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舍不得。
言笑说,她舍不得顾离白。
顾离白说,我很开心。
快到三皇子府时,言笑说:“离裳不让我去武试那边去,说手脚无眼,故而我虽然能在暗中查探些消息动些手脚,可对于现场的情况终归是不放心。”
“还有我呢。”顾离白从胳臂里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多照看些便是。”
“你这段日子怕是连家门都难出,好好养伤吧,不过我想你帮我劝着离裳些,她现在……”怕是有事都不愿意提出来,叫她有心想帮却如何下手?
言笑叹了口气,依着顾离白对他姐姐的了解,不必她多说,他心里已然是有数。
“好。”
近市码头,乌木船上的桅杆吱呀作响,船头在岸边堪堪停下,架在水面上的沿廊上,乌压压的站着大堆官兵。
船上打杂的小厮伶俐的很,看见着跟寻常不一样的场面,三下两下的蹿去了船长的船舱。
“主事,外边一大堆人,看样子来者不善。”
主事生的高大,站起身时船舱的顶都快撑不住似的,伙计赶忙跟着主事走出去,亦步亦趋。
主事还未走至船头,便已经将那场景收入眼底,给身边伙计一个眼色,他则吩咐靠岸。
刚与岸边连接上,大批官兵瞬间手执武器涌入了船上,分批两侧,主事看到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位官员,乌纱帽的颜色彰显着二品官的地位。
“本官接到线报,这艘船极为可疑,须得严严查探一番才能放行。”说完一挥手。
“来啊!都拿下!”
反抗者有之,在船上的逃窜者也有之。主事若有所思,竟没有官兵往他面前凑。
偌大乱局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早在官兵涌入的时候船尾处有个伙计潜入了水中,游开。
入夜的京都,府邸后门。
形色狼狈的伙计敲响了门,不多时便有人打开了门,是个老婆子。
“怎么不走前门?”老婆子看着他,埋怨到。
都这个点了,不知道老人家早就该睡觉了吗?还平白来打扰她。
伙计显然知道这个守着后门老婆子早些年受了刺激脑子有些不正常,没有计较,好声好气的说到:“花婆,我有急事要找家主,你就让我进去吧!”
“那你来的真不巧,家主不在家。”说着就要关门。
“哎哎!”伙计忙伸手去挡,他可不信这老人家的话,她总是守着这小院子,哪里知道家主的事,多半是恼他方才烦了她才说的话。
忙求到:“花婆,我是真有急事,耽误了事情你我二人可半分都担待不起,你就让我进去!”
花婆嘴里嘟囔了几句混沌听不清的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一边不情愿的打开了门。
“哎,谢谢花婆了。”说着,伙计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就往前院跑去。
伙计焦虑,跑的太急,转弯时候一个没看见差点冲撞了府中贵人。
“你这小厮!”儒奕扶着后退的言笑站稳,指着那伙计就开骂,“眼珠子丢了不成!”
“儒奕。”言笑轻唤一声,制止了她的话头。
那小厮也被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对不住大小姐!小的有急事要见家主,所以这才慌里慌张没个规矩!请大小姐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你还有脸讨饶?”儒奕气笑了。
“罢了。”言笑说,“无事,以后小心些就是。”
“谢谢大小姐。”那伙计谢了又谢,告退时却被言笑拦下。
“你说有急事要找父亲?”
伙计一愣,随即干脆的回到:“是。”
言笑微微皱眉,可是……
“可是父亲并未在府中,有何事就告与我吧。”
真的没有在府中?伙计一愣,回神时看到跟在小姐身边的儒奕满眼警告,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忙回到:“小姐,是这样,我们预计运往京都货物的船在近市又被拦下了。”
“又?”言笑虽然并未真正接管言家财务运行,但是也是知晓言家经济运营的关键之一就是海运河运,而且听这伙计的话,似乎……“近期除了这次也有发生?”
伙计老实回答:“是,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四次?!足够一家铺子运营不下去了!
“前几次就没查出来个什么?”言笑不信言漠生没有让人去查。
“查了,前几次都是江湖势力,也有交涉,给出的原因皆是底下人不懂事,错了命令之类的,后来道个歉赔了货物咱言家也没法追究什么,毕竟还要靠江湖吃饭。”
“这次还是这不正当的缘由?”
