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人看了一眼窗外,天气尚算晴朗,此时走,正是时候,走之前还是要感谢一下荣泽先生的救命之恩。
“是啊,恢复的这么快,还是因为先生的救治,真是感谢先生了,先生的救命之情,在下会一直记在心中的,现在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处理,就不能和先生同行了,见谅!”
荣泽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鱼人就已经从窗户的小缝隙中飞跃出去,不见了踪迹,他推开窗户去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道路上渐行渐远。
他有些怅然若失的,还以为路上总算是有个人相伴呢,之前还想问一些关于东海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家伙走的这么着急,好了,现在是没机会知道了,他只能尽快回去。
荆州地界还真是一点都不太平,马车夫没说假话,他走了还没有多久,就在山林中被人堵住了去路,着急赶回去没走官道,这下算是招惹上麻烦了。
堵在前边的人,有五个人,肩膀上都扛着大刀,站成一排,他将马儿的速度稍稍放慢一些,但没让马儿完全停下来。
他们冷冷的盯着荣泽的马车看,荣泽以为这山林之中还算是安静的,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匪徒。
“前边的英雄好汉,方便让小生过去不?”
五个人顿时一怔,他们在这边拦路抢劫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痴呆的汉子,竟然张嘴就问能不能过去,要是能过去,他们就不用在这边拦着。
其中一人小声的问自己的老大说。
“这个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其他的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荣泽当然能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就算是没听到看到他们脸上那嘲弄的神情,也该知道他们这是在谈论他了。
可他是个实诚的人,心里边有问题就会当面问,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离开了林萧的庇护,他的确是很弱小的,可也没弱小到被匪徒欺负的地步,好歹自己马车里边还搁置着一样宝贝呢,这涌泉宝剑一雄一雌的,手中能握着一把也算是神兵利器了。
就看这些匪徒是多不想要命。
那老大却是不苟言笑的人,丝毫没被手下人的情绪所影响,他瞪视着荣泽的马车,心里寻思马车里边,应当是有些细软的,自己家中病重的老母亲,此时正需要银子治病呢,要是能截下来,就不用担心买不起药材了。
他每当想起请大夫来给自己的母亲诊治的那种困难,就会忍不住想要杀人,他心底一层一层的都是被社会压迫的伤痕,这也是他走上匪徒道路的主要缘由。
现在他扛着自己的大刀,冷森的瞪视着这待宰的羔羊,尽管在此人的身上可以看到原先的自己,一样的软弱,一样的被人欺负,可现在他只愿意成为那个欺负他人的人,却再也不想被人欺负了。
哪怕他看上去是个好人,也一样要将银子给自己留下来,马车自己也要,这样母亲去看病就方便些了。
他将大刀竖着,对准了荣泽喝道。
“还不赶快从马车上给爷爷我下来,这样我就可以饶你一命,做人最好是不要舍命不舍财的。”
荣泽啧啧两声,一脸轻蔑的神色。
“你这劫匪还算是有些人情味,还放我一条生路,恐怕你们今日都没活路了,要是没值得我同情的地方,那么今日你们可都要成为我的剑下亡魂了,这荆州地界最叫人害怕的不是蛇和猛兽,而是你们这些匪徒,我要为民除害。”
从山下下来之后,他的胆子大了不少,像是回到了几年前一样,那个时候他也曾勇敢的想要和六君子一起去死,可最后自己却反悔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儿子,要给自己的祖上留下香火,逃走到了英国之后,太太还真是给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而现在可怜的孩子只能被养育在乡下。
看来也只能是自己死了之后,他才可以回来吧,继承自己的财产,希望孩子可以过上太平的生活。
荣泽眯着眼睛,阳光很大,穿刺过林子,在树梢上停着,将那些树叶照射的都要透明化了,他这么眯着眼睛的时候,眼角都能看到云彩,天上的云彩是这么的干净,可是现在的世道人心,竟然是如此的险恶。
匪徒的老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教训呢,对方看上去也就是个书生,怎么好这么狂傲,怎么他的马车上竟然还有兵器不成了,剑下,这么说起来是一把宝剑了,自己用大刀也有些烦闷了,不如就将这宝剑一并抢走好了。
他打定了主意之后,就微微咧嘴笑起来。
“这么说起来你车子上还有宝剑一把了,很好,那就给你爷爷我吧,你这孙子看着就是个书生,怎么还会舞刀弄枪的?”
荣泽见他竟然鄙夷自己到这样的程度了,那不出手就无法证明自己,功夫倒是恢复的不错,原先林萧以为他什么都恢复不过来了,其实也没林萧想的那么可怖,就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现在不是照样可以让自己的内力实现一个调息吗?
