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顾离白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言笑,“顾离裳被皇帝禁足宫中了,但是她说过不要让我与你说。”
言笑顿觉担忧,“可是犯了什么错?”
“那倒未曾,”顾离白摇头,一时之间神色复杂难辨,“只不过许是皇帝觉得言家落难,怕她插上一手,让事情变得难办吧。”
既然如此,言笑看着他,问:“那是不是皇帝也和你说了什么?”
顾离白的脸上开始浮现苦笑,“你也知道我的处境,他怎么可能期盼我好,多的心思是我去身陷泥淖挣不开身才是真的。”
何时,他这个父皇变成了这个样子,令人心寒到简直怀疑小的时候那个温润的父皇是不是只是他的臆想?
言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伸出手去想要安慰他,可是看他模样又僵在了半空,叹了一声就慢慢的把手收回。
她自己都尚未可知正常父子之间的相处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又该如何开口相劝。
“我跟你一道吧。”言笑温言道,“既然线索指定这两件事情有关联,那我便插手此事,你不会有问题吧?”
“自然没有。”
可话是这么说没错,言笑终究没有办案的经验,和顾离白一起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思考,多了几个人提供线索罢了。
事情转机,还是要说顾离裳。
近日来,言笑直接住在了刑部后院的厢房里,结果晚上一回去刚一开门,就看到了原本该在宫中禁足的某个人。
身后还跟着那日在酒楼里见过的男人,就是那个赤漠的来使。
言笑反身关门,片刻就掩去了诧异的心思。但是心里依旧有所思忖:这人怎么总是在顾离裳身边出现?
刻意的忽视掉了那个来使,言笑扯过顾离裳,像是没看到那个人似的。
毕竟,跟一个自己曾经买凶要去把人家杀掉的人一本正经的说话,是需要特别厚的脸皮的。
她言笑自认做不到。
“你快些叫人送些糕点,我这几日可是清汤寡水吃的清淡到要吐了。”顾离裳自然是察觉到了言笑的心思,自然的也就跟着忽略掉了某人。
“你心真大。”这个时候第一句话还是饿得慌。
虽然一边埋怨着,言笑还是吩咐儒奕去取了些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这不是我言府,刑部的厨子手艺如何我也不知,你就忍着吧。”
顾离裳佯作叹了口气,委屈巴巴的缩在了凳子上,颇为哀怨。
不多时,又来了一人,看那装扮就不是本土人士。
顾离裳白了一眼那先前跟她出来的使者,毫不客气的说:“抓紧把你的人给我弄走,看见就烦。”
那使者倒是好脾气,笑眯眯的应好,然后带着人就走了。
不过言笑隐约听到了句什么“殿下”。
顾离裳对上言笑狐疑的目光,耸了耸肩毫不在乎的讲说:“我也是才知道,那家伙竟然是赤漠的太子。”
言笑不由得又想多了,一个太子隐瞒身份纡尊降贵的跑来这里参加什么武试招亲,怎么不让人觉得奇怪?
顾离裳看她模样就了解了她在想什么,忙打住,“停!他你还真不用多想,那家伙我说怎么觉得眼熟,之前三国大会没多久举办的那啥活动上,我就见过他,哦,就是慕容家的那个为言舞送了命的那次。”
生怕言笑没印象,顾离裳干脆扯了件大事出来。
言笑想起来了,不过她没参与,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给了顾离裳一个“你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顾离裳摸了一把自己已经饿瘪的肚子,认命的说到:“那个时候我记得他还不是什么太子,顶的是王爷的名头,误打误撞的我就救了他一命,醒了之后就跟我说什么‘一定会报答我的’之类的话,然后人就跑了,我当时还想这人真是虚伪,话说的这么好听,走的又很干脆,我长得就那么像向人索要报酬的吗!”
“所以说,这人是来帮你的?”言笑压住内心的尴尬,怎么办,貌似差点杀掉队友。
“不过,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说到这,言笑就突然明白,怕是又是一场夺嫡惹出来的祸事。
顾离裳看她明白了,也就没再多解释。
“到最后,不过就是我去赤漠逍遥一段日子,想必也不会久待,世界那么大正好去看看,不过我想过几年等顾离白继位,我迟早会光明正大的回来,对吧!”说话间,顾离裳脸上满是信任。
言笑像是允诺,重重点头。
顾离裳笑开,“反正我这边估计是没什么问题了,宫中看管又不严,索性我就跑了出来,正好还能帮衬你们一二。”
“哦。”言笑忍住不看顾离裳。
“言笑!”顾离裳嚯嚯磨牙,“把你的眼神给我收起来!”
