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二哥回到值班室,张翠赫然还在拿着一本内科书在看。我和老朱几个人刚来的时候,恰好临近每年的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张翠一直都不在。前几天他才刚回来,看样子考试结果不会太顺利,他又拿着书本啃起来。
而我则将在明年拿到毕业证书后,也要准备这样的考试。哪怕就是将来我不想当医生,据说靠着出租执业医师资格证,每个月也有个保底的收入。我一度怀疑村里那个破诊所应付检查的资格证,就是租来的。
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想的,一个大小伙子,本来就白白净净,面泛桃红,还给起了这样一个妩媚的名字。更巧的是,他的右侧嘴角处还长了一颗美人痣,让他迎风摆柳的身资更多了一分娇柔。高主任有时还故意叫他小翠,就像使唤丫头一样。
听说在我来之前,所有的手术都是他给高主任当助手。而他刚回来那天,一听主任有手术就准备换衣服。或许高主任习惯了我的配合方式,居然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头上,“你看书吧,让小杨帮我就行”。那时,我还没注意到那双蛇一样的眼眸。
高主任闲暇之时也向我谈起,张翠是什么贵州什么医学院毕业的。别听名头响亮,但其实就是个不入流的卫校,刚来的时候,连什么是“8”字缝合(手术基本缝合方法之一)都不知道。实在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高主任连着带了三年了,这才稍有起色。
我后来听其他护士说起,张翠挺可怜的,家里兄弟两个,至今还住在一个小平房里,也是一名蚁族。而且,由于他至今没有解决编制,请假考试期间是没有工资的。平时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狗差,工资勉强能跟新入职的小护士打成平手。为此我一度心生怜悯,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妇人之仁,轻视了这个潜在的对手。
如今我右手受伤,助手的工作自然回归到他的身上。而当值班室就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他经常会要求我打扫卫生。我就纳闷了,这卫生有保洁员负责,为什么还非要使唤我。但是他胸前的挂牌写的是主治医生,而我的是实习医生,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只得服从。
“杨正,能不能把你内科的笔记拿来让我看看?”
“张医生,说出来你别不信,我上大学这些年,从来不写笔记。”我说的是真的,倒不是因为我有多聪明,而是每次考试前,我都是靠着老赵提供的秘密材料突击,平时只在课堂上把老师讲到的内容划条线而已。
“不做笔记你能学会?”张翠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那有啥啊,考试能过就行。”虽然对我们这些差学生而言,六十分万岁,六十一分浪费,但是我却忘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算了算了,小气死了。”张翠的话音很轻,但我在空荡的值班室听的额外分明。
我刚坐下,想要补充一下失去午觉的遗憾,高主任和一个中年男人搂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看高主任通红的脖颈,就知道他喝的不少。
“看看!这都是我的得意门生!见过杜艺术家!”高主任兴致勃勃的向我们介绍,嘴里的舌头却像是在高速路上漂移。
我和张翠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向这位所谓的艺术家起身鞠躬,而这位姓杜的男人,头发油光蹭亮,还在脑后扎成一个小马尾,下巴上的胡子经过特意的修饰,形成一个箭头,还是个向上的箭头,很像美国大兵的肩章。
“小杨,赶紧带艺术家去准备准备;小翠,你赶紧准备东西!”
“高板子,你他妈行不行啊,别坑我啊?”
“没事!肯定把你这个屌的屌给收拾好!快去吧,让我小徒弟带你去准备一下。”高主任说的小徒弟当然是指的我,可惜我至今不确定,准备什么?
我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压着声音问张翠,“准备什么?”
