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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美色

2018-04-17发布 2696字

密密的玉蜀黍林消失了,墨绿的棉田消失了,天空不见苍鹰飞旋,树头不闻燕雀鸣叫,田野里,也瞧不见野兔奔跑了,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一瞬间,仿佛全从地面消失了。田野变得开阔而荒漠,树庄上空也豁然敞亮起来,光秃秃的树木,带着残断的枝桠,笔直地伸向天空。大地脱去浓艳的绿袍,换了一副坚硬的银灰色甲胃。

看到形状各异的树木一一被裹在结冻的冰层里。其中最容易辨认而且我觉得也最美的就是梧桐树,它那白白的光滑的树枝,往往从斑驳庞大的主干上弯弯曲曲地伸出来。在冰暴中一面走,一面观察那些冰封的树木,有孔雀开屏似的榆树、树梢细枝繁密的山茱萸、枝桠横生的柿子树、瘦骨嶙峋的洋槐、扭成一团的黑柳、枝梢毛绒绒的山毛榉,以及好像修剪过的圆顶白橡树。就这样,我们走过一个晶莹的林木世界。随着时间的过去,我们愈来愈觉得是在进入一个水晶时代,周遭的每一样的事物都是完完整整、光光溜溜的,完全是洁白耀眼、玲珑透澈的。我们正置身在一个冷艳而无生命的领域。即或吹起一阵微风,四周的草木依然是静悄悄的,动都不动。只有我们偶尔驻足下来,才能听得见冰与冰撞击的微弱叮当声。冰暴里的美几乎钝然是属于视觉上的美。

但,这种美变幻多端。每根草的草尖都在冰制的封袋里陈列出来,就像包在玻璃纸里的样品一样。一棵起绒草变成了一件水晶雕成的艺术品。而所有交织的篱垣,围着草坪,也被改装成了发亮的冰网。

别看冰雕匠们年龄都不很大,大凡上得画的花树鸟虫,都能艺术地再现。一棵树、一朵花、一棵小草,雕出来也活灵活现,给人以极美的艺术享受。那在林海中喜逐奔突的小梅花鹿,竟然细到连身上的一朵朵梅瓣儿也不含糊。尤其是那些人物大型组雕,造型逼真、千姿百态,有的仿佛像你的好友,正在与你沿美丽的松花江滨去度过那个夕阳无限好的黄昏… 青山真有美极的时候。二月七日,正是五天风雪之后,万株树上,都结上一层冰壳。早起极光明的朝阳从东方捧出,照得这些冰树玉枝,寒光激射。下楼微步雪林中曲折行来,偶然回顾,一身自冰玉丛中穿过。小楼一角,隐隐看见我的廉幕。虽然一般的高处不胜寒,而此琼楼玉宇,竟在人间,而非天上。

九日晨同女伴乘雪橇出游。只马飞驰,绕遍青山上下。一路林深处,冰枝拂衣,脆折有声。白雪压地,不见寸土,竟是洁无纤尘的世界。最美的是冰珠串结在野樱桃枝上,红白相间,晶莹向日,觉得人间珍宝,无此璀灿!

西建阳春的早晨是美丽的。远山、近村都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烟雾。经太阳一晒,地面冻结了一夜的冰霜,开始溶化了,冒着热气。谷秸上,草垛上,热气缓缓上升,而炊烟就像一层薄纱,缠绕在树顶。大地一片光明,迎着大道一辆双套马车,飞跑进村来。在白雪的覆盖下,疲惫地睡去,和煦的阳光照在上面反着圣洁的光。原野像没有生命的图画一样沉寂,只有画面的一角飘着一股浓烟,给这图画增添了动感。运送麦秸的车队,穿过原野向着那浓烟下的造纸厂进发,长长的路上留下一串鞭声笑语。

在红艳艳的天空中,旭日像醉汉的面孔般涨得通红地从树后出现了,大地上覆满了白霜,干燥而坚硬,在农庄里的人们的脚下,踏得簌簌作响。一夜之间,白杨树上的叶子完全落光;在那片荒地后面,望得见一条长长的碧绿的波涛,翻腾着白色的泡沫。