“哦。”言笑捂眼。
“去给我催催糕点去!你的小可爱要饿死在这里了!”
“哦。”
不存在的,你当你身上的肥膘是白长的吗?
事实上,顾离裳这个人的加入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架不住跟在她身边的人没有用出啊。
言笑与顾离白坐在一起,默默咬耳朵,眼睛都看着同一方向。
“顾离白你说,那个太子天天跟在顾离裳身边,真的只是为了报恩?”会不会有其他阴谋啊,担心。
“嗯,”顾离白托腮,观察了会儿,回来跟她说:“我觉得,他可能是看上顾离裳了。”
言笑:神经病啊!
这种少女漫的情节请不要拿出来腐蚀观众纯洁的心灵好吗!
二人在这里窃窃私语,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言笑差点没把顾离白耳朵扭起来。
等到张大人那边跟顾离裳他们都讨论完朝这边走过来,二人立刻变脸,一副特别无聊,我们都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样子。
张大人拱手行礼,“那殿下,臣就循着贵使给出的线索去查了。”
“去吧,如需用人,跟斩影说一声即可。”斩影是跟在顾离白身边多年的侍卫。
今日,赤漠太子主动找她们,说是杨柳巷行凶那日,他的属下恰好目睹有可疑人等逃窜,因为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就一路跟踪,最终发现那人进了一家高门深宅之中,几日探查发现那人是那家的小厮,而确定了不是针对赤漠之人后,便没有多心,就不再监察了。
数日前,他的属下外出,竟是又看见了那个小厮,习惯使然就跟了上去,没想到恰好目睹行凶杀人完毕处理尸体的现场。
其手法等皆是与近日风头正盛的杀人案一致。
作为重要人证,顾离白提出让他再与张大人提供另外一份略有出入的证词,毕竟太子的身份暂时不可暴露。
另外一边,顾离白已经派人跟着太子的手下,去看看那里到底是京都哪家高门的宅邸。
查探结果令人吃惊,竟是丞相府。
接下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之前不过是苦于无处下手,或者是线索繁复且无用,所以刑部和顾离白才会绕了那么多的弯子,迟迟不能结案。
接下来,一连串的嫌犯落网,京郊的那处宅子,丞相府服毒未遂的小厮,江湖上莫名被挑战的天恒派以及那位天才少年,还有一系列……
最后,竟然被找到了早该死去的丞相府嫡子。
而这一切的元凶,又正是此人!
言笑在顾离白的陪同下去了天牢,此时罪名已定,等待他的是秋后问斩。
隔着牢门,潮湿和阴暗并不能被阻隔。
牢房里那位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阴郁的罪犯,反倒是迷途的可怜人,可是言笑并不关心这些。
“陛下已经为你定罪,你罪行已经落实,虽然不知你为何会做下如此滔天之罪,陛下却用‘墨鸦’顶了这个污名。”
原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反正‘墨鸦’早就恶名昭著,再多一个蛊惑臣民又有何妨”。
言笑心里不赞同,可她也没资格去说什么。
也懒得去说。
终归,那个组织还是曾经伤害过言朗的!
牢房里传来一声嗤笑,若不是这声音,言笑还真会以为那人没了生息。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那人开口,声音有些粗砺,跟许久没喝水产生了干裂一样,“可是我不会承认,只要我不说,就没有人知道言家是被冤枉的,言大小姐还是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言笑没有恼,反而蹲下身子,问他:“为什么?”
那人整个人都静止了,像被问到了不该问的话题一样,片刻后开始疯狂的大笑。
顾离白皱了眉,拍拍言笑的肩头,“走吧。”
看样子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手段多了难免又会被疑心病甚重的皇帝认为他是屈打成招。
“嗯。”言笑起身,反正也不是没有别的证据,这段日子查探下来,得到的证物足以把言家从黑火走私中摘出来,至于剩下的,不过是到底是谁走私的罢了。
言漠生被言笑接回家中,因着言老夫人给刑部那家的关照,故而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只不过是饮食差了一些。
而这些事情都看起来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顾离裳的亲事也差不多要落幕了。
最后的文试,赤漠太子取了首名,顾离裳自然就挑了他。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太子竟然自爆身份,并送上厚礼称这只是聘礼的一小部分,待回去之后自当派人前往,尽到该有的礼数。
这一招,足足让顾离裳懵了三天。
三天后,直接杀到了驿馆,二话不说对着太子就是一顿胖揍。
身份都表明了,还让她怎么跑路!怎么跑!
不管如何,顾离裳还是远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