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言老夫人提起言朗之后,一连几日,言笑入梦皆是他的模样。
正想着,巧了没几日就接到了言朗递回来的家书。
家书一分为二,一封是给父亲和祖母的,另外一封,指名是要给言笑一个人的。
下人们皆知她们姐弟感情深厚,家书一到手,赶忙就送来了言笑的院子。
“吾姐亲启,
言朗自与师父游历以来,感触颇多,收获颇多,此处廖廖数纸,实属写不开,待弟回去之后再与姐姐一一细说。
另,师父为弟觅得一心法,虽不是修炼之途,但也能强身健体,姐姐日后不必再多为言朗的身体挂忧,……”
又写了些趣事和新奇的所见所闻,一直满了五页纸,最后,他又说已经定了下个月的归期,等回来再好好聊。
接到这封信,言笑脸上的笑意连着好几天都没消下去过。
“奉天承运,言府嫡女贤德良顺,才情堪绝,……自与三皇子定下婚约以来,已是数年有余,今朕命鉴天部卜算良辰吉日,令你二人择日完婚,钦此。”
皇帝的旨意下的突然,言府接了旨意,命人把公公送出门。
这次虽说受了不少的赏赐,可是言家却无一人脸上有喜色。
“笑笑,你跟我来。”言漠生禀退众人,让言笑随他去书房。
言笑乖乖跟上。
“三皇子虽说这些年和三皇子分庭抗礼成水火之势,但二人毕竟没有封王。”言漠生仔细跟她说了她消失这几年的情况,一些顾离白没告诉她不想让她担心的事情。
在玄离,没有封王,便是与众皇子一般。
只有得了王的封号,才表示你有机会进一步成为未来的继承人,即是太子。
但是……“顾离白这些年的功绩在众大臣眼中都是真切的。”言笑如是说,想来封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言漠生却摇头,“你不知,现在的皇帝有多糊涂。”
“再糊涂也不至于罔顾了顾离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吧。”言笑道。
言漠生还是那副态度,“难说。”
皇帝虽然已经不太理朝政,但是他的心思所有官员都猜的到,他独宠二皇子,独宠到了恨不得将所有东西直接捧到他的跟前的地步。
众位大臣心里庆幸,这二皇子得亏不是个女子,不然不就是活脱脱的红颜祸水了吗!
“父亲是担心,这个时候皇帝为我和顾离白赐婚,是……另有所图?”不怀好意这个词用起来太难听,言笑停了下就换了。
言家的家世地位在这里摆着,这时候为顾离白赐婚,无疑就是在为他增添助力。
反观顾墨晟,妻子言舞已经被言家除名,虽说母亲是隐世大族的人,但是这京城也没掀起来关于她身世的风雨。
二者相较,这无疑是将顾离白往上推了一把。
依照皇帝往日对待顾离白的态度,这绝对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情。
这也是言漠生所担心的。
言家倒是不然遭受戾难,可是……这两个孩子,终归还是太年轻,太让人心疼了。
看言漠生眼神微动,言笑便知自己是猜对了。
“这事情,父亲多思无益,我等既不能抗旨,又不能越权,只能兵来将挡了。”她安慰到。
“说的极是。”言漠生点头,“但是有些方面还是可以打点的。”比如婚期。
鉴天部的尚书与言漠生私交甚好,所以他决定一会儿就去打个招呼,现在才二月份,看看能不能拖到年末去吧。
言漠生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皇帝昨日突然把衡国公叫去了御书房。”然后回忆到,“据说,衡国公出来时是面红耳赤,气得不行。”
说起这个衡国公,年轻时候是皇帝的心腹,为皇帝拿了不少的主意,皇帝也喜欢有事情就找他。
言笑对于朝堂中的事听他们说的也不少,对于衡国公这个人也有耳闻。
衡国公是个极为稳重的人,什么都能沉得住,也不知能让他气成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言笑思考时心神一动,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父亲,会不会……”
因为不可能,她的声音极低,“皇帝有意要为顾墨晟封王?”
