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变得度日如年起来。
打电话,对了,打电话……
忱缘想到,立刻想也没想,就拨了花雨的手机号。
花雨在办公室午休,听到手机响,便接起来。
“花老师!我是忱缘!那个我们在璟城第一医院,莫一宁昏倒了,我有点担心,花老师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们在外科,我有点怕……”忱缘发誓,她是非常怕。
“你先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过来!”
第一医院很近,不过因为忱缘的话说得很急,还带着哭腔,花雨想也没想,开了车过来。
忱缘还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像是在等着做手术的病人出手术室的样子。
花雨没五分钟就过来了。
“花老师,莫一宁在里面,怎么办,还没出来!”
“你先不要担心了,如果严重的话,医生会要求做手术的,如果没有做手术,只是检查,不需要那么紧张!”花雨安慰了一下忱缘,然后让她坐下来。
人在走来走去的时候,血液循环加快,也会使得自己原本就不轻松的心情变得更紧张,如果调整好心态,放松心情,事情也许会得到更加圆满的解决,而且,就是急也没用。
“是吗?可是我还是好担心额!”
忱缘话才说完,梅尧臣就打开了门。
“是你!”梅尧臣看到花雨,有点不自然地哼了声。
花雨是催眠师,对心里治疗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同样有过不少坐诊的经验。梅尧臣是外科专家,两人年龄相当,在学术研讨会见过不少次。
梅尧臣的风流倜傥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花雨看到梅尧臣尴尬的样子,便知道了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人在心虚的时候,眼睑会出现非常微弱的抽动现象,不仔细看并不明显,而且,梅尧臣眼光微有躲闪,更是印证了花雨的猜测。
花雨冷冷看了梅尧臣一眼,然后便绕过他,往里面走去。
莫一宁还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眉头微皱的样子显示她即使在睡眠之中也不舒服。
“她怎么了?”
“阴道撕裂,发炎引起高烧,需要马上住院!”
“……”
“我问了她什么原因引起发烧,这小妮子死活不说,人一激动就昏过去了,今天正好主治医生不在,要不我就不给她检查了!”
花雨有邪门的催眠术,梅尧臣还真的不太敢得罪他。只要花雨心念一动,自己就得给他玩死。
“我去办住院,忱缘,你过来陪着她!”
“哦,知道了!”忱缘连忙说道。
忱缘以为最多打个针什么的也就完事儿了,竟然……
莫一宁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把自己伤得那么重?如果早些到医院,可能还不会烧得这么严重,现在这个样子,暂时上课是别想了。
得告诉她家人。
忱缘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莫一宁的经历和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再想她说过的,那句叫什么……你比我又高贵多少?
忱缘是为了配合忱琴跟马克,才会假意中了忱琴的圈套。如果莫一宁不是知道了忱琴和自己的那些事,怎么会有此一说?
看来,症结所在还在忱琴身上。只是……
莫一宁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怎么会忱琴利用呢?
莫一宁的人还没醒过来,花雨通过学校网站找到了莫一宁家里的电话,然后拨了出去。
不到半个小时,一个穿着英伦套装,装扮精致,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急匆匆地往住院部跑过来。
洛洛穿着家居服,头也没怎么打理,看到莫一宁躺在床上,就哭着扑了上去。
花雨是男人,不方便跟洛洛说莫一宁的伤势,便让梅尧臣代劳了。
洛洛大声的哭着,声音几乎要震破了天花板,听得忱缘也忍不住捂着耳朵直念叨受不了。
忱缘看着花雨,直到花雨被忱缘盯得不自在了,这才对着洛洛开口道:
“你先不要激动,莫一宁她只需要多观察,主要还是精神上,需要多宽温,你们家长多关心一下她,很快就能上课了!”
花雨手里拿了一支签字笔,然后在洛洛面前晃了几下,眼神和她对上,很快,洛洛安静了下来,情绪也不再出现过度的起伏。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害了她,是她爸爸害了她,一宁她的命太苦了!都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才让她被人占了便宜,呜呜……”洛洛小声抽泣着。没有刚刚那么歇斯底里。
“一宁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方不方便说出来,如果可以,我会尽量提供帮助的。”花雨说道。
“……没,没什么……”洛洛想了想,选择了隐忍。
洛洛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那些放高利贷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她怕自己一旦走漏了什么风声,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莫一宁的遭遇可以让她们家里免遭更大的灾难,洛洛还是不会跟任何人说。
“阿姨,你好,我是莫一宁的同学!”
