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七年前。那天墨乔和张九年在悬崖峭壁之上遇到常崇义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常崇义会出现在这里,而武功超群的张九年就在她身边。常崇义一掌推到墨乔的肩头之上,墨乔瞬间觉得整个身子里五脏六腑剧烈的震动一下,然后便没有了意识,只知道自己在迅速地往下面坠落。
而那时候墨乔往下面坠落的时候,未到崖底,忽然整个山崖之间传来一阵雀鸟的鸣叫声。墨乔什么意识也没有,而她却没有落到下面去。因为这个山崖的云雾下面正好有一大群孔雀飞过。这群孔雀正是从孔雀谷,它们成群结队飞往南边觅食归来,正好从这个峡谷里经过。而墨乔便在这时候坠落到了一只孔雀的背上。那孔雀叫了一声,然后便被墨乔往下面压着去,而这时候下面的孔雀又接住了墨乔。就是这样,重重叠叠的孔雀足有十余层,墨乔就在这十余只孔雀的缓冲下落到了下面地上。那孔雀群见墨乔落到了地上,便纷纷落了下来。而这时候一只巨大的有着金色羽翎的孔雀过来了,它就是墨乔曾经和薛佳枳共同认识的那个还未成年的金孔雀,而这时候过了一年多,它已经长成成年的孔雀了。
孔雀群飞走了,那金孔雀也飞走了。不过不多久,那金孔雀便又回到了墨乔的身边。现在墨乔受伤极重,挨了常崇义炙云神掌的一掌墨乔现在已经在生死的边缘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嘴唇发白,没有一点儿血色,而更可怕的是现在她正孤身一人躺在这千丈深的峡谷里面,上面只有张九年一个人知道她落了下来。
墨乔还在昏迷,而这时候却从远处过来了一个人。那人脚步好快,只听得一阵树丛的响动声传来,便出现了一个少女过来。见到躺在地上的女子,不禁惊呼了一声,然后便奔过来查看情况。
这个少女年齿尚稚,不过十二三年龄。皮肤莹润,一张小脸清秀可爱,这时候趴在那里瞪着眼睛去查看墨乔的状况。只见她抓住墨乔的手臂,微微抬起来去看墨乔肩头上面的血掌印。墨乔肩头被常崇义的这一掌打得极重,里面渗出的血都把墨乔的衣服染红了。这时候墨乔不省人事,眉目紧闭,显得安和柔静。
这个少女就是姜墨千了。她见地上的这个女子伤的极重,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去摸她的脉搏,同时盯着墨乔的脸庞看。本来姜墨千还没有看清楚墨乔的脸庞,这时候看清楚了,可让她吃惊不已,因为她知道了这就是三年前在江南李家的紫玉棺里看到的陈墨乔。当时墨乔就是这样的表情,没有痛苦没有狰狞,而是这么精致惬意。
姜墨千许久未见墨乔,这两三年来更是常常想念,这时候不禁激动不已,可是她也知道墨乔是从山崖上落下来的,而且还挨了这么重的一掌,更为关心的还是她的伤势。
这时候她暗暗觉得不妙了,因为摸了许久,根本碰不到墨乔的脉搏。她手碰到墨乔的胸膛上,过了许久才发现她的心脏只是微微的跳动了。姜墨千大惊,知道现在这情况确实是危险至极。她急忙把墨乔扶起来,对着掌心给她输送内力。可是姜墨千学武不过两年,内功只是刚刚入门,修为甚浅,不多久她就觉得没什么内力可输了,而墨乔还是这么危在旦夕。
姜墨千拿出来了一个小笛子,然后对着半山空就开始吹了起来。那笛声清扬至极,悠悠地飘到了远处几里远的地方。没想到这个笛子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音聚地很,飘得极远。
不多久,便听到远处的半山腰上传来一声猛虎的啸声,很快地从那边竟奔过来一头吊睛白额虎,朝着姜墨千的方向过来了。姜墨千也不害怕,那老虎过来只是乖乖地站到姜墨千旁边。这白额虎就是姜墨千养的另一只动物了。当初她的“大宝贝”斑纹巨蟒给了方小楼,自己还剩下一个吊睛白额虎。
