揣度娘娘的心思。”
“本宫看账本之上,有许多本应该按照季度发给各司的银子,都是在年初一并发下去的,给你三天的时间,将涉及其中的人查清楚,将银子追回司宝司,明白吗?”
邵掌珍应了下来。
从司宝司出来,阳光晃的顾灵筠眯了眯眼睛。
“司衣司的事情查清楚了吗,谁让换的店,布料最后都去了哪里了。”
“回娘娘,店是徐妃娘娘主持换掉的,说是因为之前那家的店铺出了点问题,所以才会换掉了,而现在这家店铺在先前河南治水的过程中给户部捐了不少的银子,皇上的意思是要在别的地方给他们一些补偿。”
顾灵筠点了点头,“回头本宫会继续跟皇上了解这些事情的,那布料呢。”
“都分给各宫娘娘了。”
顾灵筠应了一声儿,思维有一些飞了。
河南治水,还是她没有入宫时候的事情,若说是因为捐银得了这位子也不是说不通,但是林清轩同样也是朝廷各项工程中比较重要的帮手,在这种时候,突然间出事,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
一路回到坤宁宫之后,顾灵筠开始在脑海中琢磨起了户部尚书。
晏临是从户部尚书的位子上直升丞相的,在他之前的两位丞相,也都在户部待过一段时日,因而户部尚书的位置,一直是个肥差,前途好,油水多,不过一般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敢有大动作的人一直不多,毕竟无数双的眼睛都盯着这里呢,如今户部尚书沈如冰,与晏临是同科进士,年龄也差不了太多,是容陵主张培养青年官员之后提拔上来的人。
顾灵筠不认识这个人,据说这是一个和霍岩差不多的人,脾气有点怪癖,还吝啬的很,与工部经常因为工程款的问题掐架。顾灵筠其实不大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有其他的行为。但是据说沈如冰因为太年轻,对户部两个侍郎有几分的无力,如果是这样的话……
顾灵筠知道容陵没有那种非要把朝中清理的至清之意,他只是在重要的岗位之上放上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人,剩下的,他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过去了。顾灵筠也不能指责他什么,容陵的确是处于一种群狼环伺的状态,他不能大肆地不顾后果地做出裁员的事情来。晏临倒是就着这个问题跟沈如冰谈过几次。
沈如冰那等心高气傲的人,对晏临本身就有几分的轻蔑,肯定是不会听的,两人不欢而散。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出现在户部的身上,沈如冰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
顾灵筠仔细地琢磨着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涉及了前朝了,可能还是得与容陵商量,若是真的是两方合伙贪污搞事的话,这绝对是个很好的机会……
顾灵筠在宫中猜到了户部的身上,宫外的容谨就很不客气地已经开始朝着沈如冰动手了。
约谈沈如冰的人是容奂,起因是巡防营每年月末的固定赏赐。
巡防营与别处不同,这支军队直接总管京城治安,训练比别的更加的苦,好处比别的自然也是多很多的,比如说,每年年末,兵部会拨给他们一批固定的费用,算是安慰他们过年也不能回家的。
今年这笔银子到了巡防营就比从前晚了很多,并且少了将近一半。
容奂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层层问询之后,兵部赵尚书苦着脸告诉容奂,户部拨过来只有这些,他还给填了零头的。
宫宴之上容奂与容谨谈及此事,本来打算年后开笔直接将此事报告给容陵,容谨却从中得到了极好的一个提示。
这不就是他一直找到的,对付沈如冰的契机吗。
所以容谨让容奂先以私人的身份与沈如冰谈上一谈,再做之后的打算。
大过年的,茶楼里人不少,沈如冰被带到楼上雅间看到容奂的时候,按礼给容奂行了礼。
“世子大过年的,怎么还有心情与沈某喝茶呢。”
容奂笑吟吟地看着沈如冰,亲手给沈如冰倒了茶,态度很是和善,话就不是很客气了,“本来想请沈大人吃饭的,不过拜沈大人所赐,我如今也只能请得起沈大人喝茶了。”
“世子说笑了,肃亲王府家大业大,还差这么点喝茶的银子吗?”
“肃亲王府是家大业大啊,补了那么多的年赏,也是穷了啊。”
沈如冰早就猜到了容奂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看容奂直接挑明了,也就不客气了。
“容世子果然好胸怀啊,沈某比不了。”
容奂哂笑,“我当然不想自己掏钱补的,沈大人不是不知道,我巡防营跟别处不同,这军心可不是你我能轻易动摇的。”
“要是因为这点银子就动摇了军心,那容世子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吧。”
“所以呢,沈大人原来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才扣了的吗?”
“你以为是沈某从中作祟?”
“不然呢。”
“呵!”沈如冰冷笑,没有回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