“我认得你,你是忱缘,是一宁的朋友!”洛洛看着忱缘,又转头看回脸色苍白的莫一宁。
“莫一宁她这几天情绪都很不稳定,阿姨,您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多跟她聊聊,她心里藏了很多事,都不肯告诉我们!”
说完,忱缘又看了眼花雨。
“……”
花雨心想,我是可以催眠,但对人不想暴露的隐私没兴趣,你总是看着我,为什么不让她自己自愿说出来呢?
“莫一宁从小就懂事,很多事情她都是一个人扛着,也不和我们说,我跟莫晨都拿她没办法,不过一宁她很知道分寸,这次的事情,怎么说也是女孩家名誉受损的事情,我想和她单独先说说,这孩子,太苦了!”
洛洛这么说了,忱缘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只能作罢。
中午的时间就这命折腾过去了,花雨说了暂时留下,让忱缘先去上课,忱缘也不愿意一直呆在这里,最主要的是,莫一宁的人明明已经醒了,眼皮子都在动来动去的,就是不肯睁开。
不是在躲她是什么?
“那老师,我先走了!”忱缘说了句,和洛洛又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离开了住院部。
“梅医生,你来看莫一宁么?”
梅尧臣站在门口,正考虑要不要等会再进去,结果忱缘就先说出来了。
“额,是啊!不过看的样子,病人应该没什么事情,那我就不进去了。”梅尧臣想不到花雨竟然还跟到了住院部,脚就有些不听使唤地移开。
“哦,那我先上课去了,梅医生,你如果不忙,还是去看看莫一宁吧!我走咯。”
“额……”
听到忱缘这么说,原本想走的梅尧臣又不好意思走了,他再次转过身来,对上的,就是花雨冷淡无情的眼眸。
“你进来看看吧!”别让人家看着丢脸……
花雨后面的眼神只差没有说出来了,那厌恶的眼神,看着梅尧臣恨不得用手术刀给他遮住。
洛洛听到忱缘这么说,也转过头来:“医生,你看看我女儿,她的身体,好像还很烫!”
两个人都给了他台阶下,闻言,他倒也没不好意思地走进来。
“三十九度一,稍微降了一点,不过超过了三十八度五以上都是高烧,还是得多注意一下,可以的话,就让她多喝点水,心情放轻松一点,其他倒也么什么!”
“这孩子,就是脾气倔,无论如何也不让我担心!”洛洛抹着眼泪说道。
“没事的,只要她回到学校,休息两天就没事了!”梅尧臣说道。
这妈妈和女儿都是大美女,她们如果同时走在街上,一定非常惹眼。
不过这年轻的妈妈好像有点悲伤过度了……
不是真正悲痛的那种难过,似乎,有点过了。
就像刚刚到医院的时候,苦那么大声,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亲人挂了,才会跟唱死亡金属一样拼命。
梅尧臣看了眼花雨,正好花雨也同样看了眼他。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莫夫人,你女儿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之前有没有发现她在家里的时候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比如说很久不说话,或者一些什么奇怪的举动?”花雨用沉静的声音问道。
“没有啊!一宁在家里都很听话,不做作业的时候都会自己看书,根本不用我和她爸操心的,就是因为这样,她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说,总是一个人放在心里!呜呜……”
洛洛回答得太快了,一般人在说谎的时候,会同样时间出现心虚的表情,最明显的就是,盗汗、心跳加速,肤色变深,然后还会装作无意地闪躲提问者的眼睛。
“这么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儿都不会和你们说,得等到她醒过来,才能知道!”