看到这样的美景,刘凤兰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当然不知道郭义以前的职业, 这个女人的眼里郭义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了,从和他在一起偶,郭义就不再让她卖煎饼了,让她带着几个人主要负责工地的伙食问题。今天是过来熟悉一下环境的。

梧桐树和菩提树的叶子在疾风中纷纷凋落了。每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树叶猝然脱离树枝,像一群飞鸟一般,在风中飞舞。

这一天正是那种没有太阳也用不着太阳的、平静的、明亮的冬日;雪白得那么照眼。一忽儿,围绕着闭门扃户的乡村别墅的围墙在右边出现了,伸展开去。房顶上积着厚雪,通到那些房子去的道路给雪封没了。不久,围墙到了头,出现了广漠的原野,那上面偶尔有些丘陵,看上去跟白白的干草堆似的。

冬季是严酷的,朔雪落的时候,起初如鹅毛大片,漫空飞舞;随后如扯絮团一般,大团大团地朝下落,再被朔风一吹,如沙、如粉,整个宇宙变成了一片白色混沌。等到雪霁,什么都被雪盖住了,什么都笼罩在白色穹窿之下。波流滚滚的黑龙江全冻住了,闪着青白色的冰光。有些在水边啄食芦根而来不及飞走的大雁,两只脚爪凝结在冰上,像戴上了足枷,展翅难飞。它们拿嘴企图啄掉足上的冰枷,使尽了力气,终归徒劳。于是,它们引颈凝望着白色穹窿,而哀鸣不已。

死一样冰冷的雾在东风的驱赶下沿着紫色的山峰飘荡,滚下低洼草地和河滩,直到和山溪上冰冻的雾气混合在一起!那时候,山溪本身就是一条激流,混浊,没有遮拦,它冲散树林子,发出震撼长空的狂号,往往还因为夹着暴雨和打旋的雨夹雪而声音变得更加沉闷。两岸的森林呢,那看上去只像是一排排骷髅。 连刮了几阵西北风,村里的树枝都变成光胳膊。小河边的衰草也由金黄转成灰黄,有几处焦黑的一大块,那是顽童放的野火。 太阳好的日子,偶然也有一只瘦狗躺在稻场上;偶然也有一二个村里人,还穿着破夹袄,拱起了肩头,蹲在太阳底下捉虱子。要是阴天,西北风吹那些树枝叉叉地响,彤云像快马似的跑过天空,稻场上就没有活东西的影踪了。全个村庄就同死了的一样。全个村庄,一望只是死样的灰白。

积雪和尘沙混在一起,被践踏成坚实的硬块,马路两旁堆着累累的积雪。由于气温上升的缘故,这些雪堆渐渐变成灰色,松软起来,表面上也溶成一道道的小沟。街道潮湿、泥泞,从灰色三角屋顶上往下滴着溶雪。但是头顶上的天空是蔚蓝色的,没有一丝云影,空气里好像有千百万个发光的原子,像水晶似的闪烁、舞蹈气候很和暖,满以为废历岁暮再不能见太阳,再不会冻冰下雪了,然而一夜西风,狂扫满院干叶,水缸冻成玻璃,金鱼的游影不能复见,连满天的雪花也下得起劲。

昨天含苞的梅朵,却在风雪中偷偷地开出那样媚人的红花。自家独坐在窗檐下,静静地找寻残冬的诗料,只听得几头云雀踏在雪花上的足音,听得隔墙飘来的风篁的歌唱,也听到了自家心房跳跃的微声。

一座隆起的岩石,上面长着矮树,变得毛茸茸的;岩石脚下被阿伏纳河河水冲坏,这样一个位置使它有几分像一只巨大的乌龟横卧水面,又像一座拱桥,从底下可以望见一段明丽如镜的河水。阿伏纳河在这儿仿佛睡着了,尽头远远有飞瀑倒泻于巨石之间;石上有几株矮小的杨柳,受水力激荡,经常东摇西摆,活像一些弹簧。

就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的对面,在一个缓坡上耸立着一块岩石,过路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因风雨而剥落的灰色石壁。岩石的两边有些地方给爬山虎覆盖住,还有些地方长着橡树和冬青,树根盘生在岩石的空隙中,从那里吸取着养分。这些树木摇曳在这块峭壁上,酷似战士钢盔上的翎毛,给那副严峻可怕的山岩峭壁增添了几分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