只要还能拿得起来涌泉宝剑,就可以说明,自己还不算是个懦夫,那么就来战斗了再说其他吧,先分出了胜负,才来说自己是不是个书生,谁说书生百无一用的?
老大的心里边想的最多的便是自己的老母亲,她在家中还等着救命的钱,此时自己要是心软的话,就不能给自己的老母亲带来希望,他不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母亲,此时只能出手了,眼前的人,也只能他自己怪自己运气不好。
“你出现在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能对不住你了兄弟,要是你惨死在我的刀下,去了阴曹地府你可不要给阎王爷告状。”
他心里边默默念叨着这句话,当时就挥舞着大刀,策马朝着马车的方向去,和马车直接形成一个对冲的姿态,而荣泽也是干净利索的从马车里边将涌泉宝剑取出来,他从马车上跳下来。
站在马车的前边,就这么直愣愣的瞧着满身杀气的匪首,他的胡须在伴随着狂奔起来的风一起飞扬着,看上去倒也有些英雄气概,可在荣泽看来,这个人不过是欠教训。
荣泽看准了他到跟前的时间,就在对方的马儿要到跟前来的时候,他急速的出手,身躯下蹲,双手握住宝剑,朝着左侧一切,利剑穿梭上去,马儿一惊,腾跃起来,差点就被切断了双腿。
一看第一招没让对方下来,荣泽便是急如流星的一脚踢在马儿的肚子上,马上的人实在是受不住他这么对待自己的坐骑,当时就挥刀侧身去和荣泽交战,他侧身在左侧击打荣泽,而荣泽却是风一样,到了右侧,直接一剑将马儿的肚子刺穿。
马儿一下倒地不起,肠子都流出来了,削铁如泥的涌泉宝剑,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就是匪首的大刀上前来的时候,他只轻轻一下挡住,对方手中的兵器就成了废铁了,匪首一看吃惊不小,失去了兵器,那还能是荣泽的对手吗?
看着是个书生,力道和出招的本事却是不小,看样子自己还真是挑错人下手了,不过再怎样不能输掉自己的面子,他当时便惊慌的回头去呵斥自己的几个手下。
“看什么,还不赶紧上来帮忙?”
在他看来五个人围殴是可以有绝对的胜算的,不过他这一次又想错了,当他们全部冲杀上前来的时候,荣泽是相当潇洒的一下跳到了马车上边,他驾着马车横冲上前来,四个人顿时乱了阵脚,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砍杀殆尽。
匪首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可他知道这是对方手中的兵器厉害,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到底是什么兵器,竟然能削铁如泥。
荣泽干净利索的做完了此事,心里一阵的舒坦,他好长时间没见自己如此的英勇了,他心底感觉希望要回来了。
见那匪首愣住了,他不免就笑了起来,随即俯身下去,抄起地上的一把大刀,嗖的一声,掷到了匪首的脚跟前,那匪首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早就丧失了搏斗的勇气,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哀求起来。
“大侠饶命啊大侠,小的家中可还有一个重病的母亲,要不是如此,小的也不能出来做这等事情啊,现在小的几个兄弟都死了,你饶过小的吧,并非是小的贪生怕死,实在是舍不得重病的老母亲。”
荣泽当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去,手中的涌泉宝剑还在滴坠着从那些匪徒身上砍杀遗留下来的血液,他今日最是血腥,可心底却是非常舒坦的,很快那个勇而无畏的荣泽就要复活了,这才是自己本来该有的样子。
之前是自己太依赖着林萧了,不过此时也是想念林萧,不清楚这小子将生门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样了,那些河豚帮的人,说白了,就是眼前的这种人,起不到什么大作用的,那盟主最后也只能是林萧自己下手解决。
山林里边的风总是斜着吹拂的,树叶子往一侧倾倒,他在风中站着,衣决飘飘,他现在是个掌握了他人生死的判官,高兴就可以让对方走人,不高兴就要留下对方的人头,荣泽最后还是作罢了,毕竟对方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亲。
他将宝剑收起,丢下二两银子给匪首言道。
“好生的回去照顾你母亲吧,就不要再出来做这缺德事情了,我也并非是看不出来,你做这一行,最少也是两年时间,眼下时局动荡,我倒也不能怪你没心肝,可你要想着,很多人比起你还要惨,你这抢夺的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家庭的未来,好了,回去吧,今日饶你不死,可你要是还这么作恶多端的,他日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遇上。”
