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汉答应一声,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将地上的草鞋捡起来扔到冰清身上,斜着眼冷喝一声“穿上快走。”冰清扫了锦阳一眼,见他眸色深沉,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她看,那目光幽深如一汪寒潭,一眼望不到底,让冰清没来由的再次恐慌起来。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看来自己日后得加倍小心了。
心里暗自打算着,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穿好鞋子,扭头对孝义使了个眼色,在两名大汉的推搡下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向采石场走去。见冰清走远,锦阳收敛目光,迈着步子也朝着采石场走了过去。
而采石场那边,冰清面对着眼前那一车足有几百斤的矿石,完全石化了!天!这,这只是一车就有几百斤,而眼前足足有二十车。这要怎么推?她左右看了看,心里想着,如果那些东瀛人不在,可以悄悄使用内力,就这几个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是,就在她扭头的瞬间,她却看到锦阳正朝这边走了过来,于是,她的额头华丽丽的飘下三条黑线!
他又来了!是来监督她的吗?还是来试探她的?该死的,他真是阴魂不散呐!如今看来,使用内力推这些矿石是没戏了,可是不使用内力她怎么推呢?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女子啊?这,这……
见冰清看着那堆石头犯愁的样子,从采石场大门外缓步走进来的锦阳,薄唇微抿,冷厉深邃的眸子在看向她时更增添了一层复杂的光泽,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不出意外的话,她一定是个女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浮现在他心里的那个问题逐渐扩大,她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女子进入矿场目的何在?是为了那批金砖吗?看来他得好好注意一下这个人了,想到这,他缓步走到冰清面前,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平车上的矿石,扭头看着站在那皱眉不语的冰清,挑眉问道“怎么不推呀?整整二十车呢?再过一会天就快黑了,干不完别说休息,晚饭都没有”
冰清转眸看着眼前邪魅的男子,那轻挑的眉梢和眸底隐含的深沉让她心里又一阵不安,拳头不自觉的攥紧,如今看来,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看他的穿着,即使不是东瀛少主,身份也肯定不一般,自己决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否则不但身份会暴露,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她低头再次把目光转向那足有几百斤重的矿石,嘴角微勾看着锦阳说道“不就是几车矿石吗?难不到我,既落在你们手里,那我推就是了”说完冷哼一声,卷起袖角,蹲下来捉住平车的扶手看准方向,咬着牙往前推,可是,推了半天,这平车就是纹丝不动,知道锦阳就在一边看着,为免他看出什么来,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冰清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右脚向前跨了一大步,更加拼命的往前推,这回终于推动了,她深舒一口气,手紧紧抓着平车的扶手,脚步轻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平车就歪了。
孝义站在一边,看着冰清吃力的推着矿石往前走,心疼的皱着眉头,对锦阳祈求道“这位大爷,我这位兄弟身体一向不大好,体质弱,她的活能不能让我替她干?”锦阳白了他一眼,眼角扫了他身边的二十辆平车一眼,冷声说道“先顾你自己吧,今天天黑之前干不完,后果你知道”说完不再理他,迈步向前面的冰清走去,孝义咬牙暗骂一声,摇摇头推起平车向前走。
这里原先是一块平地,四周都是一望无边的大山,后来向阳看出这里有丰富的金矿,就把这里变成了矿场,以此为东瀛国敛财,几个月下来,因巨石的碾压,采石场的路也渐渐变得凹凸不平,路面坑坑洼洼,再加上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地面上更是泥泞不堪,矿工们推着装有几百斤矿石的平车走在路上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几百斤矿石就砸在了自己的身上,然而他们的脚步也不能太慢,稍稍变慢了身后的监工就会挥不留情的挥鞭子。
冰清吃力的推着比她重好几倍的平车,耳边听着周围矿工们的惨叫声和监工的怒骂声,捉住车的手攥得更紧,指尖捏的发白,眼角不由自主的向哀嚎处看过去,同情心逐渐上升,这些可怜的矿工何其无辜,被抓来这里,不能与妻儿父母见面,每天还得承受这些人渣的虐打,看着他们惨叫着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冰清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小青的影子,那浑身的伤让她心疼不已,而这里的矿工哪个人身上的伤也不比小青的少,看着那一道道流血的伤口,冰清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他们救出去,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啪啪!发什么呆?快干活,”正在思索间,背上传来了响亮的啪啪声,毫无防备之下冰清单薄的背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两鞭,她惨白着脸疼的皱紧眉头,倒吸口凉气,为了避免继续挨打,咬牙忍受着背上火辣辣的灼痛,无视耳边监工的咆哮声,推起地上的平车迈着艰难的步伐往前走,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前一刻她还在那同情别人,这一刻就轮到自己身上了。哎!