“不……”言漠生刚要反对,门外传来敲门声,只听管家道:“家主,刚才有人传信说,传旨的公公出了咱家门,转道去了二皇子的府邸,手中拿着另外一道圣旨。”
父女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
“去查。”言漠生冷声到。
二皇子还真是得了封号,皇帝赏赐颇多,封号贤王。
但是猜测是一回事,知道了猜测被证实以后,又是另外一种心境了。
贤王,呵,好一个贤王。
皇帝还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皇帝那边也不好受,这封诏书一下,京城可谓是沸腾了,文武百官但凡是得到了消息的,先是去了丞相府一合计,再接着一大堆人都去了衡国公府。
最后,轰轰烈烈的朝着宫里去了。
言漠生得到消息的时候,那群大人已经赶到了宫墙之外。
“父亲可要去?”言笑知道,那些大人没有来找父亲是因为不想让父亲出头,若是今日惹怒了皇帝,第一个受罚的,必定就是身为顾离白老丈人的言漠生。
言漠生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疑虑,“去。”
“那,女儿就只能在这里,祝父亲一切顺利了。”
那一日,据年迈的老公公回忆,御书房外跪满了请旨的朝中重臣,都在为三皇子讨一个说法,言家主首当其冲,衡国公紧随其后,不遑多让。
三皇子在朝中的威望,简直让人心里打怵,也怨不得皇帝对他如此忌惮。
皇帝大怒,不见任何人,骂惨了平日里他最宠信的衡国公,还摔了不知多少个名贵的瓶子。
皇帝倔强着不见任何人,可文武百官在此事上比他更为执拗,烈阳下,硬是撑过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
其中,体弱的礼部尚书已经晕倒让人抬了下去,一些文官虽然也行修炼,但终究隐隐有些撑不住了,但一想到一向为朝中做事,军功颇多的三皇子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又咬牙硬撑了下来。
最后皇帝终是被人逼到了山穷水尽,喉咙里卡着一口血,写下了诏书。
封三皇子为离王。
从称呼来看,就知这二人到底在皇帝的心中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众大臣已经很满意了,做的再过分就得给三皇子,不,离王殿下招来麻烦了。
溜了溜了。
来时脸色或阴沉或焦躁或不忿的众位,此时皆是喜气洋洋的离开了这座宫城。
言笑看了眼身旁侧击的男人,叹了句:“你今日这事,怕是要被史官大肆记载了。”
区区一位皇子,竟然能让百官自愿为他请命,还逼得皇帝不得不同意,这岂不是太传奇?
顾离白笑了笑,没答,反而问到:“你希望我登上这皇位吗?”
言笑看着他,心里思考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在减慢,希望吗?她不知道。
“你想吗?”她问。
“我在问你,”顾离白轻松的笑着,“怎么回问起我来了。”
明明在讨论皇位继承这么重大的事,他们俩却好像在跟平常开玩笑一般。
“我不愿意。”片刻,言笑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没想隐瞒,“但是,如果你想,那你就去做,我也会支持你。”
顾离白笑了笑,似是明了,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道:“是啊,你这个性子,怎么肯委屈在后宫里待着,到时候不得天天往外边跑,我又该去哪里逮人去啊。”
话至此,二人却都知道,有时候,不是想撂挑子就可以走人的。
“你去做吧。”言笑道,“愿不愿意,其实对我而言也没多大的差别。”
“只不过你问了我二者选其一的问题,那我自然还是更倾向于好的那个答案。”
顾离白明白,“嗯。”点头,似是允诺般珍重。
转眼间,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今儿可是把小十一给气坏了,一大早就冲到我的府上。”
“小十一?”言笑印象模糊,半天没想起来这个小十一是哪个。
顾离白宠溺的笑着,提示她:“贞贵妃你可还记得,小十一是她的孩子。”
这么一说,言笑倒是有些印象了,“我记得,她做的一手好糕点,厨艺也是绝了。”小时候在宫中,可没少吃了贞贵妃宫里的东西。
“你就记得吃。”顾离白无奈。
那时候贞贵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是前皇后家族送进去的庶女,与前皇后也算是有些渊源。
不过小十一,言笑只记得上次见他还是牙牙学语的模样,如今……也还是十四五了吧?
“没想到,小十一跟你倒是亲近。”言笑感叹了一句。
“嗯。”顾离白说:“之前每次回来他都会缠着我,让我考他功课,这长大了还以为会成熟些,还是与以前一般。”
宫里的那些皇子们,大多都由皇后教导,而在皇后的有意无意指引下,那些皇子们与顾离白的关系,非但不亲近,还可以说是退避三舍。
也就小十一,因为贵妃身份尊崇,又有皇帝的恩宠,才有了在贵妃膝下长大的恩典。
也是,贞贵妃教导出来的,怎么可能与顾离白产生隔阂。
二人又扯了几句,言笑看了眼天色,已是不早,遂道:“怕是你要回去了,今日少不了大人登门。”
“所以才来你这里躲个清净,大人们虽是好心向我,但是未免也太……跟小时候教导咱的太傅像了些。”啰哩啰嗦的。
想起来太傅的样子,言笑噗嗤一笑,撵他走,“行了,小心我下次在太傅面前告你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