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唯一死的时候,才只有二十四岁,布娃娃上面的脸看起来也非常年轻。那张脸像是被高手刻意地修饰过,虽然是布制品,看着却像活的一样,也难怪忱缘看到会那么惊讶了。
18.6
莫一宁已经坚持不住了,回到学校,看到马克的车居然还在等着。他闭着眼睛,却看不出睡觉时候的彻底放松,像是在假寐。
“你怎么在这里?”莫一宁看到时间已经三点五十了。
“我等你!”马克给莫一宁开了车门。
“我就在寝室睡,你还不放心吗?”
“我想多一点时间看到你!”
“……”
马克和莫一宁的对话,三人都听到了,没有人做声。
忱缘目送着他们离开。
“你不下车吗,真的跟我们整理资料。”
“嗯,只要心里藏着事儿,我就可以不睡觉。”
花雨和百里耀去教员办公室,忱缘也在一边跟着。
此时,百里耀提着拉杆箱,花雨手里则是拿着身高足有一米七的充气娃娃,如果是在白天,估计花雨立刻就要成为网络红人。
花雨避开了监控镜头,绕了一点路,这才到了办公室。
花雨把所有的文件夹都拿出来,开始一目十行地浏览,百里耀却意外地接过了丁峰搁在浴缸里面,上面还站着肥皂沫儿的充气娃娃,正在上面研究着什么,不时还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比划两把。
忱缘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好,就找了一本丁峰自己写的书,随意地浏览起来。
【各个世纪其实是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当然不是单指地球,那是狭隘的,这个世界,我们了解得太少,宇宙浩瀚,还有很多等着我们去发现的新事物。我们肉眼和感官看上去的都是同时代的人;但实际上我们可能并不是。我们活在二十一世纪,但若是我们不再地球上,那么二十一世纪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意义。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未来。对有些人来说,它其实就是过去,或者,根本就是虚幻,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它就是未来。所以,不能对时代下任何这样的断言。】
【人类的思想史说白了就是一张充满各种问题的,没有答案的问卷。提问是人类特有的智慧。
不要问理论的问题。对于理论的问题.理论解决得少,搞乱得多。如果没有理论,难题就会少很多。不是理论在解决难题或者问题。恰恰相反理论的问题就是由理论产生的。
也不要问哲学的问题。哲学的问题只是着上去似乎是问民而实际上并不是间囫。所以它们一直不可能有答案。如果一个问题真的是一个问题的话.它就可以回答.但是.如果它是假的,只是一种语言上的混乱,那么它就无法回答。多少世纪以来.哲学在不断地回答.然而问题却依然如故。无论你怎样去回答一个哲学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对.因为问题本身是假的。它根本不应该被回答。这种问题天生就不可能有答案.
也不要问形而上学的问题。比方说.如果你问: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那是无法回答的。那是很荒唐的。并非形而上学的问题不是真正的问题,而是它们无法回答。他们可以被解决,但是它们无法被回答。
要问那些个人的、私人的、存在性的问题。一个人必须觉知他所问的究竟是什么,对你有意义吗?如果它被回答了.会有一个新的向度对你打开吗?你的存在会增加些什么.在某种意义上,你的存在会通过它被转化吗?只有这样的问题都是宗教性的问题。
宗教跟难题有关,跟问题无关。问题或许仅仅来自于好奇心,而难题却是私人的、个人的。你卷在里面;它就是你。问题跟你是分离的;难倒就是你。所以,在提问之前,要深入挖掘自己的内在,要问那些私人的、个人的事情,那些使你混乱不清的事情,那些跟你直接有关的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被帮助。
我们的生活是不是预先注定的?