缓步走过来的锦阳,见到冰清挨了鞭子却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叫出声来,而是一声不啃的强忍着,心里暗赞她坚强之外,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带着赏识和器重,这样一个心机深沉,能屈能伸的人,他真不敢相信她是女子,在他心里,世上的奇女子只有一人,那便是红星帮里的首席军师,自己此生唯一爱过的人,除此之外,其它女子只能在男人的保护之下生存,而眼前的女子却将他的认知打翻了。他停住脚步,手心不自觉的回拢,心里暗自疑惑:若她真是女子,那她会是谁呢?他不记得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物啊?看来要想知道答案,还得先把她的面具摘下来才行。
这会工夫,耳边再一次响起监工的怒骂声,传随着那熟悉的不再能熟悉的鞭声让锦阳收回思绪,扭头向发声处望去,只见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哭着倒在地上,身边站着两名监工正凶神恶刹的拿着鞭子抽打着已是遍体鳞伤的孩子,锦阳不禁皱紧眉头,正要上前阻止时,一抹青色的身影却先他一步走到小孩面前,将那可怜的孩子抱在怀里,上前一步夺过监工手里的鞭子就摔在了地上,冷厉的眼神逼视着打红了眼的监工,声音森寒似冰“你再动他试试看”
锦阳不由的停下脚步,看着将那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的冰清,震惊之外对她的印象更深了。心里赞道,真没想到,她柔弱的外表下竟还有一副侠义心肠,只是这好心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鞭子被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刚来矿场的长相普通的男子,那监工当然不干啦,大吼一声,二话不说从另一名监工手里夺过鞭子照着冰清和她怀里的小孩就抽了过来,嘴里怒骂道“多管闲事的臭小子,我让你多管闲事。”话音刚落,雨点般的鞭子照着冰清身上就抽了过来,冰清闪身将小孩挡在前面,自己背对着监工,咬牙忍着那一鞭又一鞭的抽打,新伤加旧伤使得后背早已血肉模糊,但她却动也不动,依然护着那小孩。
而她越是隐忍,越是一声不吭,那监工便越打的狠,嘴里不停的怒骂着,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反正这只是两个矿工,打死了也没人替他们作主,直接扔出去便是。
这一幕尽数落在锦阳眼里,冰清那削弱的身躯犹如铜墙铁臂般,任由监工怎样毒打就是不肯动一下,温柔的目光看着怀中闪着泪光的小孩,发白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伸手为那小孩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别哭,我,我不痛,一点都不痛”
远处的孝义看到这一幕,气的一拳捶在平车上,想过去帮她,又怕坏了大事,被冰清埋怨,只好别开眼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推着车子向前走,只有那捏得发白凸起的骨节说明他此时内心有多么的愤怒。
然而,没走几步,就听得“砰”的一声,惊愕之下回头看去,却见冰清惨白着脸皱着眉头倒在地上,而那监工还在没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孝义再也忍不住了,仍下手里的平车跑到冰清身边,夺下监工手里的鞭子一脚踢开他,抱起冰清焦急的喊道“兄弟,你醒醒,醒醒啊”这时锦阳走过来,眉宇间透着一丝担扰。
孝义扭头,双眸喷出的火焰足以将他烧成尽烬,颤抖的手指着冰清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背,看着锦阳厉声大喝着“你们这帮没人性的畜生,老子跟你们拼了”说完正要起身,右手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紧紧的攥住,他回头对上冰清睁开的双眸,皱着眉头,眼里明显有着不满,冰清虚弱的摇摇头,攥着他的手紧了紧,孝义明白她的意思,懊恼之下垂下了手,目光落在她伤痕累累的背上,眼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边上被冰清救下来的小孩显然被这一幕吓坏了,只是一个劲的蹲在冰清身边哭,而那被孝义踢开的监工从地上站起来,见锦阳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也不责骂自己,更没有出言阻止他刚才的暴行,于是红着眼更加无所顾忌的冲过来,指着孝义怒骂道“又来一个管闲事的臭小子,哼,老子连你也一块打!”说完抬起手,举鞭正要打下来时,手腕被一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紧接着他人就飞了出去。
见到那监工狼狈的样子,周围看热闹的矿工们一阵欢呼,他们平日里受劲了这帮监工的气,见那人被锦阳扔得飞了出来,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锦阳扭头瞪着另外几名监工,厉声喝道“还不快滚”“哦,是是”那几个监工一听,立马转身撒腿就跑,对于这位一向寡言少语却以狠厉出名的锦二爷还是少惹为妙。
直到那几个监工走远了,锦阳才转过头,目光落在冰清苍白的脸上,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那个小男孩的手,生怕他再受到伤害,锦阳的心瞬间好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心猛的一抽,叹息一声,回头对尾随而来的属下命令道“把她送到山下的木屋里,找人给她涂点药,今天她不用干活了”“嗨!”黑衣人答应着走到冰清面前,还没有动手,孝义便冷着脸推开他们,弯脸抱起冰清,扭头瞅了锦阳一眼,冷声说道“你们没资格碰她”说完抱着冰清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