这时姜墨千把墨乔扶起来,然后运力抱到那老虎背上。然后姜墨千便同这只老虎一同往前面奔去。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在这深不可测的崖谷底部走了多久,终于到了那边大榕树。姜墨千没有走到那次瀑布的前面,否则就可以看到张九年和仙儿了。
墨乔一直在昏迷,她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刚动了一动便听到旁边一个清脆的少女喊道:“婆婆,她醒了。”墨乔这时候觉得整个身子极重,而且头痛欲裂。她睁开眼睛,却发现眼里一片眩晕,什么也看不到。只好闭着眼睛想要起来。可是也根本起不来,因为一动身子就疼得厉害。
这时候一个温暖的手抓到了她的手上,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柔和地道:“姑娘别动。好好休息一会儿。”
墨乔本来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听到这位婆婆说的话,便知道自己被救了,不过不知道那人是谁罢了。这时墨乔想要说句话对这婆婆表达感激,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嘴巴根本发不了声音,只好作罢了。
不多久墨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刺自己的喉咙,可是她也没觉得难受,甚至嗓子里痒痒的,还挺舒服。很快地她忽然觉得痒地重了,不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竟咳出来许多痰来。然后有一个手帕放在自己嘴边,一个声音道:“吐出来吧。”墨乔便依言照做。这时候墨乔才觉得嗓子里舒服多了,一开口也能发出声音了。
墨乔眼睛仍然睁不开,她闭着眼睛道:“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姜墨千笑道:“姐姐说什么呢。”那婆婆道:“姑娘啊,你这伤可是不轻。老身就这么点儿本事儿,能不能把你治好可也说不定呢。”墨乔忙道:“哪里哪里。婆婆您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还谈什么能不能治好呢?”
这时候那婆婆过来扶住墨乔的头,道:“姑娘不要睁眼睛,再疼也别睁,我给你治治,让你能看清楚了。”墨乔道:“婆婆放心,我不睁眼睛便是。”
这时那婆婆才放下心来,伸手过去拿了一跟银针,对着墨乔眼眶附近的一个穴位刺了进去。墨乔只觉得有一点儿不舒服,也没十分疼。然后忽又觉得一根极细极热的针在刺自己的上眼眦,这一下可疼得厉害。墨乔本来咬着牙不出声,可是实在疼得厉害,她不由得从嗓子里叫了两声出来。然后她又紧咬牙关,尽力不去发出声音。墨乔表面上看起来可能很活泼易变,不是那种有志气,能坚持的女子,可是她实际上是极坚韧极能隐忍的。
这时候针刺的痛苦已经减轻不少了,而墨乔也没有动一下眼皮,没有喊一句疼。那婆婆不禁赞道:“好姑娘,有骨气。”然后回头道:“千儿你可得好好学着。”那边姜墨千道:“婆婆,我知道。”
这时候墨乔忽觉得这个“千儿”的声音好熟悉,跟林罂粟声音很像可是又不是罂粟的声音,而这个少女又叫“千儿”。忽然,墨乔想起来了,自己刚从紫玉棺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先听到一个这么的声音,那个少女名叫姜墨千。而这两个人很显然是同一个人的,罂粟妹妹也说过她和姜墨千在一个地方拜师了两年,还是在峨眉山后山。想到这儿,墨乔不禁说道:“你是墨千吗?”