张翠似乎很得意,对于我这种不能读出主任意图的小毛孩很是不屑,“备皮。”
备皮是指在手术的相应部位剃除毛发并进行体表清洁的手术准备,是对拟行外科手术的患者在术前进行手术区域清洁的工作,可不仅仅是清除体毛那么简单,还包括皮肤的清洗,有时术前还要做皮肤碘伏擦洗等。
而我们这个特殊的科室,剔除的毛发,自然是阴毛。而这项工作,平日都是护士来做的。只不过看高主任的样子,这又是一趟私活,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我现在手上有伤,只能充当护士的角色。我也纳闷,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为什么手指始终恢复不到原来的灵活度,练习多次也不能一分钟打二十个结。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能耐心的等等了。要是去错过核磁检查,那可是要花掉整整一个月的伙食费的。而且,铁路医院居然不给内部员工优惠,实在让人气愤。
这个姓杜的,别看瘦巴巴的,躺在床上,小腹高高隆起一块,就像吃了观音土的灾民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裤腰带的扣子刚一弹开,西裤从腰间滑落,直接掉到脚踝处。也不知道这人是沉浸在醉意中,还是就是如此的厚颜无耻。接着又把那条看上去好像被肥皂水泡硬的内裤褪下,轻轻松松的躺在手术台上,一脸的享受我从未见过。
而我则学着护士的样子,带上护目镜,戴好手套,拿上推子。一手捏着他那黑乎乎的玩意儿,一手在上下四处转动,最后还得把那乱七八糟的扭曲的黑毛用刷子扫净,再用酒精轻轻把那玩意儿仔细的清理。
若是平时的求医问药的患者,来之前肯定仔细打理,在医生接触之前,估计连小便都要憋着,怕脏了大夫的手。而此刻这位姓杜的,蘸着酒精的棉球竟然生生的搓下了一层老泥,再加上一股子恶臭,我差点吐到他的玩意儿上。
“小兄弟,你也是你们主任的学生?”高主任喝酒脸红脖子粗,而这个姓杜的则只是皮肤表面有一层薄薄的汗水,就好象武侠小说里的高手用内功把毒逼了出来。他的声音,最起码听起来,是清醒的。
“嗯。”即使是向外吐一点气,也觉得一股恶臭从缝隙里钻进了嘴巴,让我立刻闭上嘴。还假意喉咙发炎,对着脚边的垃圾桶吐了一口唾沫,就好象能把嘴里的脏东西打包送走似的。
“小兄弟,我问你个事儿啊!”这姓杜的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身体立成一个直角,看了看入口处,确信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才问,“那个,割了包皮,是不是能延长时间啊?”
距离如此的近,我清楚的看到这个男人枯黄的皮肤下,似乎密密麻麻都是出血点,我真担心这人会不会有什么难言的疾病。而且,看他鬓角已经发白的头发,嘴里被茶渍和烟渍染成墨绿的牙龈,又和主任那么亲密,估摸着怎么也四十多了吧,怎么问的问题这么老不正经!
“领导!”谁知道这所谓的艺术家是不是调侃,但是似乎所有的病人都很享受这个称呼。“其实包皮环切术最主要的目的是通过手术让阴茎头彻底暴露出来,这样就不会因为留死角而导致感染。”
但是这姓杜的明显对感染这个话题毫不关心,还是继续追问。“可是你们主任说了,说这个手术完了能延长时间啊?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副作用吧?”
看着他一脸的渴求,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恶心。但既然是主任挖的坑,我们做学生的,自然得填土了。“领导您放心,经过大量的临床研究证实,龟头下方分布着主要的感觉神经纤维,远比包皮上的要多,所以将局部包皮切除并不降低性敏感程度。相反,包皮切除后显露出龟头系带部分,不仅不影响性生活的敏感度,反而由于减少了包皮垢的慢性刺激,有益于提高性生活的敏感度,从而获得更大的性快感。”
“是?那就好!”姓杜的两眼冒着红光,满意的带着笑容向后慢慢躺下,那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后槽牙上一个硕大的黑洞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正拿着碘伏做最后一遍擦洗,姓杜的又迫不及待的问:“小伙子,我还有个问题,就是手术完多久,能办事啊?”
都说男人三十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我怎么觉得,这对于流氓来说,根本就是克服了年龄的障碍。“常规来讲,要在一个月以后。而且这个期间,尽量少想或看片。因为接触这些东西导致阴茎勃起后,容易引起术后出血。”
看着这个姓杜的刚才的兴奋和期待骤然消失,脸上的惨淡就像是一个等待净身的太监。我心里多余的同情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也不一定,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就好象为什么有的人手上被刀划了一个口子,一个星期才能好,有的两天就没事了。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能一概而论。”
“哦!还有这个说法?好!”姓杜的闭上眼,似乎幻想着一段性福的生活,他的小玩意儿不自觉的也抬起了头。
“准备好了吧?”高主任雷霆一声吼把那小玩意儿立刻吓成了缩头乌龟。此刻高主任带着口罩、帽子,仅露出一对有些浑浊的双眼,透出的精光足以让阳光黯淡。
不到半个小时,一切就顺利完成了。除了打麻药的时候,姓杜的发出杀猪一般的嘶吼外,一直很安静。而且,当他提好裤子,憋着外八字,扶着高主任向外走时,看到了收拾器材的我,突然指指我,“你这个学生不错,给我讲的头头是道啊!”
“那可不!我挑的!”高主任洪亮的炫耀声,掩盖了张翠把带血的一次性床单狠狠扔进了垃圾桶的声音。
可惜,我的反应太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