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金陵城中传来了征兵的消息。
外界战火纷飞,家园不保。身为金陵男儿,自该捐出血肉之躯,报效家国。
阿渔怀了孕,我和绍青出来为她买些安胎的补品。远远的便看见宋梓辰穿着单薄的军装亲自在征兵处征兵,表现出一代将领的决心。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纷纷议论道:“最近这几个月来战争不断,前线的粮草不济。宋将军就将宋家的大部分资产变卖换成物资和粮草,全部都运到了前线给了将士们。这才救活了很多士兵的命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宋将军果然是一代英豪,可以为了金陵舍弃一切。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青年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出生入死上前线。”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着,绍青站在旁边犹豫了很久。直到我伸出手来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来看着我,好像想要对我说什么。
“姐姐。”他喊了我一声。
“青儿,我们先回去吧。”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打断了他,拉着他离开了现场。
回去的一路上,绍青一句话也不说,一直都显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刚回到家中,便听到阿渔的声音。“姐姐,绍青,你们回来了。”
我应答着,跑过去探望阿渔。梅香正在为我们做饭,自从阿渔怀孕以来,我们的饭菜都变得十分丰盛,绍青平日里贪吃,总是能把所有的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今日却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姐姐,绍青今日是怎么了?”阿渔有些疑惑,等到绍青离开饭桌之后悄悄问我。
我摇了摇头。“你还是亲自去问问他自己吧。”
我自然直到青儿心里的想法,他是金陵男儿,又是部队旧将。他见过沙场铁血,对那样的地方最有感情。所以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他的心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记得当年我们的母亲早早离世。姨娘对我们也算不上好。绍青才年纪轻轻就跟着宋梓辰进了部队。那时候他还小,记得他第一次上阵杀敌,心中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无比兴奋的对我说道:“姐姐你放心,这一次我上阵杀敌,必然取得功勋,让你为我高兴。”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一心是为了出人头地,后来他慢慢的长大,心中所想便是为民众守得一方土地安心。
所以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少年。他自幼性情飞扬,但是最听我的话,不管我有怎样的要求,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满足我。唯独这一次,我觉得我拦不住他。因为他的心不在这里。
直到晚上,我正打算休息,绍青忽然走进来。他的神情复杂,拉着我在桌子旁边坐下,随后对着我点了点头说道:“姐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虽然他今天的反应已经令我心知肚明,可是我还是想再问他一遍。
“姐姐,今日我们在征兵处,已经看到那么多的青年报名参军。我也是金陵男儿,也想像他们一样。而且我毕竟是将军出身,我觉得现在金陵需要我。所以我也想去参军。”宋梓辰刚开始说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吞吐,后来便越来越动情,他的神情严肃,几乎要将我打动。
绍青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只是姐姐,如今已经不比从前,从前我在部队上心无旁骛的打仗,是因为家中有父亲打理,又有绍岩在,我才能无所畏惧。可是如果现在我去参军,你便无人照顾,我的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但是大战在即,我也只能先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姐姐自己要多保重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他。“青儿,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想法。姐姐自己也可以,绝对不会拖累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阿渔她是你的妻子,如今又怀了你的孩子。她如今正辛苦,可你却要上阵杀敌,非凡不能照顾她,反而让她为你担心。你又于心何忍呢?”