姜墨千大喜,道:“姐姐你听出来我的声音了。我正是墨千。”墨乔大喜,道:“啊,墨千妹妹咱们可是又见面了。”这时墨乔也能睁开眼睛了,不过她眼里都是泪水。她擦了擦眼泪,便看到了姜墨千的那稚气的笑脸,不由得拉住她的手。
然后墨乔看到了一个满脸慈祥的老妇,正站在她跟前。墨乔道:“婆婆你好,我是陈墨乔。”那婆婆正是吴出尘了,看到墨乔这样说,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先别动,你的伤还远没好。”
墨乔点点头,然后微微动着脑袋去看周围的状况。只见这是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头顶上的大石嶙峋,那边还有从石柱子上一滴一滴滴下来的水,“滴答”“滴答”。而四周光线很暗,只有两盏蜡烛燃在一旁的石桌上。她自己甚至就躺在石头上的,头下面也没有枕东西,幸好头发厚,也没觉得硌。
不多久,姜墨千把墨乔扶起来,给她喂了一碗粥。然后墨乔便和她说话,这时墨乔才听姜墨千讲述了一些过去的故事。原来那日墨乔和李粒山去白溆堂看常崇义,把姜墨千留在了那里。不多久便有一个陌生男人进来了,他不由分说,就要把姜墨千给抗走。姜墨千大声叫喊,可是也没办法,根本挣扎不了。终于她在被抓走之前把手上的玉镯子给碰到了地上,好让墨乔和李粒山知道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她是出了意外。
后来姜墨千知道了那个抓走她的是个白溆堂的人,那人只是看她模样好,要把她卖给人家,当戏子或者当妓女童养媳之类的。后来被人给救了出来,那人便把她带到了湖南。姜墨千在那里短暂地过了一个多月,后来那户人家出了点儿意外,便又要找人家安置姜墨千,说是要送到哪里当丫鬟,后来也没去,在道上碰到了婆婆,于是便到了这里来。
墨乔不禁感叹当时她生活的苦楚。说起墨乔为什么会落在山崖下面,墨乔不禁叹了一口气,因为她从被常崇义打下山崖的时候已经没意识了,不知道张九年在上面怎么样了,他到底把常崇义杀了没有。常崇义的一只手已经断了,而张九年打死他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墨乔还是担心,因为自己已经掉下来了,而张九年说不定也会跟着跳下来。那样自己没事儿,可是这么高的山崖,他能被层层孔雀给接住,然后还碰到姜墨千吗?
这时吴出尘婆婆过来了,她看到墨乔忧郁的眼神,不禁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事情。她只要先想自己就好。墨乔道:“婆婆,我现在还得在这里养几日伤呢?我……我想早点儿出去。”吴出尘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伤实在难办,而且是在你的老伤之上又添新伤,具体的时间,我也把控不了啊。”墨乔点点头,也没什么办法,因为她实在担心张九年现在的安危。
吴出尘道:“姑娘你是叫陈墨乔吗?”墨乔道:“正是。”吴出尘点点头,道:“我听千儿说过,你是在烂柯山白溆堂长大的。那陈芒之跟你是何关系?”墨乔听到她说自己爹爹的名字,不禁又想到那几日自己救出爹爹妈妈,而他们却又被陷害的事情,垂泪道:“他是我爹爹。”吴出尘见墨乔这样,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抚着墨乔的头发,道:“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过了一会儿,吴出尘才缓缓道:“我就是吴雪子,在这洞里住了也有将近四十年了。”墨乔心里慢慢推算,如果没有在那紫玉棺里封了十八年,墨乔也将近四十岁了。而自己的爹爹是紫蚕派的第四代弟子,吴出尘前辈是紫蚕派创派祖师吴雪子的女儿,据说武学天赋异禀,甚至比吴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据说她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而如今岂不是已经一百多岁了?
