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就像人脆弱的生命一样，明明上一刻还在与你谈笑，下一刻却已经生死相隔。

流觞眼中满是歉意地来到云落身边请罪道：“小姐，今日是我的失职才导致了这样的惨剧，流觞请小姐责罚！”

云落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声，根本听不清流觞在说什么，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然后挥了挥手道：“先扶我起来吧！”

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使不上什么力气，看着不远处，师兄倒在血泊中，云落感觉自己心很难受，难受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踉踉跄跄地走到陈老身边，云落跪倒他旁边，也不说话，此时陈老双眼圆瞪，脸色灰白，早已没了生机。

一滴滴泪滑落，掉落在地上，与陈老的血混在一起，云落喃喃道：“师兄……”然后闭上眼，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一点，伸出手将陈老的双眼合上。

萧烨收到消息带着人赶到这里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云落脸色木然地跪在地上，身边躺着一具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具尸体。

看着云落这个样子，萧烨觉得有些难受，他走到云落身边，难得放缓了语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再难过了！”

云落仿若没听到一般依旧跪在地上不发一言，对于云落来说，这个师兄与自己交集并不多，可他们是同一个师父啊，虽然来往不多，但也是兄长般的存在，甚至因为陈老年岁长了不少，他更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此刻他因救自己而死，她怎么会不伤心。

生离死别云落也见识了不少，自己也经历了一些，可是这样的事情，岂会因为经历过就可以轻易放下的？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才会让人越来越放不下，越来越无法释怀。

萧烨伸手想将云落拉起，可云落却任性的推开他的手，她只想再陪师兄一会儿，“云落，陈老已经去了，我答应你一定查清此事还他一个公道，地上太凉，你还是先起身吧！”

不知为何，这样的云落让萧烨觉得有些心疼，她不是应该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嘛？虽然有时候很让人生气，萧烨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的。

云落凄然地笑了一下，手朝巷子深处指了指说道：“柳絮在里面！”

萧烨心中一惊，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后向里面走了过去。同样是倒在血泊中的身体，萧烨心中有些难受，不管怎么说，柳絮是他的表妹，还做过自己的姬妾，不过才几月不见，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萧烨闭上眼，叹了口气，远处已经有哭喊声传来，柳家的人也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我的女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柳絮的父母哭倒在柳絮尸身前。

萧烨皱着眉沉声说道：“此事本世子会查清楚的，待一会儿验过尸身后，你们就将她带回去，好生安葬吧！”

萧烨此刻的心情很沉重，云落还是跪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陈老，萧烨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也不知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云落动了动，自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萧烨忙伸手扶着她，只是才站到一半，云落便身子一软，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云落发现自己已经在燕回苑的床上了，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若是梦境的话，那师兄岂不是没有死？云落这么想着，但现实很快就让她清醒了过来，左边手臂上传来隐隐的刺痛感，她记得那是被那杀手的剑划伤的，浅浅的伤口，若是不是自己的银针挡了一下，那么她这条手臂恐怕是保不住了！

云落苦笑了两声，她还没来得及想那杀手是什么人的时候，青荷和朝颜已经走进来了，见到她醒了，二人眼眸一亮，忙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云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二人都是舒了一口气。

青荷倒了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递给云落服侍她喝下，云落喝完茶后见她们二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朝颜开口道：“姐姐，你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突然晕过去了，你不知，世子将你抱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世子的脸也是阴沉的可怕？”

青荷点点头也道：“是啊小姐，还有流觞，一直跪在院子里也不说话，说要请小姐责罚，谁劝都没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云落微微皱了皱眉道：“我先出去看看吧！”

燕回苑的院子中，流觞正对着云落卧室的方向跪着，看的出来他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抬头，依旧是低着头。

“你跪在这里做什么？”云落问道。

流觞一听是云落的声音，忙抬起头道：“今日是属下的失职，才导致陈老被贼人所害，小姐还受了伤，属下请小姐责罚！”

青荷和朝颜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流觞说了什么，青荷忙问道：“什么？陈老死了？怎么会这样？”

云落眼中露出一些浓重的哀伤道：“这不是你的错，若是不是你，恐怕我也会没命的，起来吧！”

流觞坚持道：“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小姐，小姐受了伤，陈前辈死了，属下……”

云落打断他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去领二十棍吧！”

流觞一愣，随后吐出一口气道：“是，属下领命，多谢小姐！”

云落叹了口气，知道这流觞对于此事心存执念，若是不遂了他的愿，恐怕会一直闷在心中，如此不轻不重的惩罚，也许可以让他看开一些。

“姐姐，陈老真的……”朝颜不忍说出口，她和陈老虽不熟，但好歹也见过几面，知道陈老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此时也觉得十分可惜。

云落脸上的哀伤之色更浓，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知道世子在哪里吗？”

二人都是摇了摇头，云落开口道：“我去缈风居找他吧！”云落想着不管萧烨这会在不在，他总会回去的，此事萧烨是后来第一个道现场的，他手上应该会有些蛛丝马迹。

云落一路走到缈风居，一到那里却发现何沁羽也在那儿，不过萧烨不在，何沁羽也在等他的样子。若是往常，云落也许会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她和何沁羽实在不熟，关系又是这么微妙，可是今日她心中有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只是云落有些奇怪的发现，何沁羽自从看到她进来，眼神中便有一丝慌乱，这让云落很不解，不过云落也未多在意，二人静默无声地坐了一会儿，云落觉得这样也不太好，便先开口道：“何姑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啊？哦，已经好了，多谢世子妃关心！”何沁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落看她的样子觉得人家也未必想跟自己说话，于是也就不说了，哪知沉默了一会儿后，倒是何沁羽开口道：“听说，听说世子妃遇袭了，你没事吧？”

云落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何沁羽眼中一阵闪烁，随后又问道：“嗯，那个杀手抓到了吗？”

云落如实道：“抓到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云落说完，觉得何沁羽今日有些奇怪，她听到自己说杀手抓到了的时候，眼中居然有些紧张，而自己说杀手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又突然放松下来了，云落不禁心中有了些疑惑。

何沁羽没再待多久便起身告辞了，她走后没多久萧烨就回来，见到云落先是一愣，随后问道：“你还好吧？”

“我还好，我只是想问世子，那个杀手的身份弄清楚了吗？”云落很直接地问道，她心中着急，也顾不上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萧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弄清楚了也可以说没弄清楚！”

云落疑惑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萧烨道：“这个杀手她是一个中年妇人，在城中的一家小酒馆，从前并无什么异常之处，她于二十多年前孤身一人来到南岳，不过初步探查她之前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唯一的一次动手就是今日，所以我说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不知道她的用意，她看起来并无杀柳絮的动机！”

听到萧烨这么说，云落也是迷茫了，既然并无动机，那为什么要杀人？

“会不会是有人买凶杀人？”云落问道。

萧烨道：“买凶杀人？可是谁会买一个小酒馆的老板娘去杀人？一般买凶杀人都会选择一些江湖上的杀手吧？”

见云落皱着眉，萧烨道：“你放心吧，虽然初步查下来没什么结果，但她既然动手了就肯定有个原因，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你，嗯，你不必为此事太过伤心，一有消息我立马告诉你！”

萧烨今日的态度倒是让云落有些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云落还是很真诚地跟萧烨说道：“如此，多谢世子了，还有，还有我师兄的后事，我……”

萧烨道：“放心吧，陈老好歹也帮过我们南岳王府，我们定会将他厚葬的！”

云落点了点头道：“举行葬礼的时候麻烦通知一下我，我去送师兄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