“不,这次是官兵。”
言笑心下不安,这事情如此严重,竟没有听父亲提起过,这一件件一桩桩连在一起,如果只是误会,便也就罢了。
可若是有有心之人在背后操控,所图又是为何?
真真是让人背后发凉。
“这次的船上装载的是何货物?”
“这……”伙计说不出来了,“回大小姐,小的只是船上打杂的伙计,听从命令行事,不知道这些,而且主事他们都被官兵收押,我是得了主事的提前命令才侥幸逃脱前来报信。”
罢了。
言笑心底发沉,知道运输什么现在能做的也不大,毕竟若真是有心之人想做动作,那必定就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可若是误会,言家作风磊落,行事光明,也不怕这个那个的来查探。
等时间一到,自然就会以证清白。
“儒奕。”言笑给了她一个眼神,儒奕领命,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赏给了那伙计。
伙计诚惶诚恐的手下,再三谢恩。
“这次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是。”小厮退下,身形还未消失之前,言笑轻声吩咐了身边人。
“派个人跟着他,有什么事立刻回报。”
儒奕再吩咐下去,回来问言笑:“主子可是察觉那小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言笑摇头,“不曾。”只不过她未完全接手言家,这边谁可信谁不得心她不可知,多几个心思总归是好的。
等到后日父亲回来了,再告知于他吧。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竟是顾离白比言漠生知晓的还要早,直接来了言府问她此事。
“你怎么知道?”言笑反问。
“近市毕竟离京都不远,你言家又不是介介无名之辈,这事怕是压不住。”
“你不用担心这个。”言笑语毕,眼神扫过他……的屁股的方向,“你这是伤好了?”
顾离白脸上貌似飘过两朵可疑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你没事就好。”言笑点点头,随即想起另外一个人时却眉头一皱。
“离裳那边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那赤漠参与的那员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竟是无人能敌?”说起昨夜听说的消息,言笑就止不住的担忧。
这事,顾离白也是在担忧。
“刚开始时还没看出来什么,可谁也不曾料想那人竟然藏了拙,到了后期竟是出了重手,直接把人打到了重伤,怕就算是入了武试的前十名,也未必能够有那个精气神去参加文试。”
这般说来,那人岂不是稳操胜券?
言笑皱眉,问:“很厉害?”
顾离白踌躇了下言辞,最后好像是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那队影卫的队长叫什么来着?厉害得很,也打不过?”那人还没在外界露过面,伪造个两个人的身份求个参与名额也不是难事,一开始言笑也想过这个主意,但是苦于一直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虽说那人也不是顶合适的,但现在……武试还有两天结束,也顾不得多想了。
顾离白复杂的看着言笑,就算他不说,言笑心里也有数了。
这是打不过的意思。
“怎么办?真的要……”远嫁赤漠了不成?
“我干脆找几个杀手夜袭算了。”顾离白似是在开玩笑的口吻,“杀不了也要把他弄成重伤,总不能让她嫁到那么远去。”
言笑当了真,认真的想了想,拍桌定案,“好。”
左右来使出了事,皇帝会有麻烦不假,但是就算找事也为难不到他们身上来。
话说回来,如今这局面如此糟糕,还不是多亏了那位皇帝陛下!为他找点儿麻烦也算是出了口气!
“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我这就派墨棋去联系,不过顾念着那人修为高深,最好多找几波。”
顾离白:……这是下下策啊媳妇儿!别冲动啊媳妇儿!
“……”
顾离白不说话,言笑斜睨他一眼,只消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怎么?你现如今还能想得到更好的主意?”
顾离白摇头。
“那不就得了。”
不过反正事情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在乎多些事情才对。
“官场这边我没有涉猎,不如你找个信得过的,安排个假身份,赢得武试,离裳先捱过去这段时间再说。”假婚姻又如何?反正皇帝又不会在皇位上坐太久,届时再恢复就是。
一边说着,言笑一边在心里慢慢梳理的其中关节,看看有没有疏漏。
顾离白沉默,心里其实有些犹豫,倒不是不赞同言笑的主意,现如今这种局面这样做最省事也最保险,但是,他担心的是那个赤漠使者。
他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男人看起来二十三四,修为却探不到底似的,莫测的气质让他第一眼就心中生了抵抗。那个人,有毒。
他总觉得,这事情说的简单,但总会出些变故。
而那变故诱发的源头,除了那个男人之外,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