绍青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开口同我说道:“姐姐,这便是我要和你讲的第二件事情。如今阿渔怀了孕,我又要离家远征,所以以后的日子,烦请姐姐替我好好照顾阿渔。弟弟心中感激不尽。”
“可是……”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阿渔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我和绍青笑了笑。“姐姐,你不用犹豫了,由着绍青去吧。我是他的妻子,自然该为他打算。如今他要上阵杀敌,守卫金陵。我和孩子也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阿渔走过来在我的身边坐着,明明是我在为她担心,如今反倒让她安慰起我来。阿渔对着我笑了笑,虽然已经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可是她每每笑起来依旧像个孩子。她摇晃着我的胳膊。“姐姐,你就让绍青去吧,家中不是还有我和梅香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的。”
“说了这么半天,原来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我佯装生气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阿渔也不躲闪,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撒手。
我重新严肃起来,对着阿渔和绍青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已经想好了,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如果青儿你真的要去,那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和阿渔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青儿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好。”我对青儿说着,“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宋家的小公子了,那孩子与我有缘,也是时候还去看看他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和绍青一起赶到征兵的现场。宋梓辰直直的立在那里,看到我们走过来有些惊讶,快步下来走到我的身边,反倒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笑着喊我道:“姐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看着宋梓辰,又回过头来笑着看了看绍青,“让青儿和你说吧。”
绍青整了整衣服,对着宋梓辰敬了个军礼。“宋将军,国家危难之际,赵绍青前来报道。”
宋梓辰有些惊讶,随后与绍青紧紧的拥抱了一下,狠狠的拍着他的肩膀。“好,我的好兄弟,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今后依旧是我们并肩作战,一定等克服所有的困难。”
看到他们和好如初,我的心中也是无比欢喜。过了一会儿对着宋梓辰问道:“平安最近可好,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这次特地跟着绍青出来,就是想去府上看看平安。”
宋梓辰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有小莲在府上照顾平安,他一切都好,姐姐不用担心。那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府上吃饭,平安又长大了许多,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我和绍青应答着,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一样。
中午我们一同留在宋府吃饭,时隔数个月,再见到平安时,他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小不点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还记得我,看到我走过来,他高兴的伸出手来,好像要我抱起他一样。我走过去抱着他,他比小时候沉了许多,看得出来小莲将他照顾的很好。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抓着我的衣袖不放,好像生怕我会丢下他不管一样。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平安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我。”我抱着平安,回过头来笑着对宋梓辰说道。
“这孩子的性格沉稳,平日里不像别家的孩子一样喜欢闹腾。每次人多烦躁之际他都会啼哭不止。”宋梓辰对我说着,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唯独他每次见到你,都会开心的一直笑,就算对我也不会这样。我早就说过,平安和你有缘。”
我笑着,故意打趣宋梓辰。“平安的性格沉稳,不是正好和你一样吗。看来这孩子以后也会和你一样会有大出息的。”
宋梓辰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关系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格。就像你所说的,只要他能够永远平平安安的就好。”
“梓辰。”我喊了他一声,不止是宋梓辰,就连我自己也有些惊讶,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称呼过他。这一次再见,才发现从前的爱恨情仇真的都结束了,他于我而言好像是一个多年的朋友。
宋梓辰点了点头。“姐姐,怎么了?”
“阿渔如今也怀了孩子,但是青儿这次要随你出征,我希望你能够帮我照顾他,希望你们能够早点回来,阿渔还在家中等着他回来。”我对宋梓辰说着。“此次我就将绍青托付给你了。”
宋梓辰点了点头。“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绍青的。只是姐姐,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有求于你。”
“是关于平安的事情吗?”宋梓辰一开口,我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宋梓辰看着我点了点头。“是的,姐姐,最近前线的仗打的艰难,所以此次我要亲自带兵去前线,可是平安还小,留在家里实在让我放心不下,所以姐姐,我如今想要将平安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他。”
我看着宋梓辰点了点头,“好,原本我也就答应过惜月夫人,要好好照顾平安长大。如今你有事不在府中,我自然也应该照顾平安的。”
宋梓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姐姐,谢谢你。”
吃过饭后,我们打算离开。宋梓辰犹豫了很久,好像要对我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了?”我问宋梓辰。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
我正要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宋梓辰,对他说道:“梓辰,这么大的宋府,你也该找个人来帮你打理了。等到你这次打仗回来,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进门来,好好对待人家吧。你该好好找个照顾你的人,也要替平安找个母亲。”
我对宋梓辰说着,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直到最后才对我笑了笑。“姐姐,这次我们可能要出去很久,部队里也离不开绍青。我会命令一小队人留下来照顾你们,我不在金陵,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定要写信通知我。”
我点了点头,对着宋梓辰笑了笑,让他心里放心。“好,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家里,我会好好照顾家里的。”
出征那天,我抱着平安和阿渔亲自去送他们出征。我在心中祈祷了无数遍,期望他们能够平安回来。我站在金陵的城墙上,任由风将我的头发吹起,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和宋梓辰在一起的时光。
他的性格沉稳,对待别人一向严肃,唯独在我面前像个孩子。他笑着,轻声喊我姐姐。
期待岁月安好,期待他们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