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殉情

“怎么了？”陈若水看到如意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口笑道，“是太开心了吗？”

如意僵硬的转过头，只觉得全身都在恐惧的作用下变得渐渐僵直，她看着陈若水，只觉得自儿个牙齿都在忍不住的颤抖着，想要说出一句话都很困难。

“你到底怎么了？”陈若水也看出来如意的不对劲，便放下银两，追问道。

“你难道、难道看不出来那银两是纸钱吗？”如意看着陈若水的眼睛，脸色惨白如纸。

“纸钱？”陈若水都怀疑自儿个是不是听错了，便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是纸钱，是烧给死人的纸钱啊！”如意的身子抖得如寒风里的落叶，簌簌发抖，“你这一上午是不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啊？”

“不会啊，怎么会呢？”陈若水仔细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便下意识的朝着床榻走了几步，直接跌倒在上面，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意看到他不但没有回答，反而睡死了过去，便上前一步，用手指探了一下呼吸。

还好，还有呼吸。

如意想了想，便来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快步跑到楼下，将书信交给了店小二。吩咐道，“你去帮我送这封信给这陈记首饰铺的陈家的老夫妻，给我记住，一定要让他们两个亲自看到！”

店小二困惑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如意从耳朵上取下珍珠耳坠，交到了店小二的手里，催促道，“快去，别耽搁！”

拿到首饰的店小二是眉开眼笑，连忙一路小跑着朝着这有名的陈记首饰铺赶了过来。

不多时，这陈家就派了人过来了，来到这客栈的时候，这陈若水还在沉睡着，所以被众人抬上轿子的时候也没有挣扎，只是乖乖地闭着眼睛，任由众人摆布。

回到了陈家大院的时候，这陈若水还在沉沉的睡着。陈老夫人听到下人说儿子回来了，便急匆匆的往外赶，出了门就看到他被众人抬着进来，比起私奔之前明显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陈老夫人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水来，伸出手去抚摸陈若水的消瘦的脸颊。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陈老夫人的语气带着逼问意味的责备，“怎么好好的还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如意看着陈老夫人先一步出声责备了，便只好怯懦着开口道，“怕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自儿个找上门来的......”

“我就说你这个下贱胚子不配进我陈家的门儿，你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陈老夫人愤恨地瞪着面前发着抖的如意，脸色气得惨白不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活像个坏掉的风箱，“把这个下贱坯子给我关到柴房里去！”

众人听到后，连忙架起如意的双臂，往柴房的方向推去。

如意哭哭啼啼的求着饶，不想被关起来。但是眼下这陈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她也没办法反抗，只好任由众人将她关进了柴房。

陈若水醒过来后，天色已晚，足足睡了一下午。

醒过来，陈若水这才发现自儿个竟然回了家，赶忙蹑手蹑脚的起身下了床，走到了屋门，才看到守在门口的有不少的丫鬟。

陈若水蹑手蹑脚的从窗户跳了出去，那是他从小就挖好了准备逃出去用的地方，用上过很多次，这次也不例外。

逃跑途中，他无意中经过爹娘的窗前时，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内容。

陈老爷说，“日子也订好了，就等着对方同意了。”

婚礼难道已经定好了？

陈若水提起耳朵去听，这时候又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娘亲的声音。

“那就好，说什么都不能让那小蹄子进家门，一看就是个灾星！自打她进了这宅院，原本读书读得好好的若水，就只中了个秀才！带着若水私奔，还让若水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要把这小蹄子赶得远远才好！”

这是要把如意赶走的意思吗？

“赶走怕是若水还会找上去，不如........”陈老爷的声音阴森森的，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不如直接杀了她，反正是咱们买来的丫鬟，死了也没人知道。”陈老夫人接着说道，“我已经让人给她做一顿有毒的晚膳了，怕是这会快要做好了。”

陈若水脸色大变，知道这如意横竖是逃不出一死了，顿时慌了手脚。

带着她一同逃跑？

可是，如何支开那些下人呢？

陈若水有些犯难了，这时候他无意中想起来了那个老翁给的黄色纸包。

对了！

自儿个有一包蒙汗药！

陈若水赶紧快步朝着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那些下人正在忙活着做饭，一时间竟然没人注意到悄悄进来的陈若水。

陈若水也乐得有这样的机会，赶紧悄悄地将蒙汗药下在了水缸里。

“咦，少爷，您怎么来了？”

厨娘冷不丁一抬头，就看到了陈若水正鬼鬼祟祟的站在不远处，便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饿了，你们快点做晚膳。”

陈若水赶紧找理由搪塞过去，那厨娘也没有怀疑他，只是低头应了一声后，又继续做事。

“对了，烧壶热茶给老爷那屋送过去。”