墨乔想到这里不禁面露惊奇,吴出尘看出了墨乔的想法,笑道:“如今我可能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吧,嗯……也许是一百一十多岁?哎,这么多年了都忘了。”墨乔笑道:“婆婆您看上去就像是五十岁。”
这时候姜墨千过来了,拿了一盆水,还有些别的东西。吴出尘道:“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伤口再清洗一下。”墨乔依言把上衣脱了,然后在姜墨千的帮助下把内衣也脱了,整个上半身赤裸。吴出尘看到了不禁道:“乔儿你十八岁了吧?这么年轻。”墨乔笑道:“我今年二十了。”
然后吴出尘和姜墨千二人把墨乔后背上那个掌印给又仔细擦了一下,又上了些药。姜墨千又拿出来新衣服,让墨乔穿上。墨乔穿上之后觉得衣服也合身,不过这里光线暗得很,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
在这山洞里不知道白天黑夜,墨乔也起不来床,大多时间都是在这石床上面躺着。说也奇怪,墨乔穿的衣服不厚,而这石床上摸着也凉凉的,可是墨乔就是没觉得冷。
在这里大概过了两三天时间,墨乔只知道自己吃了八九次饭。而其余时间要么吴出尘前辈在这里看着自己,要么墨千在这里,要么二人都在这里,总是都有人在。墨乔修养之余,便和姜墨千谈一些在外面的事情,或者说起林罂粟。
等到又吃完了一顿饭,姜墨千扶着墨乔起来了,她们到了那株巨大的树后面,然后往这边甬道里走。这时候墨乔才看到阳光。她不禁惊叹这山洞这么大,还有这么些地方。走了不多远,姜墨千带着墨乔到了一个四面都是天然石壁,不过头顶露着天空的屋子里。那边一个小小的天然水池,让墨乔脱了衣服在这里洗澡。
墨乔摸了摸水温正合适,想来地下是有温泉的,可是看着蓝蓝的天空怎么也不好意思脱衣服。姜墨千笑道:“这里不会有人的。除了咱们几个,没有人知道这里。”墨乔心里稍安,又知道自己身上也该洗澡了,便除去衣衫在这里洗了洗。
穿好衣服后,姜墨千帮墨乔把头发扎成一个髻,又取了一个简单的银簪子给墨乔插好了,便带着墨乔到了里面的另一个屋子,吴出尘就在那里盘腿而坐。地上有三个蒲团,墨乔到了那里,便坐在了左边的那个上面。吴出尘道:“我现在给你打通经脉,你就算身上什么地方不舒服,再怎么麻痒,怎么酸胀你也不能动。
墨乔知道她说的打通经脉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其中的要紧关头是怎么样的,便微笑着起身道:“放心吧婆婆,我肯定不会动弹一下的。我就当我死了好了。”吴出尘笑道:“好姑娘,坐下吧。”
这时候刚过完正午,阳光很温暖,从上面的洞里照到墨乔和吴出尘身上。墨乔盘腿做好,吴出尘便伸出二指往墨乔背上点去。从头顶百会穴上点去,墨乔忽然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头顶心往下面传入。然后便是将督脉往下的几大要穴点去。点到有些穴时,墨乔觉得实在又酸又痒,可是她只需要平静下心绪,便能坐稳了,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受的。
很快地吴出尘把墨乔的督脉要穴都给点了一遍。然后便让墨乔起来活动一下。说也神奇,墨乔刚开始还不能自己走动,可是这时候一起来便觉得腿上身上有力气了许多,许多筋骨也不是那么疼了。墨乔十分欣喜,她知道这种疏通经络有多么地耗费内力,因此对吴出尘很是感激。吴出尘道:“督脉已经通了,不过接着的任脉就有些难了。任脉为阴脉之海,你又身为女子,任脉更为紧要。因此这一次你可要千万忍住,别动也别运力抵抗。”墨乔道:“放心吧婆婆。我知道该怎么办。”吴出尘道:“嗯,任脉通了接着的几条经脉就好办了。”
这时墨乔又已经做好了,而吴出尘也运力与手指,缓慢地点往墨乔的“璇玑、华盖”二穴。点到上面之后,墨乔觉得两个胸脯麻麻痒痒,竟然像是要流出东西一样。墨乔不禁暗暗惊奇,然后便是下面的“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四个大穴。点到玉堂穴时,墨乔只是觉得胸中闷热无比,渐渐地变成充满了胀气的那种感觉。墨乔知道这或许有些不对,可是她也不能把握,只好先忍着。后来点到膻中穴的时候,墨乔就更觉得难受了,她觉得一股热气从胸中散发,然后运行往下,储留与小腹之中不再运行了。后来那股热气越来越大,越来越热。墨乔觉得自己忍受不住了,可是还在坚持。
这时候她感觉到吴出尘前辈的手松开了,也不再开始点下面的穴道,可是她还觉得那里热得要紧,疼的难受。她身子颤抖,脸色越来越难看。而这时候她忽然觉得双腿之间一股暖流留下,然后她便眼前一黑,只听到姜墨千在唤她的名字,又感觉到又暖流在从后背进来,可是她再也忍不住,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