“其实我们做父母的娜真的希望孩子那么懂事,谁不会希望自己的童年过得开开心心的,这丫头太能装事儿了,我们都拿她没辙。”
“是吗,这么说你们家里这些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女儿会这样,你们自己也完全摸不到头脑?”花雨看着洛洛,越看越深,好像要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中去。
“我,我也不想啊,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我哪知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竟然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呜呜……”
“什么?”花雨心道,这女人果然是装的。
她虽然刻意打扮了自己,但眼神涣散,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不过,虽然精神面貌一般,却又喷了一身的香水。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上班时间了,从她身上味道挥发和转变的后味来闻,她喷的是卡尔文克莱恩的品牌……
Ck香水留香时间短,但具有一定迷情作用。
中午喷迷情香水,说明这个女人不是朝九晚五的白领族,但是她却穿着一身职业味甚浓的黑色套装。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更多的个人隐私。
女人在别人面前隐瞒一定会有原因。更何况,眼前的人,一个是她女儿的老师,一个是她女儿的医生。这样的身份都能让她隐瞒自己,说明在女儿面前,她也没有完全坦白自己。
“我老公木讷,没情调,跟他在一起十六年就像坐监牢,我已经受够他了,在我眼里,他的朋友林绍伊比他风趣多了,不过,开始我和林绍伊并不熟!后来,我老公同学聚会,林绍伊也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林绍伊是他的大学同学。甚至在我老公跟我求爱以前,我就和绍伊认识了。”
“林绍伊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司机!但他是跟老板开车的,也算是个体户了,绍伊他很通人情世故,老板也很器重他,车不用的时候,都是由他自由支配,后来,他就经常载我到外面兜风!一来二去,我知道了他还是单身,而他又给我多次表达爱意,我们就这样好上了。在我们有了那关系之后,林绍伊就跟我求婚,我对林绍伊也非常心动,但是,我老公这么多年工作,手里有一笔不小的资金……他的钱虽然交给我管,但是我知道,他有不少小金库,就想把他的钱一起诈过来,我这么多年的青春,不能就这命便宜了他,所以,我便……”
“梅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你外科的病人都排队排到办公室外面了!”
有护士进来,催眠被迫中断。
梅尧臣立刻跑了。
洛洛从催眠中醒过来,刚刚有些恍恍惚惚的,花雨马上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有些事情还是要看看些,一宁她还小,只要你们多开导一下,她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的。”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她谈恋爱,我们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花老师,你得在学校多给我们费点心思,孩子交给你们,你们也有责任管教!”
“当然,我责无旁贷,但不管怎么说,老师和家人还是有区别,我做好老师的本分,你们在家里也多关心一下!”
“是,花老师,我知道的!”
催眠中断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花雨知道,主要责任方在洛洛那边。
莫一宁回家会不会再受到伤害,这孩子性格非常坚毅,创伤对她来说,会比柔弱温顺的女孩更加难以愈合。
莫一宁最好跟洛洛分开。
花雨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医院。
洛洛马上拿了手机打电话。
没多久,那边接了:“宝贝,想我了?”
“想什么想,我女儿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的?”
“宝贝,你说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懂!对了,我刚刚下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野餐去?”
野餐,是他们约会的暗号,每次林绍伊这么说,洛洛都会非常兴奋,不过只有今天例外。
“野餐什么野餐,我女儿现在被人强奸了,你那些人是不是做得太绝了,我最多是让……”洛洛感觉自己说话声音好像有点大,飞快看了眼床上。
见莫一宁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的,这才舒了口气。
洛洛走到远一点的窗户边上,然后继续拿起电话。
被子里,莫一宁的手指甲已经把手掌掐出了血,眼角,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为了让妈妈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为了让弟弟不辍学,自己忍着屈辱签下午夜契约,结果,从头到尾,所谓的父亲破产,离家出走,追债人上门讨债,还逼她妈妈出去卖淫,从头到尾,都是她这个美丽的妈妈一手导演出来的,为的,只是和子在外面的男人吃野餐……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不过很奇怪的是,原先所有重担压在身上的苦痛,突然就在这一刻卸下来了。讽刺过后,一切回归云雾,归去无影。好像,真的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爸爸现在在哪里躲债?
她得先找到爸爸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妈妈把爸爸的财产全部带走,就算她莫一宁自己吃苦,爸辛苦了半辈子,不能让妈妈这么捡现成便宜。
“我最多让你们做做样子,你们这么做,让我怎么面对我女儿,如果要我用我女儿来换我的幸福,我宁可不要!我告诉你林绍伊,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惹急了我,我要你的好看!”
洛洛发泄一阵,然后便把手机挂了。
再走过来,莫一宁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渐渐睁开眼睛。
“我在哪里啊?妈?”莫一宁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虚弱地喊了一声。
“一宁,你醒了?”洛洛心里直打鼓。不会真的给她听了去吧。
这姑娘性子直,有什么事情都不喜欢藏着掖着,如果她真的听到了,这回哪里还能这么轻声细语地说话?
“我……我……”莫一宁只是哭。
她对自己失身的痛苦已经彻底没有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对莫晨的担忧,还有对弟弟学业的担忧,剩下的,她已经不想再去管了。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可以让妈妈过上幸福生活,她不会干涉,这样惨痛的结果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得来的,与妈妈无关……
妈妈虽然狠毒,却也是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