陈若水看到这些人没有怀疑他，又赶紧对厨娘吩咐道。

厨娘赶紧又应了一声。

陈若水离开厨房后，又到了柴房，对着那些下人求情，求他们不要给如意吃下那些有毒的饭菜，只需要将她赶出去便是。

由于陈若水故意加大声音，关在柴房里的如意也听到了要毒死她的计划，当即吓得啼哭不止。

“记住，连水都不要喝！”陈若水对着房门朝着里面喊，“过会你就走吧，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

柴房里的如意只好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的答应着。

而那些下人们也不好得罪陈若水，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做完这一切后，陈若水乖乖地回房间休息了。

下人们见他这么顺从还有些不适应，但是也没多想。

夜里，陈若水估摸好时间走出门去，果不其然，这些人都被蒙汗药放倒了。

陈若水一路跑到了柴房，打开了房门，看到了里面关着的如意。

“走吧！我们一起逃走！”陈若水拉起她的手，坚定道，“我已经把那些人都用药放倒了，你跟我一起逃出去，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就没人反对我们了！”

如意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陈若水拉着如意，来到马厩，找来了一辆马车，带着如意连夜逃了出去。

路上，陈若水递给了如意一个水囊，说，“被关了很久吧？渴了就喝点水吧！”

如意乖巧的点了点头，打开水囊喝了起来。

不多时，陈若水看着昏迷过去的如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担心，睡过去了，就不会痛了。

跟我一起，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永远没人打扰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陈若水看着如意，忽地开始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不需要出现任何除了彼此之外的人。

陈若水一路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废庙，寻了处干净的地方，然后从马车上抱起如意，走了进去。

昏迷过去的如意，像个温顺乖巧的猫咪一样，惹人怜爱。陈若水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了那块干净的地上，然后用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腕。

拿起一罐酒水，洒在两人四周，浓烈的酒味之下，陈若水从怀里掏出了打火石。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陈若水温柔的喃呢着，将打火石扔了出去。

火苗，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如意被呛人的浓烟熏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儿个的手腕已经被捆住了。

“你醒了？”

陈若水的声音犹如鬼魅，自从半空响起。

如意抬起头，看到的是一脸古怪笑容的陈若水。

“陈郎，你为何要绑住我的手腕啊？”如意还没过蒙汗药的药效，所以说活也有点颠三倒四的，“我们这是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呛人？”

“你忍忍，很快就好了，很快就没人再来打扰我们了！”浓烟渐渐升高了起来，让如意根本看不清陈若水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布满可怖血丝的眼睛，在闪烁着诡异的光彩。

如意艰难的抬起头，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儿个快速清醒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如意只觉得喉咙干涩，仿佛要干燥的起了火，“这里是要走水了吗？那、那我们快点逃啊！”

“逃，逃到哪里去？而且我们为什么要逃走呢？”陈若水一双清秀的眸子闪着异常兴奋的光彩，像个疯子一样，抓住了如意的肩膀，笑道，“我们一起殉情吧，一起到那个世界去，这样就不会有人再阻止我们了！”

说罢，陈若水从怀里掏出一柄垂着璎珞流苏的四蝶金步摇，小心翼翼的插入了如意的发髻里，然后仔细端详着戴着金步摇的如意，仿佛是欣赏一尊上好的艺术品一样，一边抚摸着，一边含着笑，道，“别害怕，如意，不会太痛的，我会一直拥抱着你的。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一起到另外一个世界了呢！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啊！高兴么？我们就要在一起了啊，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呢！”

如意惊恐的看着陈若水那张扭曲的脸，害怕得牙齿都禁不住颤抖起来，发出咯咯的声音。

“咦，你在害怕吗？和我永远在一起，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你都不肯笑一笑呢？”

陈若水扳过如意的脸，困惑道。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朝着扳着自儿个下巴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下可是足够用力，陈若水痛得惨呼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紧紧抱着如意的臂膀，如意得到了空隙，便使足了力气，站起身就准备朝着外面跑，陈若水当然不会允许，便伸出手去拉如意，如意狠下心来，朝着他的脸狠狠踹了一脚，直踹的陈若水头昏眼花，跌倒在了地上，跌倒在了那冲天的火光里。

火苗一下子蔓延到陈若水的身上，陈若水痛到脸都变了形，嗓子似乎被人狠狠的捏住了，想喊却根本喊不出任何声音。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几声不成形的痛苦呻吟声。

头发瞬间被大火吞噬了，陈若水挣扎着往外跑，求生的本能忽地燃烧起来了，他跌跌撞撞的朝着外面跑去。

索性火势还不算太大，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供燃烧的树木，都是一些卵石罢了。

陈若水惨叫着逃了出来，然后在地上剧烈的打着滚，仿佛一个火球一般。

如意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停留，直接朝着远方，脚下生风一般，逃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若水身上的火才被他自儿个扑灭了，但是一股子烧焦的气味却越来越浓厚，陈若水已经痛的完全没有知觉了，便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陈若水发现自儿个又回到了家里。

不过这一次，陈若水发现屋里的镜子却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