这不是个人的难题它是一个哲学问题。
我们的生活既是预先注定的,也不是预先注定的。既是也不是。这两个答案对于所有关于生命的问题都是真的。
在某件意义上.每一件事情都是预先注定的。你的一切物质的、精神的活动都是预先注定的。但是,你有一种东西始终都是不确定的、难以预料的。那种东西就是你的觉知。
如果你认同你的肉体、你的物质存在,那么你爱因果确定的程度也一样。那么你就是一架机器。但是,如果你不认同你的物质存在。无论肉体还是精神--如果你能够感觉自己跟肉体、精神是分离的、不同的,我能够感觉自己超越于肉体、精神--那么这种超越的觉知就不是预先注定的。它是自然的、自由的。觉知意味着自由;物质意味着奴役。所以,这取决于你怎么来界定自己。如果你说'我只是肉体'那么你的一切完全都预先注定的。一个说人只是肉体的人无法说人不是预先注定的。一般情况下,不相信觉知这么回事的人也不相信预先注定。那些有宗教信仰并且相信觉知的人通常都相信预先注定。所以我所说的话可能显得十分矛盾。不过,情况确实如此。一个认识觉知的人也认识自由。所以,只有一个灵性的人才能说根本没有预先注定的。只有当你完全不认同肉体的时候,这种领悟就会出现。如果你感觉你就是物质的存在,那么自由是不可能的。有了物质,自由是不可能的。物质意味着那不可能自由的。它必然流于因果相续。一旦有人达到觉知、达到开始,他就彻底了因果的领域。他变得会不可预知。关于他你什么也说不出。他开始生活在每一个当下;他的存在变成了极精微的。你的存在像一条连续的河流。它的每一步都被过去确定好了。你的未来并不是真正的未来;它只是过去的一个副产品。它只是过去在确定、在塑造、在配制、在规限你的未来。那就是为什么你的未来是可以预知的原因。斯金纳(Skinner)说人跟任何其他东西一样,都是可以预知的。唯一的困难就在于我们尚未想出什么方法可以了解他的全部过去。我们一旦能够了解他的过去,我们就能够了解他的每一件事情。基于他所研究过的人,斯金纳是对的,因为最终都是可以预知的。他曾经对好几百个做过实验,他发现他们全都是生物机器,他们里面没有丝毫可以被称为自由东西。但他的研究是局限的。没有觉悟的人到过他的实验室,做他的研究,只要有一个自由的人,只要有一个不机械的不可预知的人,斯金纳的整个理论就被推翻。如果整个人类历史上有一个人是自由的、不可预知的,那么人就有可能成为自由的和不可预知的。
整个自由的可能性都取决于你是强调你的肉体还是强调你的觉知。如果你只是一股向外的生命流,那么一切都是确定的。或者你也是某种内在的东西?不要用任何事先想好的答案。不要说。"我是灵魂。"如果你感觉你的里面什么也没有,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地承认它。这种老实将成为走向内在的自由的第一步。
如果你深深地进入内在,你就会感觉每一件事物都只是外在的一部分。你的肉体来自于外在,你的思想来自于外在,甚至你的我也是别人给你的。所以,我们总是那么害怕别人的看法,因为他们完全控制住你的“我”、他们随时可以改变对你的看法。你的“我”、你的肉体、你的思想都是别人给你的,那么里面是什么呢?你是一层一层的外在的累积。如果你认同你这种来自于别人的人格.那么一切都是确定的。
要觉知一切来自外在的东西,不要认同它们。这样总有一天外在会全面失势。你将沉浸在空里面。这种空就是外在和内在之间的通道、门。我们非常害怕空,非常客抽空无所有.所以我们就执著于外在的累积。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勇气不认同这种累积、有足够的勇气保持在空】
“这个丁峰还挺进步的!”忱缘看了好些页数,居然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了一点自己被这个世界认同的感觉。
虽然这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人不能带给她的精神上的慰藉,却从一本出版书里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归属感。
忱缘对这个丁峰,更加好奇,也更想了解得多一些了。
“你指的是什么?”花雨没有抬头,不过就像一直在注意着忱缘一样。
可同时,他也在看着那些过去的卷宗,并没有落下自己手里的工作。
“精神,丁峰的思想很超前,他说,我们就是未来,或者额,我们就是过去,空间感并不能增加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心与心之间,还有永远看不透的问题所在!”忱缘美滋滋地看着。
“你说的不算什么,那只是一些哲学家和心理学家闭门造车想出来的一些言论,是非宗教信仰者的一种精神寄托罢了。会这么说,只是因为你对哲学了解得不够。而且那些东西未必都是他自己写的,只是借鉴了前人的理论,稍加改动,变成了他自己的原创而已。”
忱缘吐了吐舌头,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书。
不是老师你把这些书拿来的吗?我只是看看罢了!
