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一转，她状似不敌，连避三招。突然一招气吞山河的回扫，长鞭即将扫向黑衣人时，倏地一转侧卷向躲在角落的卓纤儿。

黑衣人瞬间弹起，身手矫健敏捷宛如游龙，挡在卓纤儿面前，银剑凝聚内力，劈向毒刺鞭。

每一招一式都昭然着不同凡响的王者气势。

那鞭应声立刻断开两截，敏贵嫔脸色一沉，凤眸闪过一丝意，双足一点提气往出逃去。却在黑衣人追截她的一瞬间，旋身飞跃捉住卓纤儿，“再动一下，马上杀了她！”

可能一旁看戏的人会暗叹卓纤儿为何这样蠢，不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殊不知这是故意为之。“救我。”她惊恐地望着黑衣人。

他真的和东方锦很像，就连身高也一模一样，难怪会成为东方锦的替身。

“你想怎样？”黑衣人定住，深邃的黑眸跳动着危险的火苗。

“首先想一睹庐山真面目。”敏贵嫔挑起嘴角，凤眸兴味盎然。御林军精锐迟迟未现身，她已明白不必着急，大可慢慢玩。

因为她估计，眼前可以与她匹敌的黑衣人，就是一直暗中襄助卓纤儿的暗势力。

“别！”卓纤儿惶恐地制止。

黑衣人凝着卓纤儿，眸中闪过沉思，左手却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面罩。

所有人都屏神静气，瞠大了眼，晋太后甚至激动得喊了出来，“皇儿。”

她满怀安慰的笑容却在面罩被扯下的瞬间凝结成霜——潘荣！

面罩下俊美清冷的脸是潘荣！

“你！”卓纤儿幽怨地瞅着潘荣，懊恼地跺了下脚，给人的感觉明显就是他们相识，并且关系匪浅。

就连敏贵嫔都被误导了，尖声冷笑，“怪不得方皇后肚皮这么大了，贵人你还没动静，原来是为情郎守身呐。”

“放了她，潘某定会向太后求情，饶你一死。”潘荣冷漠的神情散发着森寒之气，似乎极有把握捉住敏贵嫔。

“原来是潘大公子，良禽择木而栖，我也劝你速速拿出正义之气匡扶社稷，才不枉你爹的养育之恩呐。”最后那句，敏贵嫔说得意味深长。

言外之意就是：你爹也在我手上，识相就弃暗投明。

潘荣没有回应，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突然峰回路转，卓纤儿拍开了敏贵嫔的手，一脸天真无邪地笑看着她，声音清软地数：“三、二、一！”

所有人都被卓纤儿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

敏贵嫔狐疑地瞪着卓纤儿，对她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直觉受辱，不禁怒气冲天，有力的五指快如闪电地向卓纤儿咽喉抓向——

“啊！”几乎是同一瞬间，敏贵嫔浑身直颤，凤眸充血，异常恐怖。

原来是如意从荷包中溜出，暗中蛰了敏贵嫔一下。

卓纤儿乘机逃到晋太后身边。

不容有失，潘荣亲自上前擒拿敏贵嫔。

饶是敏贵嫔意志力惊人，趁此不过眨巴眼睛的空档，服下了解药。即使被潘荣封住穴道不能动弹，还不忘向卓纤儿叫嚣：“连纤儿，我要扒了你的皮！”

“那孤就先剐了你！”晋太后神情冷肃，下令将敏贵嫔打入天牢。

敏贵嫔对此不置一辞，绷着脸狠狠地剜了卓纤儿一眼后，被侍卫带离，消失在大门外。

“来人，立刻传华将军。”晋太后深深地凝了单膝跪在地上的潘荣一眼后，对内侍下令。

上清宫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御林军竟然没有一点作为，难怪晋太后生疑。

而敏贵嫔从容不迫的神态仿佛昭示了她还有后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了卓纤儿的心头。

又听晋太后吩咐内侍出城传召晋王、宋将军及平恩侯进京，并谨慎地交待对宫内的事情要守口如瓶。

内侍领命而去。

太后话音才落，就闻玬妃匆匆忙忙赶来，她谨慎地探了四周一眼，发现潘荣竟然在此，稍微一愣，随即飞快地禀报：“太后，她一点反应也没。”

“皇上在哪？”晋太后只关心这个。

“臣妾过来的时候，看到皇上正在荷花湖那边垂钓……”玬妃深知晋太后内心希冀。

在听到此话时，晋太后梦碎。

“不好了，太后……”

“什么不好了！”玬妃瞪着跌跌撞撞冲进来的一名侍卫怒吼，“太后好得很！”

“何事如此慌张？”晋太后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国公府管家来报，老国公闻大将军宾天的消息后，吐了一口鲜血，当场晕厥，大夫说不行了……”侍卫慌乱流涕。

晋太后一听，凤体猛烈抖震，凤眼通红，整个人瞬间像老去十岁，“摆驾国公府……”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震惊了！

卓纤儿却拦住晋太后：“太后，请听臣妾一言，此时不能出宫。”

“让开。”