那匪首看到地上的二两银子,一个大男人,却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嚎啕大哭,荣泽就当做是没听见,他疾步到了马车跟前,驾驶着马车消失在丛林的尽头,荆州算是过去了,再走两天就可以回到京城了,真不清楚此时的京城是个什么情况,那从海中出来的人鱼,却不知是要上哪儿去,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他再一次为了自己没及时发问感觉到遗憾。
荣泽行进的速度在接下来变的急如流星,他就像是送八百里加急文书的人一样,飞速的赶往京城,就算是大晚上也赶着路走,就这么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到达京城,京城的城门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急速的从马车上下来,牵着马车进入城中。
他没回家中去,而是直接驾着马车从街道上走着,他现在就想去大理寺卿那边问个清楚,到底为何要给自己摆一道。
素日里他没得罪过大理寺卿,这原本是没道理的事情啊,荣泽在路上想着这件事情,心底就已经很不舒坦了,想起林萧说的,人的坏心眼那都是防不胜防的,要给自己留下余地和退路才可以会面,他送了拜帖过去,大理寺卿要是敢来,那就会在入夜时分到酒楼和自己见面。
大理寺卿在府中琢磨过一阵,还是感觉不妥,要是自己不去的话,岂不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心虚,还是去吧,不过荣泽倒是长了心眼子了,不直接到自己的府中来,要是他来,那就走不出大理寺府衙了。
入夜时分看到一台大轿在酒楼的门前停下,荣泽知道来的人是大理寺卿,他起身等着,对方很快就到了自己跟前来,急匆匆的,身上竟然还穿着官服,还真是能给自己摆谱儿,这是要自己记住他是个官吗?
“荣泽老弟你这刚刚回来,怎么就这么着急的要和我见面呢?”
本官的自称倒是暂时不用了,荣泽一脸鄙夷的望着他,见过那些会装的人,大理寺卿却是装的最像的一个,功夫还真是非凡啊。
“在下要是还不回来,真不清楚要怎么在汉州冤枉着死去了,没想到仁兄你竟然打算干掉我身边的人,林萧道长到底是招你惹你了,还是说我荣泽做了什么叫你很难堪的事情,你要这么对待我?”
一下就撕烂了脸皮,原先想好的那些应付手段,在此刻就全部作废了,看样子他是不肯原谅自己呢,大理寺卿呵呵笑着,有些尴尬了。
他还真不清楚自己此刻能说点什么,只能说非常抱歉,荣泽和自己的利益想冲突了,谁不想在朝堂中过的好一些,近日里却是出了一些麻烦的事情,要是不找个人出来给自己顶罪,那自己就要遭殃了。
实在也是无心之过啊。
汉州的事情既然被对方给发现了,那就只能继续之前的计划,将荣泽的旧事翻出来,也好叫慈禧太后将此人给做掉,三年之前的漏网之鱼,此刻该被处置了吧,那六个人一定在地府之中也寂寞的要死,需要人的陪伴,康有为暂时抓不到,那就只能对荣泽下手了。
“我问你话呢,好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千万不要说你不清楚这件事情。”
大理寺卿看他还真是着急了,都说这荣泽先生要是着急了,那是厉害的角色,他和荣泽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知道这小子的性格很硬朗,要是招惹上他的话,指不定要被他削死。
他忙的赔笑解释起来。
“你看你还跟我着急起来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这林萧林道长,你看他什么个装扮,在我大清王朝之中搞特殊,能行吗?这个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啊,你也不要怪我了,我也是没办法,我能怎样,我要是不做的话,那就要掉头。”
说的跟真的一样,却不说自己和生门勾结的事情,对大清王朝,这个人没那么忠心耿耿吧,在自己的面前演戏,还真是天赋异禀的。
“你只怕是找错了对象了,你要是不说出来你和生门的关系,那今日我可跟你没完了,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官,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自然有我的高招。”
荣泽这丝毫不留情面的样子,真是叫人难堪,可他到底还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这个和生门的合作也是无奈之举,家中来过一个狐仙,那是说的真真的,要是自己不和生门合作除掉林萧的话,那自己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而他在实施计划的时候,却是动了私心了,想见荣泽也给弄死,自己就不会被太后追究了。
可没想到事情败露的这么快。
荣泽更加是在知晓了此事之后,直接威胁上自己了,大理寺卿的脸色十分沉闷,他现在就想让荣泽消失,可总要找一个合适的罪名吧,只能引诱荣泽自己犯错了。
此事少不了要和狐仙交代,要是狐仙能有更好的办法,那就皆大欢喜。
而荣泽只能是牺牲品。