不过忱缘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并不能真的说出来。
“刘伟这个人看来也很有问题,从他二十六岁之后,几乎所有的大案要案都在这里了,而这里面几乎每一份资料都和丁峰有关。”花雨到网上查了一下。
一般人无法进入国家公安网,不过花雨的身份特殊,他有特别权限,所以调取公安部的资料并不麻烦。
“这么说,刘伟是特别关心林绍伊的这个案子,所以才会让丁峰参与调查了。”百里耀说。
“也可以这么理解,否则刘伟不会非法审讯莫一宁,当时我赶到公安局的时候,丁峰正准备给莫一宁催眠,幸好我及时阻止了。”花雨说。
“看来,刘伟这个人,也不得不查!”百里耀沉思半响说道。
忱缘看着花雨在电脑上调取资料十分方便,也想着要一台自己的电脑。在家里的时候都没有机会上网,只有在宿舍里面,有时候可以看到莫一宁对着电脑,心里就羡慕得厉害。
没想到,电脑还可以查案啊……
忱缘发誓,明天自己也要去买一台。
丁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五点多了,天已经大亮,只是刚刚露头的太阳显得还有些清冷。
丁峰用手捂着自己的肩膀,上面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只有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他,昨天晚上,他看到的人,确实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
丁峰根据自己趴着的位置,起来寻找弹头的位置,不过却是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回到三楼,打开门走进自己的宿舍里面。
客厅里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丁峰走到浴室里面……
那个娃娃已经不见了。
丁峰身上陡然出现一股冷汗,他回到房间里面。书架上空了一截,书桌被人锯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全部消失。
丁峰连忙打开最下面右手边的一个抽屉,把抽屉全部拉起来。
信也不在了。
到底是谁?
丁峰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头掐着鼻尖。
还有那些卷宗,那些案子全部都是他帮助刘伟破的案,有相当一部分是利用催眠让被害人认罪的,如果流传出去,他和刘伟不但不能保住各自的工作,而且还要面临监禁。
没想到自己来这么一趟反而还等于间接帮了对手。
他根本想不到,对方不仅不是一个人,而且还同样配着枪,甚至还能在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被对方打伤。
而现在,他不但不能报警,反而还要拼命为对方隐瞒,一旦昨晚的事情曝光了,刘伟也会知道。
丁峰拿出一根烟,不停地抽着。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古隽还是没有和忱缘说话,不时地,冷曦会朝着古隽笑笑,古隽看到的,都照单全收,不过却没有冷曦那么热情。
对冷曦来说 ,这就是最好的开始了,只要他不排斥自己,自己早晚有一天都会感动他。那个人,哪怕只是看着他的照片,或者只是背影,她都可以当成宝贝一样,只要他的生活中有她,就算不是真的喜欢,时间也会把习惯变成生活之中的不可替代。
对忱缘来说,这样大喜大悲的精神状态和她自己的性格原本也是十分悖逆的,只是所处的环境太过陌生,而心里思念着的那个人却越来越找不到那种真实的感觉,越是想念,就越是感觉得不到,患得患失倒还好,她是完全不再对自己抱任何希望了,可是,过去的那份感情,又无法真的在自己的思想里彻底摒弃,这种折磨人的冲动让忱缘有些崩溃,她甚至提出过,要让花雨给她催眠,让他忘记那个人。
可是花雨没有答应。他也没有言明是因为催眠术本身并没有那样让人忘情的作用,还是忱缘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一时情感没有得到宣泄而冲动选择的后果 ,如果真的忘记了,那么那些年的忱缘,又在哪里?
最幸福的人生,是从过去有记忆以来 ,到现在,甚至到将来能够完整维系的生活,说的其实也很明白,人生便是重在选择,只要自己选择的路不会后悔,只要每一天都能按照自己想要付出的那样去付出,想要感受的那样去感受 ,生命便是一场最美丽的旅行。
忱缘听到花雨这样说,又犹豫了。
虽然只有三个月,她却感觉比自己之前活得一百五十年还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