卓纤儿的心乱成一糟，来不及细想这个消息会为整天天下带来怎样的震撼，但她知道此时一定不能让晋太后出去，急忙进言：

“方才华将军没来护驾，极有可能被人收买了，现时外面大概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太后你出去啊。”

虽然卓纤儿事先已经有了暴风将至的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老国公身上。

他可是这个江山的擎天柱！

即使她深信东方锦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可此时也不能让他暴露了，因为潘荣已经回来。

“太后，贵人言之有理，请太后暂留上清宫，由微臣来护卫您的安全。”潘荣一直跪着，闻卓纤儿之言，也挺身相劝。

“潘荣，你来陪孤一同出宫，也顺道看看你的老父亲安全否？”晋太后难掩心中哀恸。

若说太上皇离世让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寡妇，那么晋宜海的死就让她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但她还活着。

而晋国公倒下，会让这个没有儿子可依靠的她，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一个死人。

在死之前，怎么也要看老父亲一眼吧。

卓纤儿不无动容，默默地退开。

“太后，臣妾陪你去。”玬妃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地看着晋太后。

“你留下，保护连纤儿。”晋太后的话又是让人一愣。

玬妃瞅了卓纤儿一眼，冷冷地哼了声。

前有晋大将军宾天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有晋国公悲痛欲绝、行将就木的消息铺天盖地传遍整个京城。

大地一震再震。

天下一惊再惊。

“爹，女儿来看你了。”晋太后悲伤地握紧了奄奄一息的晋国公粗厚的无力的大掌。

“薇儿，为父天命将至，你也无甚可悲。一切看化了吧。”晋国公慈爱的望着晋太后。

黯淡的目光睿智不减，意味深长。

可惜晋太后一腔悲痛，伤心欲绝，实难理解个中深意，“爹，你走后，锦儿怎么办？”她究竟是爱这个儿子。

晋国公突然呼吸困难，脸色发紫，如风中残烛，眼看就要咽气了，却倏地咬紧牙关，吐出一句：“为父已经急召连元锡回京护驾。”

即使通晓一切，他还是舍不得让晋太后忧心。

“就怕两湖兵力会切断他的归路。”晋太后心中装着天下，自然明白天下大势。

“我儿，快快回宫，昱王不动，天下不乱。”晋国公气弱柔丝地吐出一句深奥难懂的话后，昏迷过去。

晋太后用力地握了握晋国公尚还温暖的大手，磕了三个响头才转身离去。

她走后不到片刻，东方锦就出现了。

晋国公一双虎目暴睁，“锦儿，你才来。”

“外公。”东方锦握紧了晋国公沉重的手掌，这只手曾经控制整个天下，为边戍带去腥风血雨，也为本朝带来安定荣华。

东方锦凑近轻轻一闻，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晋太后独有馨香。

“你在生外公的气？”晋国公眼皮又无力地垂下，暗淡的眼睛倏地射出一缕精光。

却照不进东方锦幽深的瞳仁。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等待他人庇佑的幼童了。

“外公，你们都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东方锦笑了，笑得高深莫测，其中一缕戾气似有还无。

晋国公暗沉的脸色更显灰败，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母后……”他的声音颤颤危危，带着抹恳求。

“朕的桎梏，是时候解开了。这十年辛苦了你们，好好休息吧。”东方锦慢条斯理地说着，缓缓地伸出的手，像阎王的掌盖在晋国公脸上——

在他手中死亡并非最好的归缩。

东方锦咧开一个愉快的笑容，缓步来到正堂。

正堂坐着五个女人，从正室之位一直到最后进门的妾室。

每个女人身边站着两个孩童。

一共四男六女。

这是除晋宜海在国公遥遥相望皇城外，唯一的重任——为晋家传宗接代。

除此以外，他与这五位妻妾并无交集，生死不相见。

很难从她们严肃的脸上窥见悲伤。

东方锦突然哇的一声哭叫：“舅父你死得好惨！”，就像一滴豆大的雨打在干燥的地面一样，紧接着无数的雨滴像断线珍珠般落下，霎时间哭喊响彻云宵。

谁不爱英雄？

就连他，都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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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荣已经回了潘府，潘御史确是被人捉走了，他得前去营救。

晋太后回到皇城后，一语不发地在上清宫正殿静坐，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另一边，暗无天日的天牢，用万年玄铁、锁匠花三年时间精制的锁竟然被人悄无声息、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不过是用一支绣花针。

“早就说过你的骄傲自大会毁了你。”来人嗓音优雅万千，“即使是一只蚂蚁，也有它厉害的时候。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她说得慢条斯理，声音比神态更温柔。

“天月遵命。”敏贵嫔面容冷肃，腾地跃起，诡异的身影如电光火石，消失在来人微笑的眼内。

“孤等你很久了。”晋太后看到敏贵嫔出现在面前时，没有一点惊讶之色，仿佛她的出现是意料之中。

“废话少说，受死吧！”敏贵嫔厉斥一声，扯下腰间玉带作武器，凝聚十成内力，打算一举击杀晋太后。

晋太后微微一笑，“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